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小的知錯了,大人,都是方知縣和師爺逼的!”
“大人,小的們只是奉命行事啊,大人!”
隨著判決結(jié)束,堂下一片哀嚎。
常知府不為所動,東方瑞端起茶盞慢悠悠地呷了一口,常知府從壺中抽出一支令簽隨著令簽置地,清脆聲響,衙役們齊齊上前,將一眾犯人押到堂外天井,重新套上枷鎖交給門外的聽候衙役帶走了。
那些人押走后公堂上瞬間寬敞了不少,這次吳蔚認出來了,最前面跪著的是原清廬縣知縣張寬,后面是衙役李六張興,還有胡書記官和幾位吳蔚并不相熟的衙役。
許是說的有些口干舌燥,常知府也端起茶盞來喝了一口,放下茶盞壓案問道:“張寬,你可知罪?”
張寬一個頭磕在地上,聲淚俱下地供認了,不過……聽著聽著,吳蔚皺起了眉頭。
這張寬竟然將所有的罪責(zé)都推到了已經(jīng)自縊的師爺身上,僅僅只承認了自己的失察之罪。
吳蔚的眉頭緊鎖,早在案子剛剛發(fā)生的時候,吳蔚就覺察出這位知縣的狡猾了,包括給自己行賄時,他都沒有出面,一直躲在師爺身后。
與方少樘不同,張寬的手上并無人命官司,他本想做掉自己卻也沒有成功,如今師爺已死,死無對證,即便能找到證據(jù),張寬最多也就是個“未遂”或者是“意圖”,梁朝的律例有懲治“未遂”的條款嗎?
吳蔚的心突突直跳,因為她突然驚恐地發(fā)現(xiàn):常知府,方少樘,錢師爺和張寬,就和說好了似的,沒有一個人在供詞中提到過護送祥瑞那二十條人命,七個墳包!也沒有人提到祥瑞失竊的事情。
明明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祥瑞失竊而起,可是……就是沒有人提及此事!
就連東方瑞……所做的一切調(diào)查中,都沒有關(guān)于祥瑞失竊的相關(guān)信息。
難道?
吳蔚的疑心剛起,就自我掐滅了。
吳蔚相信東方瑞,當年她曾化身乞兒就為了收集“蛇妖案”的證據(jù),她找到如此細致的指證方少樘的證據(jù),不知費了多少辛苦就是為了不冤枉一個人。
還有,她明明官居三品,卻也沒有越過雷池半步,請來了常知府審理此案,畢竟明鏡司是京城的衙門,不好干涉地方判案。
可又是為什么呢,沒有人提及祥瑞失竊的案子,沒有人提起那七條人命官司,就好像從未發(fā)生過一樣。
吳蔚轉(zhuǎn)頭看了一眼,透過大門,穿過堂外天井,看到聚在衙門口的黑壓壓的百姓,難道……?
僅僅是因為此案涉及到了皇家,這次堂審又是公開審理,所以不便言明嗎?
如此,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是有一點,吳蔚無論如何也想不通,方少樘和錢師爺或許是出于某種深層次的考量對此只字不提,可為何把一切錯處推到已故師爺身上的張寬也如此呢?
還有下面的官差,衙役,巡捕,他們又是哪里來的政治敏感?
吳蔚感覺一股寒意從足底升起,席卷全身。
這一切的人命,錯誤,算計,皆因“祥瑞失竊”而起,涉案人員卻無一人提起,如商量好了一般,又好似被人齊齊封了口。
吳蔚看向一臉淡漠的東方瑞,感覺仿佛有一張無形的大網(wǎng),將整個衙門團團纏繞。
第90章 靜水流深
吳蔚正思考得入神, 突然聽到常知府提高了聲音,說道:“哦?還有此事?”
吳蔚有些納悶,何事?
就感覺到一直護在自己身邊的張猛輕輕推了自己一把, 吳蔚當即驚覺, 瞧見東方瑞深邃的目光望了過來,猶如深山靜潭帶著一絲絲清冷。
吳蔚心領(lǐng)神會, 讓自己冷靜下來, 這時又聽常知府問道:“張寬所言之人可在?”
張猛出列,朝常知府一抱拳,說道:“大人, 證人吳蔚已帶到!
吳蔚隨之出列, 眉頭微蹙, 默默跪到了地上。
常知府威嚴的聲音再度響起:“吳蔚,適才張寬所言, 屬實否?”
鬼知道張寬剛才說了什么,吳蔚佯裝瑟縮,控制著身體抖了抖, 故作支吾道:“小人……小人適才被大人斷案的雷霆手段……給、嚇傻了,沒聽到方……張大人說了什么!
吳蔚的聲音不大不小, 經(jīng)過天井的擴散,衙門口站著的不少百姓也聽見了,堂內(nèi)依舊肅穆, 門口卻傳來了一陣笑聲。
常知府捋著胡須,斜眼瞧了東方瑞一眼, 重復(fù)道:“張寬適才說, 你可以證明清廬縣師爺欺上瞞下,張寬是被師爺蒙蔽的?”
吳蔚忍不住在心中暗罵:張寬這只死泥鰍, 滑不留手,差點以權(quán)謀□□置了自己,竟然還腆著臉在公堂上利用自己,無恥至極!
就在吳蔚沉默的空檔,衙役張興突然說道:“大人,師爺曾經(jīng)指使小人和李六向吳蔚行賄,小人也可以證明此事方大人并不知情!
“啪”的一聲驚堂木拍到桌上,常知府呵斥道:“還未輪到你說話!”
轉(zhuǎn)過頭來卻又步步緊逼,問吳蔚:“吳蔚,張興,李六二人所言屬實否?”
“屬實!
吳蔚心道:好啊,繼續(xù)問啊,牽出仵作手札作假的事兒再把祥瑞失竊的案子帶出來,我看你們怎么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