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津川沒有卸。
陳子輕心領(lǐng)神會:“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膝蓋切口在接受腔里悶幾十個小時,不可能好看到哪去。
梁津川不想被他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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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在一樓走動,一層六戶,左右各三戶,洗衣服的水房跟廁所是公用的,沒有廚房,不能燒飯。
宿舍帶獨立陽臺,可以晾曬衣服。
陳子輕站在水房,捧一把水洗臉洗手,他抓起油噠噠的劉海,水珠從他腦門跟發(fā)梢往下滾落。
“水房沒洗澡的地兒,看來只有公共的澡堂�!标愖虞p嘀咕,“吃飯要在食堂打,熱水要去熱水房裝。”
他還要找工作呢,不能像梁津川爹媽那樣時刻陪讀。
陳子輕晃晃頭:“傻啊,梁津川那時候還在坐輪椅,上學(xué)沒人陪不行,現(xiàn)在不都站起來了嗎,他自己可以的。”
水房有個小窗,光照不太明亮,墻角長著些許青苔,四周只有陳子輕一個人的呼吸聲,靜得有點讓人感覺毛毛的。
陳子輕東張西望,最里面的水龍頭在滴水。
“滴答——滴答——”
陳子輕下意識地走過去擰緊水龍頭,抬腳出了水房。
等陳子輕溜達一圈回去,假肢已經(jīng)被梁津川卸下來,他趴在桌上陷入沉睡,額發(fā)貼著頭前的紗布垂下來,面龐顯得脆弱。
“津川,我背
你到床上睡吧�!标愖虞p說。
梁津川懶困:“沒洗澡�!�
“你躺我那個下鋪,回頭我擦擦席子就好了�!标愖虞p拉過他的手臂放在自己脖子上面,“你身上又不臟�!�
梁津川被他背起來,眼簾撩起來點,透過那條狹窄陰暗的縫隙看他后頸。
陳子輕莫名打了個抖,他加快腳步把梁津川背去房間。
“躺著吧。”陳子輕將梁津川放在下鋪,“東西我晚點收拾,我到學(xué)校里走走�!�
梁津川神色淡淡的:“你倒是來勁了�!�
“那不是想先幫你熟悉一下你接下來四年要待的環(huán)境嘛�!标愖虞p說,“你睡吧,睡一會,你睡醒了,我就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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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教師樓朝南走上一段路,陳子輕看見了學(xué)生活動中心,那里聚集著很多新生。
他沒去了解報道流程,而是隨機抓一個老生問附近有沒有水塘。
沒想到的是,學(xué)校就有水塘,在后山。
陳子輕喜極而泣:“444,我的運氣也太好了吧�!�
系統(tǒng):“……”真是沒見過什么叫好運氣。
陳子輕去后山確定水塘的方位,他估算這里距離教師樓多遠,下一步就是置辦扁擔(dān)跟水桶掛鉤。
“積分能買不?”陳子輕問道。
系統(tǒng):“買屁�!�
“屁我不用買,我自己就能放�!�
系統(tǒng)讓他滾蛋。
陳子輕記著暫住證的事,他還沒辦,晚上不能出去。
于是他麻利兒地上街買東西。
陳子輕知道那三樣在市區(qū)買不到,他就去公交站臺看哪路車去郊區(qū)。
不好確定,陳子輕在路上抓大爺打聽。
大爺是本地人,說話操著一口本地方言,給他指了個地兒,他上公交買票坐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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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城的郊區(qū)就有下廟村的味兒了。廣闊的農(nóng)田,菜地,水塘,平房瓦房遍布四處,少數(shù)土路,大多是石子路。
陳子輕聞著澆菜的糞水味,有股子恍如隔世的感覺。
明明前天才澆過。
陳子輕沒多感慨,他去小店買所需品,店老板給他找了個大蛇皮袋。
“我這準上公交嗎?”陳子輕問道。
“準啊,怎么不準�!钡昀习褰o他打包票,“市里人哪會歧視咱們農(nóng)民�!�
陳子輕放下心來,他就怕自己扛這么大件影響公交車上的其他人,司機不讓他上,那他就要打出租車,花冤枉錢。
原路返回的時候,陳子輕有留心郊區(qū)的鄉(xiāng)村,下廟村不會被改建,這里會。
都是錢啊。
陳子輕心里算計著什么,不知不覺就走到了路口,他向左繼續(xù)走,包里的夾層有平安福跟小紙條,干脆趁天黑前把村長的囑托給辦了吧。
前提是順路,不順路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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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按照紙條上的地址找過去,才發(fā)現(xiàn)就在學(xué)校的東門后面。
明斗街,167號。
蔣橋把相好的壓在門前墻邊打啵,身后有雙眼看過來,他停下親熱,眼神犀利兇狠地向后掃去。
卻見一個衣褲發(fā)皺的人站在臺階下
面,拖著個鼓囊囊的大蛇皮袋,呆滯地喊他:“……蔣橋?”
蔣橋皺了皺眉,對懷里人說:“你先回去�!�
相好的多敏感,一下就嗅出不尋常,腦袋從他懷里探頭,手指著臺階下的人:“他是誰?”
蔣橋的面上閃過不自然。
陳子輕驚愕,蔣橋跟換了芯子的李南星沒有打過交道,他這副樣子是怎么回事?
相好的推開蔣橋站出來,陳子輕注意到他的穿著,是個清貧學(xué)霸的氣質(zhì)。
氛圍怪死了。
蔣橋那相好的佯裝平靜:“蔣橋,你告訴我,他是誰?”
“我是他老鄉(xiāng)�!标愖虞p禮貌地打招呼。
蔣橋口氣生硬:“不認識�!�
兩人同時說話。
陳子輕:“……”
“你們一個說是老鄉(xiāng),一個說不認識。”相好的歪了歪頭,“騙鬼呢�!�
陳子輕還沒反應(yīng)過來,蔣橋相好的就沖下臺階,直奔他而來。他本能地拎起蛇皮袋作掩護。
蔣橋相好的沒碰到他。
是蔣橋下意識把相好的抓住,推開了。他手勁大,直接把人推倒在地。
這下場面就更亂了。
陳子輕完全沒想到是這么個情況,他把平安福丟給高大俊逸的青年,并把話帶到。
接下來就不關(guān)他的事了,他頭也不回地離開。
陳子輕走到拐角處,背后響起聲音,他回頭看去。
“李南星�!笔Y橋沒哄相好的,他跟過來警告,“你以后別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不然我見你一次,揍你一次�!�
話里透著沒來由的,刺骨的憎恨。
陳子輕只茫然了幾秒就意識到了一個可能,蔣橋重生了。
而且還通過某種途徑知道了上一世原主勾引他的時候,背著他跟寧向致有一腿,腳踏兩只船,騙他來著。
前有周彬,后有蔣橋,這個任務(wù)里到底有幾個重生的啊,梁津川沒有重生吧?
陳子輕的后背忽然竄起一陣寒意,他轉(zhuǎn)過身。
梁津川站在前面不遠處的電線桿旁。
陳子輕頭昏腦脹,梁津川不是在宿舍睡覺嗎,怎么到這來了��?
恐怕是小紙條沒藏好,把他給暴露了。
陳子輕顧不上蔣橋了,他趕緊拖著蛇皮袋去找梁津川,腦子里飛速運轉(zhuǎn)想著說辭。
梁津川眼底爬上血絲,才剛來首城,就找上了。
這么急切,一天都不能等。
陳子輕離梁津川近了點,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這捉奸的既視感是怎么回事。他心不在焉,沒看到一輛桑塔納從岔路一頭開出來。
后面刮過來燥烈的風(fēng),蔣橋本能的奔跑過來,把他抱住護在懷里。
偶像劇的轉(zhuǎn)了個圈。
神經(jīng)病啊,賤骨頭啊,對著個上一世玩弄自己欺騙自己的人,還搞這出。
哦,想起來了,蔣橋?qū)υ鞯纳眢w十分沉迷。
接近吸了的程度?
但這不都重生了嗎,不都沒主動出現(xiàn)了嗎。
陳子輕煩得很,他拽了拽被蔣橋踩著的蛇皮袋:“你能不能把腳抬起來��?”
蔣橋愣了下,鐵青著臉抬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