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熟悉的,祝安安跟秦岙就停下來閑聊幾句,等晃到公社已經十點過了。
兩人也沒直接去郵局,先拎著禮物去了關飛應家。
只是還沒坐到半個小時呢,關飛應家里又來了一個男同志,看起來跟關飛應關系很好的樣子。
說了兩句,秦岙就跟關飛應出去了,說是屠宰場這會兒有貨。
臨近過年肉不好買,能私下弄到一點當然好。
祝安安沒去摻和,跟關飛應媳婦兒閑聊了大半個小時,秦岙拎著布袋子回來了。
祝安安接過打開看了看,有五斤豬腿肉還有一點五花肉和豬心豬肝,豬心四周還在滲著血,一看就是今天剛殺的。
中午飯是在關飛應家里吃的,這表面看起來一臉兇相的男人手藝出奇的好,吃飽喝足到點了秦岙才帶著祝安安往郵局走去。
祝安安預估的時間很準,包裹確實到了。
里面有秦雙曹英毅給準備的年貨,兩人因為不能回來,所以雜七雜八買得格外多,剩下都是祝安安準備的。
兩人取完又去供銷社轉了轉,即便是下午了,跑來買東西的人也還是挺多的,就是貨不咋多。
不過家里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祝安安就挑挑揀揀看著買了一點。
年前的時間過得很快,做做大掃除蒸蒸大饅頭……忙著忙著就到大年三十了。
去年過年的時候,小船還只是個窩在床上努力蹬著小肉腿想爬來爬去的小嬰兒,今年已經能走來走去感受過年氣氛了。
一大早,祝安安就把小船的新衣服掏了出來。
這不是她帶回來的,是自己婆婆前兩個月就做好的。
一身大紅色,紅棉襖紅棉褲連帽子都是紅的,小孩兒本來就白,這么一穿跟個小福娃一樣。
偏偏這小孩兒好像知道自己穿了新衣服一樣,小肉手還時不時摸一摸,整個人圓滾滾,低頭也看不到啥,他就非?鋸埖貜澭攀瓤础
結果一不小心翻過頭,直接翻了個大跟斗。
因為穿得太厚,躺在那里像個小烏龜,四腳朝天怎么翻都起不來。
這蠢萌蠢萌的樣子,逗得祝安安哈哈大笑,笑完才把大胖兒子扶了起來。
也不知道這小崽子哪里學的,起來以后還像模像樣在身上拍了拍,像極了平時在外面玩,摔了以后拍拍身上灰的樣子。
學得挺像,就是還不知道床上跟地上不一樣,根本沒有灰。
祝安安把小崽子摟進懷里,“快別拍了,來把鞋子穿上。”
小船聽話地窩在懷里,就是一會兒看看自己媽媽,一會兒又指指身上的衣服,一臉很歡喜的樣子。
祝安安順著道:“好看得很!
小船應聲:“好~”
祝安安穿完一只又穿起了另一只,“嗯,好看,你奶奶給做的,一會兒去謝謝奶奶!
小船咯咯笑,“奶奶~”
祝安安剛把小崽子的鞋穿好,秦岙從外面進來了。
小船立馬炫耀臉,抬著下巴示意爸爸看自己的衣服,小臭屁的模樣。
秦岙伸手把孩子抱了過來,很給面子,“誰家小崽子這么好看?!”
小船立馬附和,“好~”
父子倆站在那你一句我一句,祝安安要把屋里整理一下,嫌兩人礙事,開門讓出去了。
臥室外沒一會兒就響起了阮新燕稀罕自己大孫子的聲音,祖孫親香了好一會兒。
要不是還有很多事情忙,祝安安懷疑自己婆婆估計想一直抱著小崽子不撒手。
可惜除夕這天總是熱鬧又忙碌。
一直忙到下午,大隊里陸陸續(xù)續(xù)開始響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聲。
菜大部分端上桌后,秦岙也把家里的炮拿了出來。
土蛋豆子早就準備好了,手里捏著一根燒著的木棍,伸手朝著自己大哥,“我來放!”
過年的點炮,一直都是男娃們最喜歡的活動,小到七八歲,大到十七八歲,都喜歡得不行。
小船現(xiàn)在還處在又慫又想看的階段,聽了好些噼里啪啦的炮聲后,對自己家放/炮也好奇得不行。
窩在祝安安懷里看一眼躲起來,再看一眼再躲起來,慫兮兮的。
鞭炮聲結束,還煞有其事學了學,指著門口,“砰砰~”
祝安安戳了戳小臉蛋,“你再長個五六七八年就能放了!
小船沒聽懂,自顧自地表達,“怕怕~”
祝安安抱著人往屋里走,“已經放完了,該吃飯了!
小船腦袋從門口扭了回來,很開心的模樣,“飯飯~吃!”
不說還好,一說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阮新燕面前放了個小碗小勺子,從祝安安懷里接過人,“來,奶奶喂。”
小船揮舞著肉肉手臂,急吼吼的表情,“喂!”
飯桌上散發(fā)著各種香氣,自己家里人吃,做的時候都很舍得放食材,各種肉菜占了一半。
這要是擱在幾十年后,年夜飯必然有剩下,剩飯能從初一吃到初五。
擱現(xiàn)在就沒這種可能了,只有吃不飽沒有剩下的時候,何況家里這幾個孩子正是半大小子吃窮老子的時候。
到后面,盤子上的油湯湯都被土蛋豆子拿饅頭沾得干干凈凈。
這一天從中午到晚上,時間都在鞭炮聲中流逝。
除了年夜飯之前的掛炮,大隊里的小孩子們也都在外面跑跑跳跳玩著擦炮。
等天都蒙蒙黑時,外面還時不時響幾聲。
小船白天太過興奮,少睡了一覺,這會兒早就跟個小豬崽似的沉沉睡去。
夜幕完全降臨,外面寂靜無聲時,祝安安跟秦岙悄悄推開了房門,兜里還揣了一個手電筒。
阮新燕聽到動靜從屋里出來,小聲交代道,“路上慢點啊。”
祝安安應了一聲,秦岙拎起放在一旁的籃子,里面裝了一瓶酒和超多的黃紙。
這年頭風氣擺在那里,給家里去世的人燒紙不能明目張膽地燒,但悄悄摸摸是可以的。
這種事情講究的就是一個民不舉官不究,誰家還沒個去世的老人呢。
秦岙拎著籃子,祝安安挽著人,夫妻倆靜悄悄地出了門,她們要燒的屬實是不少。
秦岙這邊,他爸媽上面長輩在哪也不知道,只有他爸。
祝安安這邊爺爺奶奶爹娘都埋在山上,黃紙加起來好大一籃子。
這還是阮新燕之前悄悄找隔壁大隊一個老婆婆買的,要不怎么說這種事情沒人會管呢,真要管的話,隔壁大隊那老婆婆生意也不可能做這么多年。
甚至有人結婚還會偷偷找她合八字,外面口號喊得響,但在老鄉(xiāng)們心中,紅白喜事怎么能算是封建迷信呢?
家里祖宗老人都不祭拜,那不是忘本啦?不孝嘞!
祝安安剛來那一年,其實也想燒的,可惜壓根就沒有買到黃紙。
外面冷風嗖嗖,黑不溜秋。
這會兒其實已經不早了,但四周好些人家里還亮著煤油燈,大年三十的晚上到底還是不一樣,平時舍不得的,今天都會大方一點。
一陣冷風吹過,祝安安往秦岙身邊湊了湊。
她也沒開手電筒,就摸黑走著。
路上還眼尖地發(fā)現(xiàn)了遠處幾個走動的身影,一看就也是要去燒紙的。
在田間上的時候,還能走快一點,但是一到了山上,到處都是雪,屬實是不好走。
祝安安一手艱難地拿手里的鏟子杵著地,一手拉著秦岙借力,心里暗暗想著還好沒帶小然出來。
那小丫頭知道她晚上要去干嘛,開始說也想來的,最后被勸住了。
這路真的忒滑!
給秦岙他爸燒完,祝安安又拉著人往另一邊走去,剛走到跟前就發(fā)現(xiàn)墳前被掃過,這是祝老太太的墳。
祝安安嘀咕,“大伯他們還來得挺早!
秦岙把一些沒掃干凈的地方又弄了弄,看著還有點煙氣的紙堆,“估計剛走不久!
他們要是早來一會兒,可能會迎面遇上。
二十來分鐘后,祝安安秦岙兩人又繞到了原身爸媽的墳前,這邊沒掃過,雪堆得老厚。
祝安安認認真真仔仔細細掃了掃,還清理了一下雜草堆,燒紙的時候也無比虔誠地拜了拜。
等紙堆完全燃盡,確定不會有火星子被吹出來后,祝安安秦岙兩人才拿著東西往回走。
偷偷燒紙可以,但要是不小心放火燒了山,那事情就大發(fā)了。
雪天路滑,下山比上山還不好走,上來的時候好歹可以扒拉著樹干,下去一個不小心可能就出溜出去了。
祝安安這個念頭剛閃過,才走出去沒十來米遠呢,腳尖忽然被絆到。
“我¥%……!”,一聲驚呼脫口而出。
秦岙一個眼疾手快拽住了人,摔是沒摔,就是往回拽的力道有點大。
祝安安腦袋‘砰’的一下撞到了秦岙下巴上。
兩人幾乎同時‘嘶’了一聲。
祝安安仰著腦袋,抬手摸了摸,話還沒說出,秦岙先低聲道,“是個好頭!
很響,很鐵。
祝安安噗呲一笑,打著個手電筒照過去,“我看看多好!
說著還上手揉了揉秦岙下巴,“紅了。”
疼痛也就那么一會兒,秦岙借著光扶了扶祝安安腦袋,“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