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要從餐桌前起身狂奔出門的嚴璟愣住了:“你說什么?”
“鬧鬼。”郁白加重音強調(diào)道,“我家鬧鬼了,這是疑似鬼的東西發(fā)出的聲音!
電話那端頓時陷入了沉默,只遠遠傳來餐桌旁不明就里的嚴璟父母好奇的聲音。
“你急匆匆的干嘛去?飯還沒吃完哪!
“小白找你啊?誰哭了?”
然后是“噗”的一聲。
嘴巴里塞滿食物的嚴璟忍了一會兒,到底沒忍住,發(fā)出一聲放屁似的悶笑。
“吃飯的時候別笑,你怎么這么惡心!”
“媽我不是故意的,是小白說他家鬧鬼,鬼還哭了!
“……”
嚴璟父母沉默片刻,也沒繃住。
“噗!
“噗!”
郁白一臉麻木地聽著手機聽筒里傳來的此起彼伏的放屁笑聲。
以及長輩親切的問候。
“你這孩子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迷信了?”嚴媽媽樂不可支地朝手機喊,“不忙的時候來家里玩啊,來一趟你就治好啦!
郁白努力保持微笑:“好的阿姨,下次見阿姨!
嚴璟家是開殯儀館的。
確實是去一趟就治好了。
二十分鐘后,急促的敲門聲響起,郁白很不情愿地起身,臭著臉打開門。
“讓你別來了!
“那可不行!”嚴璟立刻鉆進了屋子,“哪兒呢哪兒呢?鬼在哪兒哭?”
郁白像個中介一樣領(lǐng)著他往房間里走,然后面無表情地停下腳步,指了指面前的這堵墻。
“這兒!
一路匆忙趕過來正在喘粗氣的嚴璟,立刻調(diào)整呼吸,躡手躡腳地側(cè)耳去聽。
相當健美的身材配上做賊似的動作,顯得異;
站在他背后的郁白悄悄拿出手機,拍了張丑照留作把柄。
在刻意放輕的呼吸中,嚴璟真的聽見了一道細細的哭聲。
比起之前在電話里聽到的清晰哭聲,這會兒的聲音已經(jīng)減弱很多,而且斷斷續(xù)續(xù)的,像是哭累了以后時不時響起的抽噎。
“靠,真有哭聲啊!眹拉Z驚嘆著扭頭看他,“我以為你騙我呢——誒,你拿手機干嘛?”
“沒干嘛,回個消息!庇舭滓荒樀ǖ仃P(guān)掉相機,“我什么時候騙過你?”
嚴璟狐疑地看著他。
兩人對視片刻,嚴璟忽然咧嘴一笑,抬手重重地往墻面拍了一掌。
來自專業(yè)健身教練的一擊不容小覷。
墻震了震,郁白也震了震。
墻里傳來的微弱哭聲瞬間停住了。
嚴璟得意洋洋地倚在墻邊:“你把放聲音的東西藏哪兒了?哪兒買的?質(zhì)量這么差,拍一下就停——”
他話還沒說完,耳邊突然爆發(fā)出一道劇烈尖銳的哭聲,透過墻壁直沖耳膜。
“!媽呀!”
嚴璟被嚇得汗毛直立,原地蹦了起來,慌不擇路地躲到郁白身后。
“我草是活的!!啊啊啊啊救命啊。。
被強壯卻膽小的健身教練當成肉盾的郁白深呼吸,果斷捂住慘遭雙重噪音折磨的耳朵,才心平氣和地開口:“我都說了我沒騙你。”
“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懷疑你的!
嚴璟一臉驚恐,扯著他的衣角碎碎念個不停。
“現(xiàn)在怎么辦啊?真是鬼嗎?我一下子有點接受不了,你知道我從小見過多少具尸體嗎?我小時候老待在太平間里背課文給他們聽,天啊他們不會都是活的吧?我不想活了……”
“……夠了。
郁白放下捂著耳朵的手,仔細去聽墻里的動靜,順便把快被扯壞的衣角從嚴璟手里奪回來。
“反正你已經(jīng)把鬼嚇跑了。”
在那陣猛然爆發(fā)的大哭之后,墻里的哭聲越來越遠,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消失了。
聞言,嚴璟表情一僵,透出一種下一秒就要跳樓的絕望。
“沒事,可能不是鬼!庇舭装参克皼]準只是我們兩個都瘋了而已!
嚴璟氣若游絲:“我一點都沒有被安慰到!
他盯著此刻安安靜靜的墻面,不死心地問:“你家隔壁有沒有住小孩?”
“沒有!
當然他也不能保證隔壁那位看起來像成年人的疑似混血兒就一定不是小孩。
“就算有,聲音傳過來的方向也不對,這堵墻外就是外立面,只有空氣沒有住戶。”
嚴璟努力調(diào)用他不算發(fā)達的腦細胞,回憶道:“我記得在這種樓房里聽聲音方向很不準的,以前我家樓上有人周末早上裝修,聽聲音就在頭頂,我脫了上衣沖上去找他,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根本不是樓上那戶,是斜對面的樓上的樓上的樓上。說不定我們聽哭聲就在耳邊,其實沒有那么近呢!”
“嗯,有道理。但是你為什么要脫了上衣沖上去找他?”
嚴璟立刻站直了,驕傲地挺挺胸:“這樣多有威懾力。”
飽滿的胸肌聳立在偉岸的雙開門身材上。
……幸好現(xiàn)在穿著上衣。
郁白沉默地移開目光,此刻只想用眼藥水再洗洗眼睛。
“但這里一共就只有十二樓,樓上沒有住戶了,只有天臺!
“天臺?”嚴璟靈光一現(xiàn),恍然大悟道,“肯定是有小女孩跑到天臺上哭了!”
“你想想看,她在學(xué)校里受了委屈,爸媽又不關(guān)心,所以大晚上的一個人跑到天臺上偷偷掉眼淚,結(jié)果我那一掌拍得勁太大了,連地面都震起來,把她嚇到了,是不是很合理?!”
還算合理。
但那一掌的力氣不太可能讓天臺上的人被嚇到。
不過這至少是一種新的可能性。
郁白聽完,當即轉(zhuǎn)身往外走:“如果真是這樣,沒準她現(xiàn)在還在天臺上。”
嚴璟忙不迭地跟上他的腳步。
郁白穿過樓道,先看了一眼電梯,下午出故障的那部電梯仍在停運中,按鍵上方的顯示屏是暗的,另一部則顯示停在一樓。
天臺沒有電梯,只有一條通往十二樓的步梯,所有去天臺的人都得經(jīng)過這一層的樓道。
現(xiàn)在距離哭聲消失可能才一分鐘左右,小女孩離開天臺下樓的動作應(yīng)該沒有這么快。
而且郁白剛才并沒有聽到樓道里響起過明顯的腳步聲,如果是快速跑下來的動靜會很大。
他走進樓梯間,在扶手旁往下望了一眼,下方螺旋狀的步梯也安安靜靜的,沒有任何人的聲音。
要么小女孩現(xiàn)在還在天臺上,要么根本不存在這個小女孩。
兩人穿過沒有燈光的樓梯間,嚴璟更快一步,搶先推開天臺門。
“我覺得她現(xiàn)在肯定縮在哪個角落里小聲哭——”
門開了,月光霎時傾瀉下來,照亮黑漆漆的樓梯,和兩人昏暗的視野。
天臺上靜悄悄的,沒有半點哭聲,只有遙遠模糊的城市噪音。
也沒有半個人影,只有偶爾被風吹動的生活垃圾。
郁白和嚴璟卻無暇顧及,目光都直直地望向同一個方向。
嚴璟瞪大眼睛:“……那是什么東西?”
郁白推推眼鏡:“……好大!
視線盡頭,天臺的邊緣處,有一個巨大的球形物體,大小和健身房里常見的瑜伽球接近,隱在黑暗里看不分明。
兩人對視一眼,幾乎異口同聲。
“是瑜伽球!
“不是瑜伽球!
嚴璟無比自信:“絕對是!
郁白伸出一根手指:“賭一次下樓拿外賣!
“跟了!”
嚴璟當即伸手跟他拉了個鉤。
“我贏定了,我一會兒就叫一箱礦泉水讓你拿……”
隨著兩人逐漸走近,嚴璟的聲音慢慢僵住。
“我靠,怎么會有這么大的——”
郁白也深感震撼,情不自禁地摘下毫無作用的平光眼鏡,用肉眼觀察這個畢生難見的奇觀。
這是一個布滿了波浪狀綠色花紋的。
大的像一個瑜伽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