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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一與武山帶來了資料。

  林建業(yè)的身體狀況確實有些問題,畢竟年齡擺在這兒, 但大多是常見的老年病, 例如高血壓、骨質疏松, 前兩年開始心臟不太好, 偶爾會犯胸悶,是心急缺血引起的癥狀,口服速效救心丸便能治療心肌缺血的毛病。

  而林建業(yè)最近一次體檢是在兩個月前, 狀況和先前差不多。

  簡而言之, 并無絕癥。

  “霍爺,”武山道,“昨晚我們還查到了點別的!

  任一把手里的另一份資料遞上。

  武山:“林建業(yè)昨夜聯(lián)系了私立醫(yī)院的熟人, 準備做親子鑒定。”

  到此,武山和任一沒再往下查,要想知道林先生和林建業(yè)是不是親生父子,只要等他們的親子鑒定結果出來即可,倘若要查, 便要從已故的母親身上著手,但畢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查起來需要花更多的時間。

  霍競翻看資料。

  任一問:“霍爺, 您看要接著查嗎? ”

  霍競道:“暫時不用了。”

  后面查不查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老婆為什么難受, 昨天表現(xiàn)出的異樣也解釋得通了。

  啪,資料隔在桌面上,霍競淡淡吩咐:“銷毀掉。”

  他不想讓林亦然知道,他在查他,如果這件事林亦然愿意告訴他,想知道親生父親是誰,他會竭力去調查,如果不愿意,他就裝作不知道,好好守在老婆身邊。

  武山將資料收起來:“那您今天去公司嗎?”

  霍競斂眉沉默。

  *

  洗手池里放滿了水,冰涼的水浸沒了眼睛、鼻子、嘴巴,絲絲涼意順著毛孔鉆入皮膚,等窒息感掐緊咽喉,林亦然才從水池里抬頭,水流順著五官輪廓不住往下淌。

  拿毛巾擦過臉,濕潤的額發(fā)還緊貼著額頭。

  林亦然不知道此時腦子里該思考點什么,呆呆地站了會兒才拿起牙刷牙杯。

  換好衣服下樓,霍競就在樓下。

  下樓的腳步變緩,林亦然扶著樓梯扶手,踩著臺階,在霍競朝他看來時極力扯出一抹微笑:“早啊,叔叔!

  “早,”霍競朝他遞出手。

  霍競的手,林亦然已經(jīng)握過許多次,手指修長,手掌比自己寬,掌心里永遠有著淡淡的涼意,他時常會在下樓時握住霍競的手然后從兩三個臺階之上跳下來,因為霍競年齡比他大,他自然而然地也把自己當了小孩兒。耳鬢廝磨時,那只手掌還會緊緊鑲嵌在他指間,用力緊握,如無聲誓言,說好要一輩子抓緊對方不放手。

  啪,林亦然往霍競手心里拍了下,道:“我不會摔跤,不是小孩兒!

  故意輕巧揭過。

  霍競收回手,說:“早餐準備好了。”

  “我不吃了,”林亦然走向玄關,低著頭換鞋,不去看霍競的眼睛,“我沒什么胃口,今天上午還要見重要客戶,我得抓緊過去準備準備,晚飯也不回來吃了,有應酬!

  林亦然換好鞋轉身,手腕被捉住,心里猛地一跳,迅速把手抽了回來。

  扭頭看霍競。

  霍競眼底是擔憂:“然然,不管發(fā)生任何事,我都會站在你身邊。”

  四目相接,林亦然心情復雜,一直以來,他從霍競身上看到的都是成熟、穩(wěn)重,有擔當,對待戀人細心、包容,毫不掩飾自己的熱情,又是大權在握,頭腦精明,就是往后倒退二十年,旁人也無法左右他的決策吧。

  所以為什么要把媽媽掩藏在地下,成為見不得光的情人。

  “那些照片真的可以扔掉嗎?” 腦海里突然冒出了這個問題。

  “舊照片隨你處置,”霍競說,“家里的一切你說了算!

  現(xiàn)在要順著老婆,什么都聽老婆的。

  興許是心里竄起了小火苗,林亦然咄咄逼人:“你愛過她嗎?”

  “沒有,我們之間沒有任何感情,”霍競如實說。

  那個女人是鑰匙模仿,他并不認識,連名字也沒有關注過,只聽鑰匙以“好朋友”稱呼,可對他來說,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類。他只在意林亦然,也大致了解一些人類的其他情感。其他情感缺失時,需要在另一份感情里找到彌補,找足夠的安全感。

  “然然,從頭到尾,我的伴侶只有你,只認可你,那個人是因為當時需要才存在,和感情無關!

  霍競認為,他表達的意思和愛意已經(jīng)足夠明白。

  聽在林亦然耳朵里,卻是十足渣男,渣透了,然而霍競對他體貼入微,實在是無法把“渣男”二字宣之于口,可霍競自己都承認了,沒有感情,沒有感情不就是利用,再者他們之間的關系....

  一瞬間,心臟都要被撕裂開來,

  “來不及了,我走了,”林亦然轉身。銀色奔馳駛出前院,他從后視鏡里望了眼偌大的房子,隨即收回目光。

  林建業(yè)聯(lián)系好了醫(yī)院,上午便做了dna檢測。

  中午,兩人在餐廳吃飯。

  “你說我們父子倆,有多久沒有單獨坐下來吃飯了,自從你搬出去,你就不愛回家來住,你那個房間幾次要被你阿姨用來當雜物間,都是我攔下來了,”林建業(yè)呷了口白酒,嘆氣。

  林亦然隨意應了聲,筷子戳在米飯里也不動一下,林建業(yè)說了什么他沒仔細聽。

  “媽媽真的生病去世了嗎?”他忽然問。

  “這還能有假,我親眼看著她火化了,”林建業(yè)又自顧倒了杯,眼中滄桑,盯著杯子里晃悠的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