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妝忽然頓悟,悄聲道:“我知道我為何看這個宴會主人眼熟了!他的臉,和周圍的畫像上一模一樣,那些歡喜佛像……”
能做出這種事情。
這人到底是誰?多么邪性?
顧千秋回顧了一下合歡宗的歷史,太久遠(yuǎn)了,幾千年前就已然是修真界四平八穩(wěn)的一方勢力了。
且因?yàn)槿巳诵尴蓡柕,卻不能根除欲望,而愈發(fā)勢力壯大起來。
這人,可能就是他們的先祖。
至于是活的還是死的。
就要看如何理解了。
酒過三巡,宴會主人已然酩酊大醉,興致極處,便起身開跳胡旋舞。
這舞蹈動作大開大合,男子的舞步相當(dāng)有氣勢,三人忽聞一陣流水聲潺潺,從遠(yuǎn)處的無盡處流來,隨著舞步,在大殿周圍環(huán)繞成一圈,最后,緩緩流入大殿之中。
按照聲音判斷距離,這水流,應(yīng)該就在他們面前,最多不過一人距離。
而那些香味、鈴鐺聲全都不見了,宴會主人道:“來吧!來吧!來吧!來黃泉看流觴曲水!”
聽到這里,顧千秋緩緩松了口氣。
還好他記憶力驚人,這么久遠(yuǎn)的細(xì)節(jié)都一清二楚,不然剛才對暗號翻車,他們不會是什么好下場。
但還好,一切都和上次一樣。
顧千秋又去摸身側(cè),這一次他運(yùn)氣好,直接碰到了郁陽澤的手背,郁陽澤不太自然地彎曲了一下手指。
顧千秋卻沒察覺到,只悄聲說:“……可以睜眼了!
第9章
“……可以睜眼了!
不知為何,分明與這個人只是萍水相逢,但郁陽澤就是無端的相信他,好像是天然的、骨子里的信任,奇怪得前無僅有。
郁陽澤剛準(zhǔn)備睜眼,顧千秋卻忽然厲聲喝道:“不對!別動!”
兩個人都被嚇了一跳。
“怎么了?”苗妝嫌棄他一驚一乍。
顧千秋聲音有些涼:“你剛才……是不是喝酒了?”
苗妝莫名其妙,有些委屈,卻還要強(qiáng)撐著氣勢說:“怎么了?不是你說,合歡宗的人可以吃的嗎?”
顧千秋要對苗大圣女絕望了:“我說可以吃,那是在宴會主人勸酒之前,而你就算身為合歡宗弟子,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他‘只來黃泉看流觴曲水’,又怎么能說話不算話呢?”
苗妝靜了一下,意識到自己可能惹事了。
這個地方那么詭秘,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藏在錦繡綢緞下的尖銳刀鋒,隨時準(zhǔn)備圖窮匕見。
苗妝瞬間渾身冰涼。
“那怎么辦?…發(fā)生了什么?”她顫聲問道。
“……”
“來不及了!鳖櫱锖鋈缓鹊溃氨犙!走!”
話音一落,郁陽澤和苗妝瞬間起立,下一秒,便見周圍的景象已然全都變成了另一副景象。
整個環(huán)境都黯淡了不止一分,本來鮮艷美麗盛大的慶典,因?yàn)楦由畹募t和黑,好像徒然穿到了異世。
周遭的羅漢像忽而睜眼,金剛怒目,法器流光,全白玉的眼珠齊刷刷地看著他們;飛天舞女的舞姿也變成了一種扭曲的怪異,完全不屬于人類的范疇了,更像是某種多足的昆蟲;而他們面前橫多出來的一條流水,不寬不窄的溝渠里,全是鮮紅色的液體,泛著詭異不祥的光。
而最最緊要的,是他們面前的男人。
一個正常身量的男人,赤足、散發(fā)、披衣,頹廢而又奢靡,袖口有一些紅暈的酒漬,雖一言不發(fā)、神情倦怠,卻自帶了一種欲望。
一種能與世間纏綿的欲望。
不過……他已經(jīng)容貌盡毀了,一張臉面目全非,全似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
而就算是他頂著一張修羅面,也還是能誘人心猿意馬、想入非非,足可見其媚骨天成、臻至化境。
苗妝失聲道:“容貌盡毀,眉間痣,透骨釘!他是……合歡宗的第一代宗主!獻(xiàn)!”
按照合歡宗的創(chuàng)建時間來看,如果他是第一代宗主的話,活到如今,已然是上古的人了。
所以這他娘的還怎么打?!
“別看了!快走!”顧千秋喝道,一扯失魂落魄的苗妝,習(xí)慣性地斷后,“傳聞透骨釘鎮(zhèn)其生魂,永世不得離開緣滅樓。出去就沒事了!”
顧千秋上次跟著俞霓來,開始真正的黃泉宴之后,見到的宴會主人是個美人。
──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美人。
哪怕是當(dāng)時的俞霓,也要稍遜顏色。
這美人眉間一點(diǎn)紅痣,胡旋一舞,讓顧千秋感慨:不能天下共賞之,實(shí)乃天下之遺憾。
當(dāng)然,當(dāng)時他還主動保證了,只愛俞霓一個,絕不對此動心云云。
而現(xiàn)在,他似乎見到了這美人的真實(shí)面貌。
俞霓當(dāng)時那飛醋……真是白吃了啊。
顧千秋左邊扯了苗妝,沒想到右邊的郁陽澤完全沒動,他根本沒想到還得顧這個,伸手一扯他:“走。
郁陽澤不動如山,忽然,俠骨香出鞘三分。
顧千秋:???
顧千秋:你丫不會是要動手吧?!
睜大你的狗眼看看清楚,那可是宗主獻(xiàn)!
顧千秋恨不得給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一腳,但看見了他手中的俠骨香,硬是忍住了。
“你要做什么?”顧千秋問。
“……你先走!庇絷枬呻y得回答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