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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手交握至路邊。
他一直很用力,收回手時,席姚轉(zhuǎn)動手腕,松了口氣。
“你先走吧,我要去個地方。”
周呈決抬眸看她,臉上還有未散的躁郁。
席姚默了兩秒,伸手指向馬路對面。
視線盡頭是家綠底白字的店面,周呈決眼神微暗,自然想起昨晚不加克制的行徑。
“在這兒等我。”
藥店面積不大,只有個穿白大褂的阿姨在。
聽了周呈決要的藥,從報紙上抬起頭,撥了下鼻梁上架著的眼鏡。
“事前還是事后? ”
周呈決怔了下,“事后!
“事后多久?”
……
“不到24小時。”
她彎身,從玻璃柜里摸出個白色小盒遞給他。
“一次一顆,盡快吃。 ”
趁著找零的時間,阿姨又掃了眼男生不俗的臉蛋。
忍不住開口,“小伙子,這藥對身體不好知道嗎?”
周呈決喉結(jié)滾動,手不自覺蜷緊,眸子微閃,沒有回話。
待對方把錢遞來,他低而啞地說了聲謝謝。
回家路上,席姚就著他一同帶回來的水吞了藥片。
下巴微抬,漂亮的脖頸因此延長,那顆藥就這么沒入她身體里,產(chǎn)生未知的貽害。
她本不用經(jīng)歷這些事。
如果沒有遇見他。
這次沉默與以往不同,一層薄紗垂在兩人中間,誰都沒有主動去碰觸。
席姚家小區(qū)門口,卻默契地止了步。
“他們不會再來打擾你,我…”
他想說我保證,但發(fā)現(xiàn)這根本不在他自己掌控之中。
如果能對抗的話,呂秀華就不會身心痛苦地躺在那家療養(yǎng)院。
周秀安也不會像今天這樣明目張膽地挑釁。
席姚心間了然地看著他。
看懂他的憤怒、無奈,還有慢慢滋生的摧毀欲望。
心臟發(fā)緊,身體似長出小觸手抓撓著。
席姚暗自嘆氣,是為自己——
理智再埋怨,也還是忍不住靠近,忍不住關(guān)心。
周呈決要走,席姚忽然叫他名字。
被涼風(fēng)吹得干干的嗓子有些啞。
“是因為我也不配嗎?”
今天下雪,風(fēng)也很大。
呼呼卷席著冷空氣,往人臉上吹。
大概是有細沙吹進眼睛里,席姚覺得眼眶干澀得厲害。
而接收者像是被這口齒清晰的一字一句砸暈了。
周呈決很快從記憶中找尋出相關(guān)的線索,然后僵硬地定在那里,長睫劇烈抖動了幾下,如同藏在皮膚骨血里的心臟地震。
當然不是。
但他說不出口。
傷害真真切切,再多解釋也無法彌補。更何況他又找得出來怎樣站得住的解釋?
不過是與生俱來的劣根作祟而已。
盡管他不愿承認,但他身體里的確淌著周家的血,跟周明德,甚至是周學(xué)文一樣,陰冷、狠戾,淡泊感情。
不配的是他才對。
周呈決始終斂眉沉默,席姚只能當作他是默認。
風(fēng)越來越大,她渾身冰涼,麻木得連痛都感覺不到。
還是不甘心,或是話在喉間不吐不快。
揣在兜里的手狠狠握緊,又問,“周呈決,你是不是從來沒有相信過我?”
其實她心底早就有答案。
如果相信,遇到任何事情,有任何疑惑,他會主動問她。
而不是用與暴力同質(zhì)的手段無聲質(zhì)問,懲罰。
兩人在路口站了太久,雖面色不虞,氣場低沉,但仍不能抹滅他們的耀眼。
不少行人側(cè)目,好奇、探究的視線在兩人身上巡回。
他依舊沒答。
席姚無力擔憂是否會被行人撞見,但她再也待不下去。
明明是四面來風(fēng)的寬敞室外,她卻覺得透不過氣,早上還令她感慨的雪景,此刻也變作寒冷的諷刺,一點一點往她皮膚里滲。
她努力喚醒五官,好半天才淺淺提起唇角,沖他露出個蒼白的笑,“我知道了。”
然后轉(zhuǎn)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