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我說過,蘭城很少下雪。
可雪在俄羅斯是家常便飯,如果我那天看到的人真的是你,或許你可以看到一場大雪了。
我永遠記得那晚蘭城江邊刺骨的風,那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你在我面前垂眸不語的樣子一如從前每一個瞬間。
好想時間永遠定格在那一秒鐘。
你并不知道我對你的愛就快要溢出來,我不敢讓它溢出來,只能捂住一顆心用我所剩無幾的信譽對你承諾。
我們會再見嗎?我和你離別又重聚過無數(shù)回,只有那天你問了這句話,我說一定會的。
其實俄羅斯也不算太遠,可我們也確實再沒相見。
在那趟國際列車上,劫匪們撕碎了我身上最后一件和你有關(guān)的東西。
等我拿著匕首刺入其中一個人的身體后,我才真正意識到,我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沒有人在莫斯科接應(yīng)我,那張卡里也沒有錢,我開始了東躲西藏的日子,在紅場上快被凍死前,一個男人把我救走了。
他說他也在那節(jié)車廂,看到我刺殺了劫匪。
我加入了他效力的組織,經(jīng)過兩年的訓練成了雇傭兵。
在紐約執(zhí)行任務(wù)的間隙,我潛伏在一家電影院,那里正在放映《美國往事》。
里有一句臺詞說的是,當我對這個世界感到厭倦的時候,我就會想到你,想到你在這個世界的某個地方活著,我就愿意接受這一切。
每次任務(wù)前他們允許我們寫遺書,誰不幸喪生就會幫我們寄出。
除了第一次任務(wù)前我?guī)缀跄J我會倒下,以至于拿到傭金后,共事們十分好奇我對它們的處置。
他們知道我要為人平反,所以我說去請律師他們并不奇怪,只是不解我為什么要花那么多錢買一方墓地。
那是蘭城最貴的陵園,也是你們家選定的風水寶地。
正如電影里所坦言,然而我對這個世界的厭倦感,正來自于你可以存在于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可我卻難存于你身邊。
我不知道自己哪天會死,只知道哪怕是對角線的最遠距離,我只求和你在同一個墓園就好。
這是我的第十二封遺書,終于在今天過后可以連帶著積壓了十一封被寄出。
我早就成為不了一個純粹的好人了,手里的鋼槍射不出和平鴿,而我的父親終歸沒能出獄就死去。
西伯利亞的風無法逆向帶來你的消息,當伏特加的冷冽劃破我的喉嚨,墓地也要迎來他的主人。
莫城又下雪了,小棗,別為晚歸的大雁哭泣!
——齊霜翰于1993年1月12日莫斯科郊外絕筆。
華國蘭城棲斛區(qū)湖墅北路669號玉蘭園12號墓 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