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一橫就兩個正字。
商憶抱著庫洛米——季允之買錯一只了,一邊復(fù)習(xí),一邊一心二用戳手機屏幕。
十天了哦,還不回來嗎?
刪掉。
哪天回來呀,我想你。
又刪掉。
她直覺,這兩種撒嬌措辭他都不一定會回。
季允之的邏輯里長著一根莫名其妙的反骨,除了在床上,她越撒嬌他越喜歡逆著來。
最后發(fā):沒有人想我嗎?
果然秒回:沒有。
商憶撇嘴又打:不想回家了嗎?
發(fā)出去,愣一愣。
她說的“回家”。
家。
那邊又不吭聲了。
烷烴的鹵代反應(yīng)、芳香烴的取代反應(yīng)、醇和酚的氧化反應(yīng)……統(tǒng)統(tǒng)從眼前干巴巴地溜過去。商憶松開鼠標(biāo),低頭手機打字:霜姐姐說,書寧哥沒有出差。
一一:你不理我,我就不問了。
季允之回:問。
商憶盤腿坐好,迅速回復(fù):一點都沒有想一一嗎?
一一:一點點點?
一一:一點點點點?
這也能堅持不回嗎,連“對方正在輸入中”都沒有亮一下。她想錘桌子,小紅書到底會不會教?
寫不出能打動季允之的話術(shù),不許出來做戀愛導(dǎo)師。
她更怕他回一句,“有點惡心”。
她完全相信他是這種人。
三分鐘都沒有任何回應(yīng)。
商憶又開始沮喪。數(shù)次試驗證明,她似乎不應(yīng)該試圖改變他,他是真的不接招……短信來了。
中國南方航空。
可憐的庫洛米,被主人拋在飄窗上。
商憶赤著腳在地板上蹦,電話也到了,隱隱在笑:“你很閑?”
“我很忙!鄙虘浟⒖袒謴(fù)正常,“下周一考毛概,周三考有機,周四考細胞生物學(xué),周五晚藥學(xué)導(dǎo)論!超級超級忙,不可以吵我!
“嗯!奔驹手A艘煌,“來嗎?”
小女孩倒在地毯上笑,將庫洛米抓回來抱著:“我考慮考慮!
她明白男人不過是勝券在握的心態(tài),對方也知道她只是想恃寵而驕,但都默契地短暫沉默。
直到她將手機貼近行李箱底部,讓他聽到刻意用力滾輪發(fā)出的細微聲音。
“我出發(fā)了。”
她的聲音又有些小。
他沒有給她很多時間,四個小時后的航班。
她答應(yīng)明天陪雨涵去染頭發(fā)的,雨涵說勢必要用粉色頭發(fā)沖擊考試周。
她還沒有備課。
她還有課件沒看完。
但她就是出發(fā)了。
商憶甚至坐在地鐵里,用手機打開PPT繼續(xù)復(fù)習(xí)。在粵語報站里準(zhǔn)時起身,繼續(xù)轉(zhuǎn)機場線。
她忽然分心,想到季允之聽不懂粵語。
她和媽媽打電話就很安全。她放心大膽撒過很多謊,明明是從接吻里勉強脫身接電話,她語速飛快,告訴媽媽剛離開圖書館。
明明是要和他做,她和媽媽說,準(zhǔn)備和室友去買章魚小丸子。
其他任何人他都掛過甩過,唯獨她母親的電話,季允之不會擅作主張。他耐心等她接完,他知道她在騙人,但不知道她具體撒的什么謊。
如果知道……或許會更兇。
她為什么要在公共場合想這些?
商憶立刻摸到口罩戴上,將PPT發(fā)給平板,預(yù)備飛機上繼續(xù)看。
但她太天真了。
在飛行的時間里,她只想到他,只期待著,即將見到他。
他會吻她,擁抱她,直到進入她,最后低聲夸贊:你好乖。
商憶捂住臉。
她沒有救了。
司機已經(jīng)在出口等。商憶給成思境發(fā)完定位,連忙打招呼,自己就利落把行李往后備箱一扛。
大叔接了個空,笑著喊她:“商憶小姐!
怪怪的,但確實沒有其他合適叫法了。商憶原本去后座,想一想,改坐到前面,再次道謝:“時間好晚了,真的麻煩您。”
大叔忍不住瞄一眼。
允之交女朋友這眼光是真的好。
現(xiàn)代社會,能做到兩句話內(nèi)就讓人放心品行的人,屬于稀有物種。
他決定在季明正面前暫時閉嘴。
當(dāng)小姑娘有點不安詢問“是去酒店找他嗎”時,甚至主動解釋:“他父親在,可能晚一點!
季允之的父親,商憶瞬間噤聲。
她有點累,揉了揉眼睛,猶豫要不要先去洗澡?墒恰绻赐暝柙诜块g里等他,感覺又有點怪。
如果是一年以前,她會麻溜又坦蕩地這樣做,這是她職責(zé)所在。
但是現(xiàn)在,她不樂意了。
她甚至想,如果他一進門又像以前那樣撕她的連衣裙,她要鼓起勇氣,留出刁難的時間。
她必須硬氣一點。
但臥室門被打開的一瞬間——
一一像只同時蹦高又跳遠的貓,撲到他身上,撲在頸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