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霓又看向顧千秋,顧千秋默默歪倒在地上,捂著臉,柔弱地:“嗚……”
但都是千年的狐貍,人心他早看透了。
“夠了!”俞霓喝了一句,又對苗妝道,“今夜你就跪在這里。”
而后一把抓起了顧千秋的后領(lǐng),踏著林梢和熹光,到了自己屋前。
他大步不停穿過建筑,最終進(jìn)入了一個房間,里面是一個巨大的水池。
像是天然的溫泉,池中還有水霧氤氳。
顧千秋被猛地丟入水中,他咳嗽著、七手八腳地爬起來,就看到俞霓站在池邊,幾道階梯之上,垂眸,神情懶散又危險。
“這……”顧千秋拿不準(zhǔn)他是什么意思。
俞霓還是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隔著水霧,看不明他的目光含義。
顧千秋總覺得這水有些不對,聯(lián)想到合歡宗這個鬼地方,還是要萬分小心。
他看俞霓半晌不動,就悄悄往池邊摸去。
誰料,他一動,俞霓就也動了。
俞霓一撩衣擺,走下水來,輕柔的外衫濕潤貼在他身上,勾勒出世界上最完美的軀體。他黑色的頭發(fā)垂下,有些浮在面上,像是一朵盛開的頹靡神秘大花。
兩人之間的距離縮短,顧千秋不敢亂動,俞霓很快就離他只有一臂的距離。
大事不妙的樣子。
顧千秋緊張地動了一下手指。
手中沒劍,他總是不安心。
“你知不知道……”俞霓目光有些空虛,卻又灼灼,“你有些像我的一個故人!
顧千秋:“……”
他本來還打算磨磨嘴皮子,但俞霓這句話出口,他血都涼了三分。
俞霓用指尖碰了碰他的側(cè)臉。
顧千秋能感覺出來,這人是專門挑揀著干凈的地方碰的。
其心可誅!
俞霓繼續(xù)道:“不然,我如何容忍你,幾次三番在我宗門放肆?”
顧千秋:“……”
俞霓將他按進(jìn)了水里,靈力一過,顧千秋感覺渾身都被沖了一遍。
果然還是在嫌棄他臟!
顧千秋下意識掙扎了一下,又被俞霓領(lǐng)著后領(lǐng)提起來,四目相對。
在古怪的氛圍中,俞霓舔了舔嘴唇。
顧千秋頓時心中警鈴大作。
下一秒,驗證了他的想法果然沒錯。
俞霓一偏頭,帶著水霧的唇就要吻上來——合歡宗本就是以此為道,顧千秋從來不給俞霓設(shè)什么太高的道德門檻,他丫的見人就想上|床……也!很!正!常!
顧千秋激烈掙扎。
他不打算看情況了,他還是直接出大招吧!
顧千秋醞釀了一下,一用勁,把自己手掌上的傷口攥得裂開,那些血污就順著水,飄散沖淡了開來。
俞霓果然有所反應(yīng),動作稍稍一頓。
顧千秋知道他是個潔癖,心一橫,就開始干嘔。
俞霓果然被驚得一下子退了兩步。
顧千秋其實本身就受了些傷,一晚上的狂奔讓季小少爺?shù)纳眢w早到了極限,他干嘔了半晌,居然真的開始想吐。
他很惡心地想:俞霓總不能還忍他吧?
不會吧?不會吧?
俞霓簡直要被他氣笑了。
“你嫌我臟?”俞霓氣血上涌,悲傷又厲色地質(zhì)問,“可我自修道以來,除了你,從未對他人雙修過!我、我只對你一人動心……”
顧千秋心里驚得翻江倒海。
還以為被叫破了身份。
猛地抬頭,俞霓眼中全是血紅,瞳孔渙散,分明是神志不清的樣子。
再一探查,俞霓現(xiàn)在分明身負(fù)重傷。
所以你在狗叫什么啊。
嚇得他差點就要想辦法殺人滅口了。
俞霓上前,靈巧地?fù)Пё∷难杨^埋在他的肩頸里,喃喃道:“千秋……”
顧千秋:“。!”
果然還是認(rèn)出來了嗎?!
那就是最后一刻,要刀兵相見了。
但下一秒,俞霓就柔弱無骨地滑進(jìn)水里,不省人事了。
所以……其實還是在狗叫!
顧千秋嘆了口氣,將人橫抱著出了水池。
俞霓現(xiàn)在皮膚滾燙,也不知這幾日是辦什么事去了,能傷成這副鬼樣子。
輕車熟路進(jìn)了俞霓的房間,顧千秋把人放在床上,一轉(zhuǎn)身,就被死死拽住了胳膊。
“別動!”俞霓厲聲道,“敢走我就殺了你!”
如若光聽這聲音,必然要覺得這是個悲傷到絕望的人,好像身處地獄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死也不愿放手。
但顧千秋知道他絕頂美麗的皮囊之下,是蛇蝎毒物一般的心。
冷血的蛇也會傷心嗎?
也許吧。
但顧千秋不會再可憐他了。
俞霓現(xiàn)在神志不清、重傷不治,顧千秋能忍住不殺人泄憤,已經(jīng)算他是個君子了。
顧千秋甩開手,風(fēng)也似的沖出了門。
俞霓半坐在床上,氣血涌動,嘔出一大口血來,眼睛不能視物,卻死死盯著他離開的背影。
“回來!”他聲嘶力竭地喊道。
但顧千秋早都跑遠(yuǎn)了。
第14章
顧千秋本想趁機(jī)跑了算了。
但又嘆了口氣,跑到那片桃林里轉(zhuǎn)告苗妝,俞霓也許情況不妙。
苗妝立刻起身。
俞霓對她,亦師亦兄,早都成了不可割舍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