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在娜娜艱苦抗爭的幾個月過后,事情早已落到?jīng)]有任何商量余地的境地了。就連對他有偏見的達米亞院長都似乎順了他的意,這個假期的作業(yè)簡直少得可憐——于是娜娜甚至找不到最后一個理由來進行軟弱的反對,而萊伊的威脅則相當簡單有效:“你難道想一個人在家過一整個暑假嗎?我們可是戀人,沒有讓你一個人留下的道理,”他最后蓋上箱子的“砰”的一聲響就是蓋棺定論,“所以別想逃,你非去不可!
娜娜垂死掙扎:“我記得你說過我可以抗爭的!
“我的確允許你抗爭,但你已經(jīng)悲慘地失敗了!
“……”
娜娜進行了幾秒鐘激烈的心理斗爭,想不通一個人待著和去奧萊帝爾家的領地度假到底哪一個更糟糕!欢鸢负苊黠@了,事實上,沒有萊伊的地方最糟糕。想通了這一點,她硬著頭皮和他一起坐馬車來到格倫尼斯的領地。
盡管還年輕,但他已經(jīng)有了一片屬于自己的封地,是他的父親老奧萊帝爾手中的一片豐饒地,氣候宜人,果蔬豐富,非常適合用來度假。
從馬車里出來的時候,娜娜的臉色一片陰郁,她有點兒暈車,抱著白雪和萊伊站在莊園門口,迎上前來的兩個仆從恭恭敬敬地拿走他們的行李,走在側(cè)前方替他們引路。
一個熟悉的、圓滑的聲音就在這時響了起來,格倫尼斯從噴泉池走到玫瑰花叢鋪就的石子小路上,一直走到他們面前:“下午好啊,娜娜。”
當這個公子哥兒身邊沒什么東西可以倚靠的時候,他不得已終于自己站直了——盡管依舊有些軟塌塌的,讓人恨不得在他后背狠狠拍一下。不知道為什么,娜娜看到他就頭疼,“……你好,格倫尼斯。”
好像看見娜娜擰巴的臉色他就格外開心似的,格倫尼斯哈哈笑了兩聲:“本來在學期末我就想去找你們的,你知道,我們可以好好聊一聊這個假期的安排。但很遺憾有些事情耽擱了。你有什么特別的習慣和喜好么,娜娜?我讓他們現(xiàn)在準備也來得及!
“謝謝,你真是太慷慨了。”娜娜撓了撓臉頰,往萊伊身旁躲了躲。看書請到首發(fā)站:4h aita n g.c om
“好了,寒暄就到這兒吧,格倫尼斯。”萊伊在娜娜身邊淡淡地說,“我們需要先去拜訪奧萊帝爾先生么?”
“我想不用。他可不會大費周章從主城專門來這兒,是不是?”格倫尼斯轉(zhuǎn)向萊伊,盡管腔調(diào)還是不太正經(jīng),但他那油腔滑調(diào)的笑意可收斂多了。他和萊伊并肩在前面走著,娜娜默默地跟在他們身后,“……你知道,‘神眷者’弄得他心力交瘁,他一直痛恨那些玩意兒。這樣也好,我們可以在這兒自由自在地過上一個月。有不少人都過來了,我介紹你們認識一下……哈,娜娜!”他突然回身轉(zhuǎn)向娜娜,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燦爛得跟他的發(fā)色一樣。
娜娜被嚇了一跳,抬起頭狐疑不定地看著他。
“你走得太慢了!是顛簸的馬車把你弄暈了么?”格倫尼斯笑道,他一把將娜娜拽到他和萊伊身邊,現(xiàn)在他們?nèi)䝼并排了,“你得趕緊回房間看看了,不知道你喜歡什么樣的,我就按萊伊的喜好布置了。要是不滿意,還來得及換。”
他們走在鋪著地毯的長廊上,身邊的墻上是歷代奧萊帝爾的畫像,娜娜觀察到他們家的畫像都一臉刻薄地目視前方,好像已經(jīng)預見了這個輕浮后裔的未來。娜娜摸了摸鼻子,正要不痛不癢的答上兩句話,突然看到大廳里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往外走去。娜娜連忙奔向她,“貝蒂——老伙計!感謝主神,你也在這兒!”
那個穿著深色長袍的身影頓了一下,小麥膚色的貝蒂莎轉(zhuǎn)過身來。她陰沉著一張臉,然而那不善的表情在看到娜娜的時候總算稍稍有所緩和:“是你啊,娜娜!
娜娜禮貌地轉(zhuǎn)向格倫尼斯:“我想先和貝蒂待一會兒,你不介意吧?”
“當然不!
“謝謝!蹦饶扔只仡^看了看萊伊,“你先回去吧——帶上白雪。”她把兔子塞給他,萊伊面色不虞地瞇起碧綠的眼睛哼了一聲,然而娜娜不打算理會,叁步并作兩步朝貝蒂莎奔去,把萊伊和格倫尼斯都扔在身后——讓他們獨處去吧。
“今天天氣不錯,去好好欣賞玫瑰園吧,貝蒂莎。”看著貝蒂莎自然地挽住了娜娜的臂彎,格倫尼斯在后面性質(zhì)頗高地加了一句,現(xiàn)在他看起來是這幾個人里最興高采烈的一個——大概也是唯一的一個,“不過你們倆可千萬別錯過晚飯。”
貝蒂莎帶著娜娜頭也不回地走了。
大片玫瑰盛開著,散發(fā)著馥郁的香氣,大約是剛澆過水,花瓣上還殘留著顆顆晶瑩的水珠。貝蒂莎面色依舊十足陰沉,而娜娜不比她好上多少。她們默默走了一會兒,在繞過一個噴泉池時,娜娜開口了:“我沒想到你也在這兒,說真的,我以為你和他沒交集呢!
“你得知道,格倫尼斯這次簡直邀請了大半個學院的學生,不論是友善的莎夏·斯里瓦利,還是和萊伊合不來的埃里希·伊拉茲馬斯和他的跟班們,他沒有篩選,一股腦都邀請來了。當然——還有和我合不來的。我爺爺讓我過來,由于一些特殊原因,他和這群……貴族有了些聯(lián)系,讓我和他們好好相處。但顯然他們有些人看不上我們,總是來找麻煩。最可怕的是,爺爺居然打算讓我在里面選一個男孩兒!”貝蒂莎說的又低又快,她快速看了娜娜一眼,自嘲地一笑,“現(xiàn)在你不是一個人受難了!
娜娜:“的確,我覺得好多了!
“聽我說,娜娜,”貝蒂莎突然說,十分少見地,她顯得相當氣急敗壞,“你得幫我個忙。”
娜娜被她焦躁的樣子嚇了一跳,然而還是答應了:“你盡管說好了。”
“我知道一個地方,那兒很漂亮,也很安靜,誰都找不到我們……我是說,”貝蒂莎扭曲著唇角,扯出一個微笑,“我們私奔吧,娜娜。”
娜娜一點不禮貌地把貝蒂莎的手從自己的臂彎中抽了出去,然后扭頭就走。
“這是朋友的作為么,娜娜?”貝蒂莎一步擋在她面前,目光灼灼地盯著她,“只是私奔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
“主神在上,我可不會假裝和你私奔然后替你擋箭!蹦饶纫仓币曋敛煌讌f(xié)地說,“正因為我們是朋友,我不想在你爺爺那兒留下不好的印象——一個幫助自己孫女逃避責任的壞女孩兒,而且你知道萊伊生氣的時候有多可怕,再想想別的辦法吧。再見,貝蒂!
貝蒂莎的臉色沉了下來,“我記得你平時沒有這么聰明,娜娜,這太不合時宜了。”
“……”
“好吧,這只是個小小的玩笑,”貝蒂莎惆悵地嘆了口氣,“既然你不答應,我們還是繼續(xù)‘欣賞玫瑰’好了!
娜娜半信半疑地看著她,憑借她兩輩子的直覺推斷,如果她是貝蒂莎,她也絕不會輕易放棄,娜娜提高警惕,卻聽見貝蒂莎幽幽地開口:“別緊張,我們換個話題好了。我聽說薩曼莎也來了,你知道的,那位萊伊的狂熱追求者!
娜娜瞇起眼睛——她這個動作學得有夠像的——依舊警惕:“這很正常,我們都知道他有多受歡迎!
“當然,”貝蒂莎微笑著說,“不過據(jù)大嗓門的帕可所說,薩曼莎這次做了十足的準備,要不要猜一猜,她今晚想要做什么?”
不知為什么,娜娜隱隱覺得自己后背的汗毛倒豎起來了,她摸了摸緊張到冒汗的鼻子,“不會是……是我想的那樣吧?”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不是么?”貝蒂莎加強了重音,“托你的福,你隱瞞了事實,導致她們至今誤認為他是單身——那可是萊伊,學院里目前最受歡迎的男生,這是唯一一次能摸進他房間的機會,那些瘋狂的人能做出什么都不奇怪,你覺得呢?”
“……”
“你幫我一次,我也告訴你薩曼莎的計劃,很合理的交易!必惖偕匦峦熳∷氖直,狀似無意地說,“只有和你在一塊兒,我才不會挨罵……”她頓了頓,提醒娜娜,“不過你再這么讓他‘單身’下去,這種煩心的事兒只會越來越多!
娜娜說到這個就忍不住皺眉,連她拿自己擋箭都不在意了:“……事實上,我光是和他走在一塊兒都不自在,他有那么多雙眼睛盯著,這讓我有點害怕……你知道的,不是所有人都能和他一樣,可以不在意所有人的目光!
貝蒂莎看了看她,眼神閃爍,她抿起嘴唇,又看向空曠的天空。
花園里的散步結(jié)束于仆從的突然出現(xiàn)。他鞠了個躬,低聲提醒兩位女士準備去吃晚飯,否則就有錯過前菜的危險了。
鬧哄哄的長桌上,十幾歲的少年們瘋作一團,沒有教授和長輩的規(guī)矩約束,薩曼莎被一個笑話逗得滿臉通紅,完全癱倒在椅子上,而拉格納的幾個堂兄弟則在互相投擲藍紋奶酪。金碧輝煌的大堂里面包和肉食漫天亂飛,口哨和拍桌子的砰砰聲此起彼伏。
在這種情況下,娜娜和貝蒂莎走進大廳幾乎沒有引起任何注意。
——個別人的視線除外。
萊伊在坐在這瘋狂的宴席中間,薩曼莎在學校時就千方百計地想要接近這個英俊的優(yōu)等生,現(xiàn)在她終于得償所愿了。而她坐在萊伊身邊無異是安全的,因為盡管這個金發(fā)男孩兒看起來什么也沒做,油膩膩的食物總是在離他很遠的地方就改了道,然后砸在餐桌后的壁畫上。
娜娜小心地從交戰(zhàn)區(qū)走過去,在萊伊身邊果然有一個空位——而且還相當干凈,沒有被亂飛的醬汁污染,她長出一口氣坐下,準備給她空空如也的腸胃找點兒填充物。
“她跟你說了什么?”
娜娜愣了一下,這里實在太嘈雜了,她幾乎以為這是她的幻聽,因為萊伊坐在她旁邊,分明是一臉的漫不經(jīng)心。
萊伊轉(zhuǎn)過臉來,又重復了一遍:“她跟你說了什么?”
——這種事怎么能說?無論是商量私奔路線、還是直接在薩曼莎旁邊說她今晚會摸進他的房間,娜娜都不知道怎么開口。她摸了摸鼻子,用刀叉戳起了她面前的小牛排:“沒什么,隨便聊了聊,女生之間的話題什么的!彼D了頓,萊伊那雙陰慘慘的眼睛讓她莫名其妙地渾身不自在,“怎么了?”
萊伊的綠眼睛閃爍著:“你們走進來的時候,貝蒂莎歡快得就像陰謀得逞了!彼D了頓,恰好看見貝蒂莎在長桌另一面向娜娜隱晦地眨眼。萊伊冷哼了一聲,“而你的臉色難看得就像踩到了什么臟東西!
娜娜干咳一聲,一言不發(fā),若無其事地低頭繼續(xù)肢解她的小牛排。
“哦——”萊伊微微揚起下頜,從他那扇子似的長睫毛下露出銳利的目光,“秘密,是不是?”一個湯匙飛了過來,正從萊伊耳邊掠過,然而他一動不動,只是刻薄地扭曲著嘴唇,“不過沒關系,不止是你有秘密!
娜娜艱難地把嘴里的牛肉咽了下去,她飛快從大腦里檢索出一個好理由準備圓謊,然而就在她正要說話的時候,薩曼莎在萊伊的另一邊,用一句溫柔的“萊伊,請幫我看看我的頭發(fā)好么?側(cè)面好像沾到了一點兒奶酪”打斷了她。
而萊伊竟然真的轉(zhuǎn)過身去,只留給娜娜一個筆挺的后背和一個金色卷發(fā)蓬松的后腦勺。
娜娜暗自警惕著回想自己的所作所為,擔心是否有什么地方露出馬腳,甚至在晚餐的后半程,她一直用余光偷瞥那個金色的后腦勺,然而萊伊依然掛著那副虛假的偽善面容和薩曼莎相談甚歡。他那英俊迷人的面容和偽裝出來的彬彬有禮的態(tài)度仍舊讓不知情的人那么為之傾倒,娜娜的胃部有點兒不舒服——她實在好奇,萊伊是怎么把這副面具戴到現(xiàn)在的。
回到房間后,娜娜只覺得身心俱疲。白雪被送到她的房間里,因為沒有帶它去吃晚餐,不滿地到處蹬腿,地板被它踩得梆梆直響。
她準備洗漱完再去找萊伊,可當她刷牙的時候,房門突然被打開了。娜娜滿嘴泡沫含著牙刷出來,呆愣愣地看著金發(fā)碧眼的男孩兒正在反鎖她的門。
萊伊瞇起眼睛:“不歡迎?”
娜娜又縮回去了。
再次出來的時候,她洗漱完畢,特意洗干凈雙手,快步走到床前,掐住萊伊的下巴,他沒有反抗,任由她將兩指伸進口腔。
“吐出來!蹦饶葔鹤∷纳嗵,試圖用摳嗓子的辦法讓他把食物全吐出來。
“我知道有人在我的晚餐里下了藥,”他反手握住娜娜的手腕,含住她的手,一根一根指節(jié)舔舐,柔軟的舌頭卷著她,唾液打濕了她的手指,濕漉漉的,“但你是怎么知道的?”
“……女生的秘密!”娜娜惡狠狠地說著,想要抽回手指,卻被他一口咬住指節(jié)根部,無名指上很快留下一圈牙印,娜娜痛得一哆嗦。
萊伊松口了,他站起身,脫了外袍走進洗浴室,自顧自地說:“今晚我睡這。”
在他洗澡的時候,娜娜打了個哈欠,正要鉆進被窩里,突然一陣輕巧卻急促的敲門聲響了起來。
娜娜猛地驚醒,望向霧氣蒸騰的浴室,摸不清門口的是誰。會是發(fā)現(xiàn)隔壁沒人來問情況的薩曼莎嗎?
她輕手輕腳地下了床,連拖鞋都沒穿,悄悄地藏在門后,輕聲問:“是誰?”
“我,貝蒂莎!遍T外的聲音悶悶傳來。
“哦,”娜娜呆了呆,“貝蒂,這么晚了,你……”
“你先開門!
娜娜打開房門,貝蒂莎穿著淺色睡袍,素緞睡帽把她的頭發(fā)罩得嚴實,她一臉警惕地朝空無一人的長廊上望了望,然后反手就把娜娜推進屋里,自己也走了進來。
“別用這種表情看我,好像你屋里藏了什么人似的!彼贿呅⌒牡仃P門,一邊瞥了眼娜娜的赤腳,“我看你們在餐桌上相處得并不太好,隔壁房間也沒有動靜——算了,”她頓住,“現(xiàn)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娜娜沒好氣地看著她:“我已經(jīng)答應給你當擋箭牌,你還要說什么?”
“一句話而已,后天是安排好的集會——你知道,游戲比賽什么的,我已經(jīng)看到一群人在押注了——那天沒人會注意我們,是最合適的私奔時機。”
“……求你,”娜娜揉了揉耳朵,“別提私奔這個詞了,就當是一場臨時起意的出游……”
“隨便怎么樣吧,能讓我逃離這個地方就好。”貝蒂莎聳聳肩,“好了,晚安,娜娜。”
“一點兒也不好。貝蒂,晚安!
把貝蒂莎送到門口,浴室門突然咔噠一聲打開了,娜娜眼角一跳,果不其然,萊伊洗完澡,旁若無人地裹著一件浴袍出來了。
貝蒂莎的表情瞬間變得比她還糟糕,她驚惶又震驚地看了娜娜一眼,用一種從未有過的速度極快地拉開門,然后大步跨出去,迅速消失在走廊里。
娜娜鎖上門,把熱騰騰冒著水汽的男孩兒推進被窩里,防止他著涼——她知道那有多難受,慢吞吞說:“你該慶幸看見的是貝蒂,而不是別的什么人。”
萊伊蒼白的面色被熱氣蒸出一點血色,高瘦的金發(fā)少年抿緊嘴唇,倨傲地開口:“請問這位小姐——我們是在偷情么?”
娜娜扶住額頭:“不,當然不是!
萊伊的祖母綠眼睛灼灼發(fā)亮,眼眶微微發(fā)紅,就這么看著她,他的聲音很輕,幾乎已經(jīng)接近耳語,然而還是傳進她的耳朵里:“那你知道該怎么做!
這幾個月來,白雪可沒餓過。
按理來說她應該吻上去,可今天的馬車顛簸得令人反胃,娜娜后仰著避開他的眼神,卷起被子把他全部塞了進去,熄了燈,在黑暗中警告他:“睡覺時間到了!”
他的身體熱得不正常,可他卻什么都沒做,被裹成一團,脾氣很好地盯了她一會兒,居然真的像個乖巧聽話的好學生似的,抱著他的被子睡到一邊去了。他整個人濕漉漉的,像只落水的小動物,看起來有點蔫蔫的,眉心緊鎖,沉沉地合上雙眼,沒了平日的神氣。直到這時候娜娜才反應過來,藥效起作用了,但他在晚餐的時候仍然裝作沒事似的和別人交談——不論在誰面前,他都不會露出脆弱的一面。
除了在她這兒。
娜娜蓋好被子,在靜默到可怕的黑暗中等了一會兒,他一動不動,沒有任何想做什么的打算,于是她安心閉上眼,準備在格倫尼斯的莊園里度過一個安靜祥和的夜晚。
然而她還是放心得太早了。后半夜的月亮攀上窗臺的時候,娜娜忽然感覺有點窒息,她猛地從夢中驚醒,發(fā)現(xiàn)自己被緊緊鎖住了肩膀。
“萊伊?”娜娜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臂,試圖讓他放松力氣,可他陷入夢魘,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萊伊!”
娜娜劇烈掙扎起來,她快要呼吸不過來了,大叫著他的名字,然而他不僅沒有被吵醒,反而更用力地抱緊了雙臂,娜娜被禁錮得差點連胸腔里最后一絲空氣都被擠出來,大腦缺氧導致眼前一片混沌,只剩下本能的反應——狠狠咬住橫亙在胸前的手臂。
她咬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狠,直接在他手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噩夢纏身的萊伊吃痛松開手,娜娜終于汲取到新鮮空氣,拼命急促地大口喘息,不停地咳嗽,咳到淚水都掉下來。她喘了好一會兒才平息,抹掉因為刺激而掉落的眼淚,手腳并用爬起來,掀開被子,對準他的臉重重扇了一巴掌。
“醒醒!”娜娜尖叫著大喊,“那都是夢,快醒過來!”
從貝蒂莎告訴她有人會對萊伊下藥的時候,她就想起了塵封在記憶中的一段往事——萊伊被領養(yǎng)人退回孤兒院的原委——他被下了藥送到馬戲團老板的床上,然后他割下了那個小丑的陰莖。
現(xiàn)在,他再次被暗算,眼下發(fā)生的一切和遙遠的記憶重合,他又夢見了那個可憐又無助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