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蔚瞥了一眼那個蠢貨,理都懶得理,盯著里正,問道:“敢問里正大人,孝道與名聲,哪個重要?”
“自然是孝道!”
“我身為家中獨女,家父故去后我為家父守孝三年,盡得本族,族長,里正一致稱贊,我穿著先父的衣裳步行數百里,只為進京告狀為亡父求得一個公道,所到之處皆得善待,唯有在此地不僅被誤會,還要平白遭受侮辱和指責,這是什么道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慌了。
早在吳蔚伏在地上裝哭的時候就順便制定好了方案,穿越過來這些天吳蔚專門去看過好多牌坊,從而了解到這個朝代的基調是“仁孝”,碑林牌坊里,歌頌孝道的居多,所以只要自己牢牢把握住朝廷的動向,把自己塑造成一個“孝女”不僅可以強行找平女子話語權弱的不足,還能反過來壓這些人一頭。
至于事情的真?zhèn),吳蔚相信只要自己做得不是太過分,里正也不會派人到“幾百里”外去查自己的老底兒。
吳蔚冷著一張臉,實則是在觀察里正的表情,瞧見對方似在權衡,吳蔚決定再最后加加碼。
吳蔚向前一步,慷慨頌道:“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閑!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驚愕取代了疑慮,里正將手中的拐杖往地上重重一頓,威嚴地說道:“今日之事,若有人敢傳出去半句,宗法處置!”
眾人連連稱“是”,里正朝吳蔚略拱了拱手,說道:“這件事……是老夫失察,回去之后一定嚴懲告密之人。姑娘……可滿意了?”
吳蔚見好就收,順勢道:“既然里正大人如此說了,小女子也就心安了,小女子要在繡娘家度過寒冬,等一位‘貴人’尋來,我二人一同上京,再此期間多有叨擾,還望里正大人,拂照一二。”
吳蔚軟硬兼施,談吐得體,并在最后拋出一位根本不存在的“貴人”,提醒這些人自己并非沒有后臺,避免他們暗行報復之事。
里正點了點頭,他聽明白了吳蔚的意思,帶著人離開了,吳蔚站在原地一直等到徹底不見人影才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
吳蔚心中清楚:這場鬧劇自己看似全勝,實則驚險重重。
就在這方圓數里之中,里正比知縣的權力還要大,是可以越過律法處置人的。自己適才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被這幫人強行滅口,可她實在是沒有辦法。
家里已經連一文錢都沒有了,儲備的糧食和物資根本熬不過這個冬天,她和繡娘連一雙厚底兒鞋都沒有,自己光是在外面鬧了這么一會兒,就感覺快要被凍僵了。
與其等到彈盡糧絕不得不冒死上山打獵,還不如主動出擊,能撈一點兒算一點兒。
雖然鬧了這一場,但吳蔚覺得自己已經把里正給架起來了,哪怕以后自己回家去了,繡娘也不會有危險,說不定還會因為幫助過自己這個“孝女”而得到褒獎。
至于露餡……,吳蔚不是很擔心。
她并沒說老家在哪兒,也沒說是從哪個方位,途徑那些州府過來的,在這個交通和通訊都閉塞的時代,一個里正還查不出這么多信息。
在這之前,她們要先解決生存的問題。
吳蔚回了屋子,看到繡娘正站在門口等自己,笑著拉起繡娘的手快步上了火炕,扯過被子裹住自己和繡娘:“外面可真冷啊,我感覺快要被凍僵了!
“對不起!崩C娘低聲道。
“怎么了?”
“沒幫上忙,還給你添麻煩了!
“哎呀,這件事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非要較真兒也是我的錯啊。要不是我穿著男裝在你家進進出出的,被有心人瞧了去,會有今天這事兒嗎?這場無妄之災是我給你帶來的,你已經很勇敢了,一般女子沒有你這個勇氣!睂C娘能沖出去擋在自己面前的行為,吳蔚很是欣賞和感動。
“要不是你最后護著我……我都快站不穩(wěn)了,就連我大姐,見到里正都嚇得說不出話來,你卻能讓里正給你道歉。蔚蔚……好厲害啊!
“我怕什么,我又不是你們本地人。對了……我聽里正那意思,好像是有人告密,他才帶人過來的,這事兒你心里得有個數……不行咱們養(yǎng)條大狼狗吧。”
繡娘心中泛苦:她聽懂了吳蔚的弦外之音,坐落著義莊的地方,誰會來呢?
可繡娘想不明白,自己都已經被分家出來了,分家的時候大姐給什么,自己就拿什么,連半粒兒米都不敢多拿,還有什么值得惦記的呢?
既然來了,為何不進來看看自己?
既然連面都不愿見,又為何還要到里正那里去告狀呢?
第9章 人血饅頭
“你肚子餓不餓?我在鍋里燜了飯菜,你先打點熱水洗漱一下,把早飯吃了吧!
“你這么一提我還真餓了,你在炕上好好待著,我自己去弄。”
吳蔚來到堂屋,掀開鍋蓋一瞧:鍋里放著一碗燉菜,一碗雜糧飯,里面至少有三分之一的精米,一看就知道是繡娘專門給自己做的。
“繡娘~!
“怎么啦?”
“你早上吃了什么?”
“……和你一樣的,我、蒸了兩碗飯!
“哦!
吳蔚不再說話,舀出鍋里的熱水洗漱完畢,端著飯菜進了屋,擺好炕桌撥出半碗雜糧飯連著筷子一同按在繡娘面前:“以后一日三餐咱倆都一起吃,誰也不準吃獨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