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下天子敬的酒,在一片喧囂盛大里心里一片苦澀。
他知道他這輩子,永遠(yuǎn)娶不到自己喜歡的姑娘了。
三年征戰(zhàn),顧玉蟬聯(lián)姻江家,七公主染疾而亡。
他們就這樣永遠(yuǎn)錯過了。
“出征之前我等了她好久,可是她一次都沒有再來見我!绷仲x陷入了回憶里。
江雪凝輕嘆了一聲,“其實在你出征那天,娘去送你了,這是她未送出去的禮物!
林賦閉了閉眼睛,痛苦的道,“如果她愿意見我的話,我愿意為她做任何事情!
即使依舊什么都改變不了。
江雪凝殘忍又冷靜的戳破了真相,“她除了是你的沈南意,更是顧家的女兒,注定不能任性。”
“你倒是看的透徹…”林賦苦澀的道,“我不負(fù)皇恩,唯負(fù)她!
世人都說,他不娶正妻。是對皇家的尊重,那個位置是留給未過門的七公主的。
只要他知道不是的,他心里的妻子永遠(yuǎn)只有一個人。
談完了這段情深緣淺的往事兒,林賦將相思鐲和玉兔耳環(huán),小心翼翼的收了起來。
他很快整理好思緒,重新正視眼前的人。短暫的交談,他已經(jīng)敏銳的察覺到,眼前的小姑,心思縝密,思維敏捷。
“你為什么會來青州?”
江雪凝笑的有幾分悲涼“因為我快無路可走了,而我娘有交代。如果有一天,我無路可走了就來找你!
顧玉蟬確實有交代過,她住在云安寺的時候。因為一直在外給顧玉蟬打理鋪子,不怎么進(jìn)府,所以在秦微云的清洗里逃過一劫的陪嫁嬤嬤,將相思鐲轉(zhuǎn)交給她,并且轉(zhuǎn)達(dá)了這句話。
她猜,這是顧玉蟬察到顧家大廈將傾以后,為真正的江雪凝留的后路。
“所以,你現(xiàn)在是來投靠我?”林賦眉頭微皺,“江家對你不好?”
江雪凝只好又把自己遭遇虐待,死里逃生的悲慘遭遇講了一遍。
林賦很快抓住了華點,“你不是已經(jīng)回江家了嗎?”
江雪凝無辜的眨了眨眼睛道,“我做錯事情了,現(xiàn)在回去就是自尋死路!
“你做錯了什么事兒?”
“咳咳,那個北原雪崩,辰王妃墓消失的事情,和我有一點點關(guān)系…”
林賦無語了,她這確實是快走投無路了。大家心知肚明,“顧明月”這三個字,依舊是那人的禁忌。
“你膽子挺大的。”
江雪凝面不改色的道,“我其實是無辜的,我只是去祭拜的,誰知道碰上雪崩了,被誤會了。”
她說的半真半假,沒想隱藏這件事情。遲早會被查到的,不如一開始就就坦誠一點。
能坐穩(wěn)青州王的位置的人,可不是什么善茬。
林賦對于這件事情的反應(yīng)很平淡, 還算溫和的道,“既然來了就住下吧,把腿養(yǎng)好再說!
說完就吩咐人好好照顧她,帶她下去安置好。
江雪凝就這樣入住了青州王府,冰瞳和巫錦進(jìn)來陪她住,將離他們是男子不能進(jìn)后院,干脆留在了外面。
林賦拿出自己珍藏的信,是顧玉蟬在顧家出事后寫給她的。除了簡單的問候,就是拜托他有朝一日,如果江雪凝走投無路,他可以幫一把。
林賦收到信的時候,又心酸又難過。一別十多年,他們誰都過得不如意。
王府的幕僚宋詢問,“王爺準(zhǔn)備怎么辦,她恐怕來者不善,而且到底身體流著顧家的血。”
他不太希望自家王爺和江雪凝扯上關(guān)系,總覺得她會是燙手的山芋。
林賦嘆氣,“她是玉蟬的女兒!
只這一點,在他這里就抵過所有不好和缺點。
當(dāng)年他負(fù)了她,現(xiàn)在他不能連她臨死前的遺言也辜負(fù)。
宋詢不死心的繼續(xù)勸,“又是從通州出逃,又是扯進(jìn)了北原的事情,現(xiàn)在又來青州。她看起來不過十一二歲,就這么能折騰搞事情。
屬下怕她野心不小,給王府招來禍?zhǔn)聝。?br />
林賦雖然決定看在故人的份兒上照顧她,但也不會任她為所欲為。
“先查查她過去的事情和底細(xì),具體的以后在說吧!
一個小姑娘就放在眼皮底下,他不信她能上天!
林賦準(zhǔn)備先觀察她一段時間再說,好吃好喝的養(yǎng)著,總之絕對不會虧待她。
第55章 落子無悔!
江雪凝就這樣在王府住了下來,王府寬闊人卻不多,除了對她有求必應(yīng)客客氣氣的下人,她幾乎見不到林賦。
他不常在王府,要么在軍營,要么在外處理公務(wù),總之江雪凝別想輕易見到他。
江雪凝也不急,一邊收集情報一邊刷好感。用嘴指揮加上銀子的攻勢,只要林賦回來,必定會收到她送的湯湯水水,美其名曰“自己做的”。
她這殷勤獻(xiàn)的,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那些好吃的,全進(jìn)了宋詢肚子里。
宋詢并不買賬,并且越發(fā)的覺得她居心叵測,動用了手里的力量,恨不得將她查個底朝天。
這日,江雪凝正躺在搖椅上,一邊吃糕點一邊聽美人彈琴,優(yōu)哉游哉。
林賦書房里的管事丫環(huán)書香親自來請她,“王爺請姑娘去書房說話!
江雪凝咽完嘴里的點心拍了拍手,用視死如歸的語氣道,“走吧!
她心如止水,一個月了,該查的都查的差不多了。
進(jìn)了書房,她注意到除了林賦,還有一個書生氣十足的中年男子。
她一進(jìn)門,男人看向她的眼神就充滿了敵意。
江雪凝故意摸了摸臉,“我臉上有臟東西嗎,你看的這么認(rèn)真。”
宋詢收回目光笑了笑,“姑娘說笑了,在下宋詢。”
江雪凝瞬間對他的身份了然于心,跟著林賦出生入死,是林賦的狗頭軍師,說話相當(dāng)有分量。
“你過來。”林賦招呼她。
江雪凝小步走過去,林賦把手里的密折遞給她,“你仔細(xì)看看!
江雪凝迅速瀏覽了一下,上面全部是關(guān)于她的各種事情的記載,大多是真的。只是有些東西,依舊沒被查出來。
她垂眸看著,神色乖巧極了,一點也沒有露出慌亂的表情。
林賦沉聲問,“上面記載的東西都是真的嗎?”
江雪凝點頭,“大多數(shù)是吧,但是您應(yīng)該看的出來,很多事情我是被逼無奈的吧!
宋詢在一旁陰陽怪氣的接話,“能從陛下手里全身而退,我看姑娘挺能耐的,根本就不需要王府庇護(hù)!
江雪凝沖他甜甜一笑,“那還是需要的,畢竟我現(xiàn)在不好回江南!
林賦神色淡淡的道,“你到底來青州干什么的?”
如果她真的是孤苦無依的小可憐,他自然會待會她好,一個姑娘而已王府還養(yǎng)的起。
但顯然她不是的,并且對自己的野心很坦蕩,越是這樣林賦越覺得頭痛。
江雪凝眼神閃了閃,“您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林賦,“真話是什么,假話又是什么?”
“真話是我來投靠您的,假話是我想當(dāng)您女兒,其實意思都差不多!
林賦自認(rèn)為是見過大場面的人,也被她這番話驚的目瞪口呆,而且她還說的那么流暢自然。
宋詢怒斥,“荒唐!我看你不是想做王爺?shù)呐畠海强瓷狭送醺臋?quán)勢吧!
江雪凝也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冷聲道,“差不多吧,反正結(jié)論都是我想做王爺?shù)呐畠!?br />
小姑娘的性格實很出乎意料,但恍惚間林賦又覺得,顧玉蟬的女兒就該是這樣的,離經(jīng)叛道又有自己的想法。
他心里的郁氣散了兩分,心平氣和的問,“那你覺得,我為什么要認(rèn)你當(dāng)女兒?”
江雪凝篤定的道,“因為您現(xiàn)在需要一個孩子還穩(wěn)住局面!
青州王無子,這件事情對很多人而言是莫大的誘惑。
據(jù)她所知,現(xiàn)在有幾方勢力都希望他過繼孩子到膝下。因為這件事情,整個青州上層暗流涌動。
而皇帝自然不希望他有孩子,這樣將來可以名正言順削藩。
沒有人比她更了解赫連煊,赫連煊是不會允許幾位藩王繼續(xù)做大的,遲早要收拾他們。
其他幾位藩王,都有嫡子在盛京。名義上替父覲見,實際上是“質(zhì)子!
“我是該夸你聰明,還是該說有備而來,你倒是看的透徹。”林賦語氣越發(fā)的淡漠。
宋詢語氣不善的道,“小小年紀(jì)攻于心計,遲早引火自焚。”
江雪凝輕笑了一聲,“顧家滿門皆滅,我娘死的不清不楚,我先成為家族棄子,后被謀殺。”
她眼神一厲,語氣變的犀利起來,“如果不攻于心計,求的一線生機,我現(xiàn)在早就是白骨一具了!”
“宋先生,您覺得我錯了嗎?”
宋詢被她懟的說不出話來,這樣的處鏡下,能活著全身而退,誰都沒資格說她錯了。
江雪凝坐在那里又瘦又小,卻自帶風(fēng)骨和倔強。
宋詢突然就覺得,有此女在。顧氏一門未必不會卷土重來。
顧家血脈,果然多出奇女子!
林賦目光如炬的看著他,“你想成為我的女兒,然后怎么做?”
“用青州郡主的身份重回盛京,進(jìn)入棋局,看天下風(fēng)云起。”江雪凝淡聲道。
林賦被她氣笑了,“你倒是有志氣,可是比起女兒,我更需要的是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