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兩人互明心意后,陳越開始對李旻避之不及,平日里課堂上一句話不答,眼神也不偏向她,甚至偶爾兩人在樓梯間遇見了,他紅了臉轉(zhuǎn)身便要走。
李旻一開始存了戲弄之心,每次只嘴角噙著笑,看他一副“問心有愧”的樣子,后來躲的日子多了,也覺得不是辦法,對陳越既無奈又恨鐵不成鋼。
不過也無礙,畢竟自己是老師,他不想來,她總有辦法讓他來。
這天放學后,李旻讓方天意去通知陳越,只說他卷子上有些問題,讓他來當面聊聊。不多久便看見陳越低了頭站在她面前,早已被汗?jié)竦氖终茻o意識捏緊了袖口。
李旻挑了挑眉看向他,揶揄道:“你打算躲我到什么時候?”
見他似乎不打算開口,又自顧自地繼續(xù),“是誰當初答應(yīng)我要多發(fā)言,多講話!
下一句聲音減小,像是怕人聽見。
“又是誰那天說自己也喜歡的?”
再嘆了口氣,好似真心錯付般遺憾。
“原來你是不講信用的人,還是說,你根本就在騙我”
“我沒有…”語氣中帶了幾分自剖的急切,“我說的都是真話。”
“那你能不能主動一點!闭f著去握住他垂在身側(cè)的食指,又搖了搖。
“好,我之后主動一點!标愒阶灾袭斢譄o可奈何,只能垂下乖順的睫毛,一動不動杵在那。
想著畢竟還有正事,李旻倒也沒打算繼續(xù)戲弄他,把他叫了過來站在自己身側(cè),指著其中一道有機反應(yīng)機理題和他討論起來,陳越的卷面同標準答案有些出入,但細看之下又符合邏輯,她想知道他是怎樣想的。
陳越將自己的思路細細道來,說到一半恍然大悟!拔抑懒耍覍懙氖莿恿W上有優(yōu)勢的反應(yīng)進程,而答案給的是熱力學優(yōu)先。題干里只給了反應(yīng)的焓變和自由能變和沒有提反應(yīng)溫度,所以都寫才是對的。”
說著又拿起桌上的藥明康德的人名反應(yīng),翻到相關(guān)那頁,遞過去。
李旻認真看著書,突然感覺耳邊有一絲撓人心弦的癢意,轉(zhuǎn)頭看見一個毛茸茸的腦袋搭在自己肩上。那只腦袋撞上李旻訝異的眼神,小聲解釋:“不是你讓我主動一點嗎!
認真的嗎?這才多久?對著和之前判若兩人的小狗,李旻心想以后一定得多讓他承諾自己點事情,轉(zhuǎn)頭又戲弄他。
“你確定你現(xiàn)在清醒嗎?”
“確定!
“我覺得你整個人都不太正常。”
“我很清醒,甚至能給你講米蘭的Photoredox的原理,你知不知…”
話未說完被李旻用唇堵住,始作俑者卻風輕云淡看著滿臉通紅的少年,揚了揚嘴角,笑他還是如此不經(jīng)逗。
“嗯,那現(xiàn)在喝醉了。”一語雙關(guān)。
但調(diào)笑歸調(diào)笑,熱力學和動力學方向的競爭是有機反應(yīng)里需要考慮的重要因素,李旻想看看陳越的筆記里還有沒有類似的例子,于是拉著他走回教室,走到陳越的座位旁。
李旻看著抽屜里一本又一本整整齊齊的書被陳越拿出,剛想說他真是有強迫癥東西都這樣分門別類地放好,卻見一張粉色信箋突兀地出現(xiàn)在了兩本書之間。
“這是什么?”不等陳越反應(yīng),她搶先一步拿起信箋讀了幾句——竟然是一封情書。
嘖嘖,少女的情懷總是春。李旻把信遞過去,勾了勾嘴角看向陳越,等著他解釋。
“我不知道哪里來的,真不知道!标愒接X得這信簡直是個燙手山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最后兩指夾著把它小心翼翼放到一邊。
李旻不是喜歡搞雌競的人,況且陳越也算學校的風云人物,有人遞信自然正常;但身為老師總不能對學生之間產(chǎn)生的情愫坐視不管。
又回憶起剛剛信上的字跡有幾分熟悉,思索一會兒當下便有了眉目。
“這信是你同桌謝郡雅寫的。”說著沖他旁邊揚了揚下巴。
“那…放回她抽屜里?”陳越頗感棘手,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行,回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你這樣放回去,她恐怕覺得你完全沒把她的心意放在眼里!崩顣F頗有深意地看了陳越一眼,言下之意自己也是回避行為的受害者,又繼續(xù)說。
“回頭你找個機會親自給她,再好好引導一下!
“我?我怎么引導?”當下只覺得頭疼,老師這是交了個什么差事給自己。
李旻本想多說些什么,想到他這幾日的沉默閃躲,存了報復的心思,只拿走了找他要的筆記,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留下一句話。
“那就是你該想的事了,我最最聰明的阿越,不會連一個辦法都想不出來吧?”
然后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這邊陳越愁眉苦臉冥思苦想了幾日,最終在第二次培訓后讓謝郡雅留下來,等眾人散去才把她帶到走廊盡頭。
謝郡雅自然猜到他是為了什么事情而來,一派初經(jīng)人事的少女情態(tài),緊張得心突突跳,等待著心上人的宣判。
她不敢抬頭看,只聽到少年清冽的嗓音“我看到你的信!庇诸D了頓,“你很優(yōu)秀,但我有喜歡的人了,所以我不能喜歡你!
原來是這樣啊,謝俊雅眸子黯淡下來,笑得苦澀,她的目光永遠追隨著陳越,而陳越的目光早就投向另一個人。
陳越剛要繼續(xù),卻被謝郡雅制止。
“你別說了,別同情我!彼卤晃粗脑捳Z戳破自己那可憐的自尊心。
“不是同情,我是想說,喜歡一個人很好,但和喜歡的人在同一條路上并肩而行,向未來共同努力才更加重要。”
“所以你也要…”陳越擰著眉措辭很久,勉強從口中蹦出充滿革命友誼的兩個字“加油!”
“知道了,我之后如果有問題還可以來問你嗎!
“可以!标愒近c點頭,轉(zhuǎn)而又想起來什么,將信箋遞給它的主人!皩α耍@個還給你吧。我怕保管不善,豈不是對不住你。”
“謝謝你,陳越。”
女孩小心收回那張紙,也收回未成功送出的心意,但并沒有感覺到被拒絕的冒犯。
真好,至少自己沒有喜歡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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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不全為了報復,也是希望陳越自己學會“不回避”的與人相處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