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濯川也不知看懂了沒有,趴在桌子上沒有動,只是翹著嘴角繼續(xù)盯著他看。
莊杭沒辦法了,只能轉(zhuǎn)過身去,假裝正經(jīng)的繼續(xù)聽課。
下課鈴響,賀濯川正在座位上蠢蠢欲動的思索找個什么借口把莊杭叫出去,突然口袋里的手機震動起來,屏幕上是個陌生的號碼。
賀濯川想了想,走出去接通了電話。
這一去,直到下節(jié)課上課都沒有再回來。
與此同時,前來上課的老師也有些心不在焉,一陣語焉不詳?shù)娘L迅速吹遍了整個校園,連帶著班級里的同學都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他們說,學校最大的股東出事了。
討論這事時,他們的目光總隱晦的晃動到賀濯川空著的座位,莊杭也看了一眼,又快速移開了視線。
接下來的時間,他總是忍不住去想這件事,他有些擔心賀濯川。
第二天晚上下了大雨,直到晚自修結(jié)束雨勢才漸漸轉(zhuǎn)小,莊杭回到寢室樓下時發(fā)絲上微微帶了點水氣,在寢室樓下的一個角落里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濕透了的賀濯川。
賀濯川站在門口不起眼的角落里看著地面出神,聽見莊杭的聲音微微轉(zhuǎn)頭,發(fā)尾的水滴隨著他的動作落在同樣被水浸濕的肩膀。
“你還好嗎?怎么站在這里!鼻f杭向他走近兩步,打量著他的臉色。
除了臉色有些蒼白以外,賀濯川比莊杭預想的精神要好,幅度不大的對他點了一下頭:“忘帶門禁卡了!
學校的宿舍樓需要刷門禁才能進入,莊杭掏出卡刷了一下,門禁嘀的一聲打開了,兩人一前一后進去。
進去的時候莊杭特意落后了一步,走在賀濯川后面不著痕跡的打量,賀濯川側(cè)臉平靜,走路的姿勢也很穩(wěn),不像是受打擊的樣子。
莊杭輕呼出一口氣,這兩天眾說紛紜,有說賀董事重病臥病在床的,也有說賀董事出車禍已經(jīng)離開人世的,但現(xiàn)在看賀濯川的樣子,應該是沒那么嚴重。
不過莊杭還是禮貌問了一句:“你父親現(xiàn)在怎么樣了?還好吧?”
賀濯川的腳步停了一下,又繼續(xù)向前走去,一邊握住自己宿舍門把手,一邊輕飄飄的說:
“哦,他不在了!
莊杭手里的門禁卡啪的一聲掉在地上,彈跳了兩下落在賀濯川腳邊,賀濯川面色如常的彎腰拾起,遞給莊杭。
莊杭站著沒動,賀濯川又遞了一下,然后無所謂的收回手,把門禁卡揣進口袋里,另一只手又打開房門就要進去。
莊杭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他抓的很緊,賀濯川掙扎了兩下沒掙脫,擰著眉頭皺眉看他。
莊杭說:“去我宿舍!
“不去!辟R濯川說。
“為什么?”
賀濯川眉頭一直沒松開,聞言扯出一個不耐的冷笑:“你以為你是誰,我為什么要去你房間——”
“你昨天剛親過我,你說我是誰!鼻f杭硬邦邦的打斷賀濯川的話,他說這話的時候并沒有壓低音量,在寂靜的走廊里傳了很遠。
賀濯川冷著臉,輕輕關(guān)上了自己宿舍的門。
莊杭扯著他的手腕把他拉進自己宿舍,然后砰的一聲關(guān)上了門。
賀濯川站在門口微微側(cè)頭看莊杭,像是在問他下一步會做什么。
可莊杭什么也沒做,只是拿了一條干燥的毛巾,把賀濯川濕透的頭發(fā)包起來,像是洗狗一樣用力來回揉了幾下,然后淡淡的說:
“睡吧!
賀濯川高大的身形站在門口沒動,半晌嗤笑了一聲。
“可憐我,覺得我像落水狗,所以收留我一晚,是吧!
莊杭眉頭微微蹙了蹙,走到他面前,低聲道:
“我父母也去世了,你也可憐我么?你是因為可憐我,才親我的?”
“當然不是!我……”賀濯川停住了口,呼哧呼哧的喘了幾下粗氣,然后忽然又平靜下來,“我只是覺得好玩,隨便親了一下,從小到大我親過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你讓他們一個個排隊找我負責么,那你恐怕要排在最后一位了!
莊杭靜靜看了賀濯川半晌,清亮的眸子里沒有任何生氣或者惱怒的成分。
賀濯川轉(zhuǎn)身就走,就在開門即將出去時,聽見身后莊杭平靜的聲音。
“我知道你很難過,我不怪你!
賀濯川握著門把手的手停住了,他轉(zhuǎn)過身。
“我沒有難過!彼f。
“你會難過的,只是一切都太突然了,你還沒來得及反應。所以我要陪著你。”
莊杭說。
賀濯川幾乎是氣急敗壞的笑了:“你怎么知道?他幾乎不能算是我父親,我十八歲之前完全沒見過他!他對我來說就是一個完全的陌生人,哪怕是我回國了,我們一個月說過的話也不超過五句!!”
“你以為誰都有你那樣美滿的家庭!”賀濯川一口氣吼完,眼眶紅了。
“我父親還在世時,跟我關(guān)系不好!鼻f杭眼神柔和的看了賀濯川一眼,“他總是獨斷的指揮我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卻從來不考慮我的實際情況,甚至還打電話給老師企圖篡改我的中考志愿,我們大吵過一架后,就幾乎不說話了!
“可他去世之后,我長大了一些,才知道他也會偷偷關(guān)心我,關(guān)注我感興趣的球賽,收集我小時候給他做的賀卡。父母的愛是種很玄妙的東西,不管你是否意識到它的存在,它總能讓你知道你不是孤身一人,你也是被期待著來到這個世界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