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讓我失望了”
殘忍又冷漠至極的話。
堆疊的高墻瞬間坍塌,墻外的那些負(fù)面情緒宛如潮水般將她壓在水底,摁著她的舊傷,如同打在她臉上的巴掌一樣刻骨銘心。
未被表達(dá)出來的感情正在沖擊著她最后的理智。
腳步聲錯亂間,似乎是誰扶住了自己。
桐月遲鈍的側(cè)身避開了這個攙扶。
其實她聽到過最多的話,就是正因為羅斯家族的繼承人是自己,所以威廉一輩子都拿不到家族權(quán)利。
她是自己父親的絆腳石和競爭者,唯獨不是女兒。
她自己站起身,看著威廉又看向桐月愛,想笑又笑不出來。
其實覺得這個場面真的很可笑。
“好奇怪,很讓你丟臉嗎?可是,父親、母親,我的人生會變成這樣…不是拜你們所賜的嗎?”
桐月綾秋茫然的看著他們。
我不是按照著你們的一切來進行了嗎?又為什么否定呢。
這句話讓他們宛若被澆了盆冷水,四周都安靜了下來。
她生來就是為了做繼承人,一切的一切不都按照著他們的安排來了嗎?她明明已經(jīng)做到了最好....
還不夠嗎?
手臂止不住的犯癢作痛,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樣,連呼吸也縷不順,堵住了胸口。
她忍了忍,可是細(xì)細(xì)密密的疼痛讓她真的真的快要失控了。
她不想這樣的。
眼下即使是刻意地去尋找他們對自己的愛,對自己的一點上心,居然都沒有…
桐月看向被父母無意識會護著的、弟弟妹妹們,最后一點的自尊也被撕碎。
顯得她那么的不堪。
“我其實,真的很想,很想你們能對她們那樣對我...我羨慕,嫉妒的快要瘋了…”
“所以為什么,為什么只區(qū)別對待我”
情緒的閥門擰斷,她說出了那些自己都不想承認(rèn)的話,陰暗的、自卑的自己。
每每看到他們都像是做著殘忍的對照。
“你們真的好不公平”
失望里透著絕望的說出,生平第一次這般痛苦。
糟糕的原生家庭,她逃也逃不出去,那種無力感就像是刻在了她的血肉里,一牽動都會那么疼痛。
抽筋剝骨的讓她恐懼。
否定它的時候,也像是在否定她自己。
一刀兩斷,好難啊。
“我到底....算什么啊。你們不覺得可笑嗎?哪有真的把我當(dāng)成女兒…”
“所以別攔我了,你們所有人都讓我覺得惡心。惡心透了,我恨死你們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富麗堂皇的餐桌,隨后轉(zhuǎn)身,不再留戀的離開。
獨身進入了大雪,迎面的冷風(fēng)灌輸進衣袖,
胃里翻騰攪弄得想吐,她好難受,每一步走在外面就像是走在了刀尖上,殘余的理智只顧著往前走,往前走。
她要去哪里?
那一片名叫親情的泥濘陰影從未放過她,即使桐月綾秋想冷靜下來,可是身體唱著反調(diào)。
心臟被攥緊,每一次喘息都是那么的吃力。
她終于意識到自己的不對勁,卻手腳一軟的跌進雪地里,清醒間四處已經(jīng)沒有光了。
整個世界都很安靜,熟悉的死寂。
忽得有什么溫?zé)岬臇|西掉在了手背上,一點又一點的滴落,她遲鈍的用手去摸,是眼淚啊。
它控制不住的傾瀉,好奇怪,怎么擦不掉。
或許,我真的有病。
桐月躺在了雪地里,冷都感受不到了,任由黑夜雪花降臨,撲在身上、臉上。
她知道自己應(yīng)該做點什么,應(yīng)該想點什么事情來填補住自己的情緒,但思緒神經(jīng)卻對著干般,一動不動的放映著過去的不堪。
她好像回到了火場中,整個人都被燒的作痛,也便疲憊的不想再動了。
什么任務(wù)什么都不重要。
于是一切的嘈雜都在遠(yuǎn)離自己,隔著一層水般朦朦朧朧,聽不真切。
直至急切吵鬧的手機鈴聲作響,響了好久好久,勾得她側(cè)側(cè)頭,盯著唯一發(fā)出光的微弱手機屏幕。
破開了沉沉的黑。
桐月等著鈴聲自己掛斷,然后又亮起,那頭似乎非要等她接到電話,所以一直沒有放棄。
她動了動手指,被凍得有點沒知覺。
緩慢的接起這個電話,另一頭牛島若利的聲音傳了出來。
那邊很吵鬧,似乎還放著煙花,猛地天童奪過了手機喊了一句圣誕節(jié)快樂,秋秋。
一下子好多好多熟悉的聲音冒入,他們不整齊的七零八落喊著祝福,真誠的、歡快的、沉穩(wěn)的…
牛島走遠(yuǎn)了一些,才說了他的一句圣誕快樂。
她笑了出來,可滿手都是眼淚。
原以為流盡的淚水還是抑制不住的淌了出來,她根本發(fā)不出聲音。只能努力的、竭力的試圖催動喉嚨,說點什么,回應(yīng)對面。
即使很難很難,也要說出來。
“怎么了?綾秋?”
牛島的聲音帶了急促,關(guān)切的情緒毫不隱藏,他甚至快步往外走,卷起呼呼的風(fēng)聲輕微,問起桐月在哪里。
“若利,我....我好想真的有病”
桐月艱難的說出這句話,像是花了全部的力氣,她壓著眼睛“我好累啊”
話筒那頭的聲音很溫柔,堅定緩慢的傳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