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大度。
就當(dāng)是可憐一下他。
可放在身側(cè)的雙手已經(jīng)緊握成拳。
連眼睛都沒閉上，他又坐起身，長呼一口氣：“翟宇墨，你可真賤，”
這狗玩意兒是故意的。
翟宇墨確實(shí)是故意的。
走出房間后，他往茶室的方向走去，預(yù)想到身后房間的男人此刻的氣急敗壞，他嘴角輕揚(yáng)，笑的愈發(fā)和善。
來到茶室門口，平復(fù)了一下心情，抬腳走了進(jìn)去。
傅曉坐在茶桌前的墊子上，正在沏茶。
他走到茶桌對面坐下，她把茶杯放在他面前，順便看向一旁的警衛(wèi)，后者點(diǎn)頭轉(zhuǎn)身準(zhǔn)備走出去。
翟宇墨沖他開口：“不用關(guān)門，”
傅曉心中暗道：本來也沒打算關(guān)啊。
她抬眸看他，這么懂事的人，怎么會夜里找她聊聊呢？
難不成有什么重要的事？
她問：“有什么事？”
翟宇墨表情微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緩緩放下茶杯，輕笑開口：“小小，我喜歡你，”
傅曉微微一愣，眼睫微動，眸光里略有幾分猝不及防。
她不可置信的抬眸看他，“你....喝醉了？”
他笑著搖頭，“沒有，我很清醒，”
傅曉皺眉：“我已經(jīng)有對象了，”
“而且我跟沈行舟是以結(jié)婚為前提在一起的，”
翟宇墨沉默幾秒，然后有些苦澀的笑了起來。
語調(diào)平緩，帶著釋然：“我知道，我只是想告訴你，”
她淡笑：“那看來你的喜歡也沒有那么深，”
“為什么這么說？”
傅曉平靜的說：“因?yàn)槁斆鞯哪悴粫恢�，這個時候說出來，對我來說是困擾，可你還是說了，”
“不是的，”翟宇墨眼底的困獸又一次浮出，眼底泛紅：“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
他深呼一口氣，看著她，緩緩開口：“我自小就知道我和別人不一樣，我體弱，活不了多久，別人對我的所有好，本身就帶著可憐和彌補(bǔ)，我能回應(yīng)他們的也只有笑臉，”
“所以我懂事乖巧，聽話順從，可我也是個人，我是會有自己的情緒的，堂弟堂妹們在我面前說難聽的話，我都記著，每次的病重痛苦，我也都記得，臉上依舊帶著笑，可我心里卻越來越暗，”
他也不知道這黑暗在心里有多少影響力，隱藏和積壓了多久。
傅曉看著他在自己面前卸下偽裝，即使知道他不如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她還是有些怔愣。
她還是第一次在眼前這個男人臉上看到這種表情。
這是毫無生機(jī)的陰郁和死寂。
他強(qiáng)忍著喉頭干澀，微紅的雙目盯著眼前的女孩，“你的出現(xiàn)就像是黑暗里的一束光，我突然覺得余生若有你在身邊，那我應(yīng)該，能做一輩子的謙謙君子，”
“你不會，”傅曉搖頭。
“翟宇墨，人心是什么樣的，那他就是什么樣的人，即使偽裝的再好，平時行事再怎么禮貌周全，可依舊能看出你真實(shí)的性格，就如你之前在我面前說的事關(guān)你堂妹和沈行舟的話，你在耍手段對嗎？若我做事再決絕點(diǎn)，若沈行舟不解釋，我們真的有可能會錯過，”她冷靜的說著，面對眼前對自己表白心意的翟宇墨，內(nèi)心卻是一絲波瀾都沒有。
他似乎是冷靜了下來，自嘲的笑了笑，“我承認(rèn)我是個偽君子，但是傅曉，”
“這個世界上真正風(fēng)光霽月的人有多少呢？人，都是戴著面具活著的，”
他的聲音，在這黑夜里那樣輕，聽在耳中卻是沉的。
翟宇墨看向她，問：“你為何會選擇沈行舟呢？我私以為，他并不是最好的選擇...”
傅曉眸子微瞇，語氣微涼：“他為何不是最好的選擇？”
她嘴角扯出一抹嘲諷的笑：“你想說他沒你的家世背景，還是別的什么？”
他道：“他從十歲就開始與翟家打交道，我知道他是怎么起來的，他是有能力，可我想說的是，正因?yàn)樗麤]有家族做倚仗，他走到現(xiàn)在，手段多的是，什么臟的惡的可都做過，我曾親眼見他出手，手段狠辣程度，比九叔更甚，你不怕嗎？”
聽他這么說，傅曉笑了，“你倒是有家族做靠山，做什么都事半功倍，他獨(dú)身一人，事事都要自己去拼，現(xiàn)在他比你還強(qiáng)了不少，你說，我有什么好怕他的，我覺得他很厲害，”
翟宇墨的眸光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黯淡下去，最終眼神只剩下一片空洞。
他苦笑：“是嗎？”
傅曉點(diǎn)頭，“是，我選了他，就不在乎他的以前，就算他心狠又毒辣，那又如何，”正好她也不是好人。
她輕笑：“就像你剛才說的，人人都戴著面具活著，”
她也是如此。
可...
“沈行舟不一樣，他坦坦蕩蕩，對我從未有過隱瞞，他的壞，他的狠，他的手段，我都見識過，”
說完，也不管他是何反應(yīng)，站起身。
在她抬腳時，翟宇墨又一次開口：“小小，抱歉給你帶來了困擾，可我...”
他有些艱澀的接著說：“只是想讓你知道我的心意，”
他不想跟九叔一樣留一輩子遺憾。
被拒絕，被嘲諷，被批判，或者...
看在他這么可憐的份上，她會心軟，給一份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