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踩著上課鈴加快腳步:“姑姑,我到學校了,掛了啊!
姑姑哎呀一聲:“是不是遲到了?”
“是遲到了。”陳子輕看一眼執(zhí)勤的謝浮,“不過沒事兒!
姑姑在掛電話前說:“小顧,你好好讀書,好好吃飯,好好交朋友,姑姑祝你一生都好!
這是要告別的節(jié)奏。
陳子輕停了下來,他其實是很喜歡遲簾姑姑的,不過他尊重姑姑的決定。
電話掛了,陳子輕自覺去謝浮那邊登記,他排在幾人后面,下垂眼,線條柔軟的臉,小麥皮,一眼掃去不會停留的臉。
到陳子輕時,他從前面的人手里接過本子和筆。
前面那人正要走,冷不丁地聽見一句:“怎么現(xiàn)在才來?”
他以為是會長問的自己,欣喜地回頭解釋,話到嘴邊卻發(fā)現(xiàn)會長在看轉學生,頓時尷尬地一溜煙跑了。
校門口空下來,謝浮讓查勤的老師先走,他監(jiān)督最后一位遲到的學生:“我在問你話。”
陳子輕在本子上寫名字班級:“起晚了!
謝浮戲謔:“一晚沒睡吧。”
陳子輕寫字的動作停了停,他起來的時候謝浮已經走了,當時才不到五點,誰能想到謝浮會那么早來學校。
謝家要派車送他,被他不好意思地拒絕了,他坐地鐵來的。這是他第一次坐地鐵來學校,再加上缺覺引起的頭昏腦脹,到晚了。
“實在不行就請假。”謝浮的氣息落在他發(fā)頂,“理由是失戀,沒心思上學。”
“不用請假,我挺好的!标愖虞p把筆夾本子里,一同往謝浮懷中一塞,背著書包大步邁進校門。
謝浮打開本子,視線跳過上面一溜名字,落在最底下那行。
高三(一)班顧知之。
“字真丑!
謝浮說著,悠悠地拿筆,把“之”字上面寫淺了的“點”加重,涂成個圓,一左一右勾個彎折,像一對狗耳朵。
不用請假,挺好的?黑眼圈難看死了。
謝浮忽然想到那失戀的人領子有塊沒翻好,他皺了皺眉頭,壓下想追上去理好的念頭。
沒壓下去。
謝浮抄近路去教學樓,在樓底下逮到人。
陳子輕嚇一跳,這家伙怎么是在他前面到的?他看對方的腳,難不成會飛?
謝浮輕笑:“喜歡我腳上的鞋?”
“……不喜歡!标愖虞p收回視線要走,謝浮叫住他,“顧同學,你領子沒理好。”
陳子輕大早上的心情不好:“跟你有什么關系啊!
“你有強迫癥,看到別人哪兒不整潔就煩?”他對上謝浮的眼,感覺自己觸碰到了真相,“那你別看就是了。”
說完就自行上樓。
背后猝不及防地傳來刺耳的“砰”聲,他站在樓梯上回頭,登記本掉在地上。
謝浮若無其事地彎腰撿起本子,他眼簾上挑,桃花眼中噙了笑意,像蘊著讓人臉紅心跳的情愫:“怎么,顧同學要等我一起?”
陳子輕揮掉“謝浮砸本子”這個猜想,默默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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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少了校草,許多人情緒低迷,一班少了個人,座位進行了調整,陳子輕有了新同桌。
學校沒人找他麻煩,放學的時候孟一堃來他座位,叫他去食堂吃飯。
謝浮跟季易燃都在。
五人組變成四人組,而少的那個,是陳子輕和他們的連接點,氣氛意料之中的沉悶。
陳子輕去拿饅頭,桌上氣流都好像流暢了很多。
孟一堃趁機說:“阿簾忘了,我們還要帶上那家伙嗎?我們和他接觸多了,難免會引起阿簾注意,他一注意,萬一……”
萬一再想起來,后果不堪設想。
謝浮吃著餐盤里的菜:“我已經對阿簾說他是我爸故交的后代!
季易燃沒了食欲。
孟一堃嗆咳嗽:“老謝,你怎么那么說?這樣一來,顧知之不就跟你綁上關系了嗎?”
謝浮無奈:“我跟他開視頻的時候不小心讓顧知之入鏡了,他問那是誰,為什么在我家,我當時想不出更好的說辭!
孟一堃吸口氣:“阿簾是真的忘了,忘得干干凈凈!
“兩人不合適,分了是天意!敝x浮奇怪道,“老季,你怎么不動筷子?”
季易燃抿著的唇剛動,那個人就拿著饅頭回來了,他再次將唇抿成了一條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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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自顧自地掰饅頭蘸湯料吃。
孟一堃不動聲色地打量,這家伙上午正常聽課做題,適應能力遠超他想象,內核比大多人都要強大。
是他小瞧了。
這么快就能接受假分手成了真分手,不想著去國外上演癡情戲碼,要么是已經找好了下家,要么是談一段就深入地談,不談了也能爽快地抽離。
分手了還能跟前男友的發(fā)小們坐在一張桌上,正常情況都會避開的吧。
顧知之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孟一堃不知不覺地看入神。
“一堃,你對著阿簾的前對象看得眼睛都不眨,不合適吧。”
耳邊忽地傳來一聲,他臉紅脖子粗:“我去,老謝,你說得這是什么話?!”
謝浮輕描淡寫:“開個玩笑。”
孟一堃一口血都到喉管了,他偷瞥顧知之,好家伙,對方只顧著吃,耳朵聾了。
這他媽都算什么破事,孟一堃有種一伙全是主子,就他是個老媽子的錯覺。
陳子輕完全沒留意他們談的什么,也沒感應到孟一堃的眼神,他在想事情,很煩的事情。
一個饅頭吃完,陳子輕決定問了,他瞅坐在自己左邊的籃球隊長:“季同學,你要留學的國家是哪里?”
問題一出,季易燃像是認為自己聽覺出錯,他把身子偏向問他的人,愣愣抬眸。
陳子輕重復了一次。
季易燃眼底閃了閃,顴骨生出莫名的淡紅,低聲給他答案。
對面的孟一堃感慨,高中生活正式撞進沙漏里,一點點地流逝,季易燃是他爸為他定的學校,沒有選項讓他挑,也絕對沒有更改的可能,孟一堃和他同個國家不同學校,有時間還是能聚聚的。
“一定要去。俊
孟一堃聽到姓顧的問了一句,他表情古怪地瞪視,這是你該關心的嗎?
“嗯!
更離譜的是,老季竟然還回了。
孟一堃桌底下的腳去踢謝浮,他倆私底下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交集嗎?關系好到這程度了?
謝浮沒反應,他在笑,唇角劃開,不知在笑什么。
有學生會的人來和他說話,他依舊不見絲毫反應,兀自笑著,誰也沒看到他交握在腹部的雙手顫抖不止。
那是神經在遭受滅頂之禍。
“哎……”
一聲嘆氣擦過謝浮滿目瘡痍的領地,世界停止崩壞,進入短暫的死寂。
陳子輕手中筷子刮著餐盤里的湯汁,他雅思是過了,可他該怎么奔赴季易燃要去的國家……以他的自身條件,估計只能是個三流學校,那其他必走的程序呢,找遲奶奶?
先不說老人還會不會遵守曾經的諾言,他壓根就沒臉找。
那就剩下謝家的資源。
留學資金不是小數(shù)目,人家憑什么幫他?
真幫了也是天大的人情,大到讓他產生心理負擔,這讓他后面怎么掰他們的兒子?所以他留不成學。
本來他把季易燃放在第二個,現(xiàn)實明明白白地告訴他,第二個不能是季易燃了。
陳子輕把腦袋從左邊轉到右邊,看著學生會長:“你也要去留學吧!
字里行間渾然不覺地泄露出了一絲茫然。
謝浮盯他。
陳子輕有種被謝浮看穿內心的不安。
謝浮唇邊弧度擴大,手不顫抖了,他摩挲僵硬的手指關節(jié):“我會去京大。”
陳子輕呆若木雞:“你不出國?”
謝浮全身骨骼都不再疼痛發(fā)冷,他淡淡說:“是啊,我不出國。”
陳子輕既震驚又復雜,那第二個就是你吧。
什么時候開始看情感狀態(tài),他現(xiàn)在不行,接下來只能盡全力應對高考,上個大學圓夢,體驗體驗大學生活。
別的暫時都不想去想了。
陳子輕喝了口飲料,高考高考,他記得自己有張技能卡,不知道能不能在限制的時間內當一下學霸,在考場刷刷寫卷子。
不行,靠技能卡拿了很高的成績,去了大學也聽不會,不能作弊。
陳子輕發(fā)起了呆。
……
孟一堃終于從發(fā)小出國計劃取消的驚愕中出來,他湊近謝。骸澳悴皇窃缇痛_定留學的學校了嗎,怎么又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