郁陽澤視線沒什么目的地,隨意四下一掃,忽然頓住,瞇了瞇眼睛。
他走到那個地方,蹲下細看。
這個竹筏……被人動過。
郁陽澤伸手撿起一塊東西,是一個松子的碎殼,松鼠上過這個竹筏──但觀山湖有禁制,它們不會自己到這里來,更不會劃船。
郁陽澤耳膜砰砰作響。是他快速的心跳。
他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猛地站起來,頭暈?zāi)垦5摹?br />
手上一抖,松鼠立刻落地,下一秒就被仲長承運霸道的禁制給毫不留情地彈出去了,在天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
郁陽澤猛地轉(zhuǎn)身,卻在一瞬間定住,宛如被從頭到腳潑了一盆冷水。
老邁而悲愴的聲音再度在他耳邊響起: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好孩子,那是天道,天命難違,那是他的命啊!”
郁陽澤閉了閉眼睛。
半晌,他從舌根泛上來一股苦澀,居然苦笑了一下。
應(yīng)該是仲長承運出關(guān)了吧?
郁陽澤走出后山,這次直接上了山巔,就在那山洞之外。
他輕輕呢喃道:“師祖……你出關(guān)了么?”
里面?zhèn)鱽碇匍L承運中氣十足的大吼:“出你娘!滾遠點!不然等老子出去了,打得你山花朵朵開!要亂我道心是吧?哈,等著!我這匹野馬不識歸途,你這個小人我必須鏟除!”
郁陽澤:“……”
郁陽澤無聲提了提嘴角。
下山,行至山底果林。
郁陽澤忽然心頭一凝,身后有一股微弱又曖昧的涼意,似夜風(fēng)拂過他的皮膚。
他沒回頭,甚至沒有任何預(yù)兆和凝滯,在瞬間拔劍!
一切都在瞬間發(fā)生,本來逼近到后頸間的爪子瞬間被劍氣阻擋,不得已收了攻勢,快速退到他三米之外。
“反應(yīng)不錯。”俞霓柔聲輕笑,看了看自己的指尖,有一道剛剛被掃出來的輕微血沫,“很有你師父當年的影子呢!
郁陽澤扶著劍,直接問道:“你怎么上來的?”
俞霓微微蹙著眉,歪頭抿唇笑了,這個動作讓他看起來特別單純漂亮:“同悲盟已經(jīng)不是以前的同悲盟啦!
果林中,夜風(fēng)動,郁陽澤離他太近,只覺他開口的同時,一股輕柔淺淡的香風(fēng)拂面而過。
跟無差別攻擊的生化武器一樣,郁陽澤瞬間冒出了一股難以啟齒的欲望。
很熟悉的手段了。那念頭一冒出來,就被他一把掐滅了。
“郁少俠!庇崮逌販睾秃偷乜粗!昂镁貌灰!
郁陽澤并不應(yīng)聲。
他的站姿很挺拔,整個人宛若一把能夠洞穿天地的利劍,鋒芒畢露的同時,又帶著一種冷靜的傲慢。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牙齒此時咬得很緊,以至于面部肌肉都有一毫不受控制的緊繃。
他想殺了這個人的心是如此強烈。
而俞霓眼神暗了暗,似乎從他的姿態(tài)里回想起了某個風(fēng)華絕代的影子。
又忽嘲諷地一哂,誰也不知道他那笑容里隱藏著什么意味。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嘛,好歹,我曾經(jīng)還算你師娘呢!
郁陽澤眉梢微微一動,下一秒,跟他毫無征兆地拔劍一樣,他也毫無征兆地一劍刺出!
果斷得堪稱恐怖。
讓人很難不懷疑,他從第一眼看見俞霓的時候,就想著要怎么動手了。
俞霓雖被這果決驚了一下,但因為他一直提防著十二萬分的防備,立刻大笑著躲開了。
“別激動,偶遇而已!庇崮捱保持著閑庭信步般的懶散,“雖然我覺得弄死你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沒必要。我有事找你而已!
但郁陽澤置若罔聞,俠骨香如影隨形,鬼魅一般纏上俞霓,將他周身的退路齊齊斬斷——這是不讓他跑!
俞霓險些被氣笑了。
你一個小崽子,跟我打,居然還怕我逃嗎?!
“良玉榜首”,俞霓也不敢托大,試探著過了幾招,忽覺這劍意有些不對勁。
殺意悲涼感太重,劍走偏鋒得連他都有些難以預(yù)測。
俞霓旋身一躲,俠骨香幾乎擦著他的頸側(cè)過去,失之毫厘。
“讓他來見我,我不跟你動手。”俞霓加重了語氣說,“只要他來見我。”
郁陽澤道:“誰?季清光?”
俞霓瞬間安靜下來。
他看向郁陽澤,后者微微蹙眉。俞霓的眼神逐漸變得奇異,而后緩緩、緩緩后退了兩步,也并沒有什么防御姿態(tài)了。
仿佛那句話一出,俞霓已然大獲全勝了。
這反應(yīng)讓郁陽澤很不舒服。
“你……原來不知道啊!庇崮拚f完之后就開始笑,先是抿著嘴很含蓄的笑,漸漸那笑容就收不住了,越來越明顯而刺眼,最后變成止也止不住的狂笑,“他不想告訴你,而你也……哈哈哈哈哈哈,好啊,好啊!”
郁陽澤的手就沒有離開過俠骨香。
但不知為何,俞霓那笑容讓他堪稱有些心驚膽戰(zhàn),又是一股熟悉而陌生的苦澀順著他的喉嚨漫上了舌根,接著就是恐懼。
從未有過的,他握劍的手在顫抖。
而俞霓的語氣輕松起來,悠悠道:“把人給我,郁陽澤。從今以后,我?guī)湍銑Z回同悲盟,登臨無上榜,就算你想和要合歡宗的財富和權(quán)柄,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