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點子落地,發(fā)出啪啪啪的聲音。
偷聽的魏學澤倒吸一口涼氣,拉著吳乘風悄悄退下。
“要死了,要死了,這小子這是戳連慎肺管子。”
吳乘風輕嘖出聲,“膽子真大啊,”
可不是嘛,都知道曾經的事,是穆連慎最忌諱的,說不得。
房間內。
穆連慎胸膛劇烈起伏,垂在身側的雙手也是松了又緊。
徒然眼中射出兩道鋒利的光,低低嗥了一聲,“你又比我強在哪?”
沈行舟沖穆連慎露出一抹極淡的笑,躬了一禮。
“您的責任心,我懂,您救了很多人,我敬,我也知道....”
“若是重來一次,您依舊會去做這些事,您的大局為重,以國為先,是刻在骨子里,割舍不掉的,”
他直起身子,聲音加重,“可我沒有您這種精神,”
“說到底,別人的性命又與我何干,我永遠不會偉大到為了保護別人舍棄自己的愛人,”
這少年,冷清至此...
穆連慎心中情緒難辨。
他冷眸掃過言之鑿鑿的沈行舟,嗓音有著讓人不寒而栗的威力,淡淡道:“你也穿著軍裝,已走到這一步,面臨選擇,你當如何?”
“面臨選擇,我只會選她,我永遠不會讓她淪為第二選項,在她面前,我的命,甚至可以在后,這身衣服算什么。”
“不穿這身衣服,你又是靠什么護著她的呢?”
穆連慎聲音里含了笑。
是嘲笑。
“好,你如今事事以她為先,為了她可以舍棄所有,”
他定定的看著沈行舟,“那以后呢?以后你心里就不會想到此刻?”
“看到他人身居高位,心中不會想,我因你放棄了那么多,因此而后悔?”
“你如今心中有她,自然不會這么想,若有一日,你這情輕了,你現在做的事,都會成為你道德綁架她的工具!
“......”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你對安安的感情,是什么?是她救你一命,你感激?還是看到我的安安這么優(yōu)秀,心生的一時愛慕,”
感激,總會消耗完,一時愛慕,也總會變質。
沈行舟眸心微細,不疾不徐的開口:“您不了解我,”
“如您所言,祁家全部覆滅,是我所為,我不想解釋什么,我也確實不是什么好人,對待他人,我骨子確實比誰都冷,”
“可面對傅曉,不一樣,”
“凡是與她有關的任何事,任何人,我都使不出任何手段,”
“我很自私,不會因為區(qū)區(qū)感激,就上心,誠然,我這樣的人,能讓我放在心上,并為之放棄一切的人,那肯定是比命還重要的人,”
“所以,您剛才所說,不可能會發(fā)生,”
“我不知道這是什么感情,”沈行舟微微彎腰,鄭重道:“但我知道,”
“這輩子,我活著,就只為她!”
外面風停,雨歇。
天地間,寂靜極了,什么聲音都聽不見。
短暫安靜之后,穆連慎扭頭看向他,“你說這么多,無用,”
“我的安安,以后會走的更遠,見識更多的青年才俊,”
說到此處,他眼眸幽深,語氣微沉:“所以,她不一定會選你,你現在做的一切,都是徒勞,”
沈行舟坦然回道:“我做這一切,也從沒想過讓她知道,”
“暗中守護,我已知足,”
“倘若...”他抿起唇,眼里漸漸醞釀出一場風暴,雙手握緊,手心掐出了血。
倘若有一日,傅曉身邊出現了一個各方面都很優(yōu)秀的人....
說起來。
他沈行舟沒有顯赫家世,并無大權在握。
他從未體會過幸福,所以性格也不甚陽光。
除了在她身邊,才像個有血有肉的人。
在他人面前,不管面上裝的如何溫潤,內心總是冷的。
這樣的他,沒有任何優(yōu)勢。
若是出現一個...
不知何時,風吹開了窗。
風雨欲來,原本已出月色的夜,竟又起了大風。
風雨晦暝,發(fā)絲翻飛,燈光之下,他的身形竟有些飄搖之感。
頃刻間,沈行舟臉上的所有情緒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晦澀。
面前,是垂手而立的穆連慎,沈行舟所問的可悔,可痛?
怎會不悔,怎會不痛。
每每想起當年,他連呼吸都是痛的。
可無論如何,這些話也不是眼前的狂妄豎子說得,問得。
看著他變了臉,穆連慎笑了,渾身戾氣更重,似是殺神。
似是知曉他在想什么,眼中閃過殘忍。
他發(fā)出一聲冷呵,道:“或許適合安安的人,在未來,”
沈行舟身子一頓。
穆連慎那張歷經過風霜洗禮后越發(fā)冷峻的臉龐劃過一抹譏諷之色,臉又迅速陰霾下去,絕情至極:“感情之事,誰都說不準,安安若是在那天,那個瞬間,遇到一個各方面都很優(yōu)秀的男子,那......”
雖然到時候他依舊會攔,但他此刻看眼前的沈行舟是真的十分不爽,所以未來發(fā)生的事,以后再說。
能戳到他的心才是最重要的。
良久。
沈行舟才開口回應,聲音里夾雜顫抖,“到時,我會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