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如塵埃落定,強行展開幻術(shù)的葉輕舟也終于堅持不下去,暈了過去。
他有點意識不清,感覺自己在做夢,晃晃悠悠的。
耳邊響起一個空靈的、女子的聲音:“小葉子?”
是誰?叫誰?
“小葉子,小葉子……”她又喚了幾聲。
葉輕舟微微睜開一線眼,看見女子烏黑的發(fā)。
她正背著他,緩慢前行,像一只船。
“嗯……”他應(yīng)了一聲,又困倦地閉了回去,緊緊摟住了她的脖子。
***鮜續(xù)zнàńɡ擳噈至リ:i 5 2y zw.c om
葉輕舟這一覺,足足睡了三天,醒來的時候,他已干干凈凈地躺在客棧的床上。
“小葉子!币宦暸拥暮魡,仿佛又把葉輕舟拉入昏迷的夢里。
葉輕舟側(cè)頭,看見窗邊的沉月溪,懷抱著插滿紫薇花的水罐,笑靨勝花。
“你醒了,想吃點什么嗎?”她一邊關(guān)心問,一邊走向桌邊,放下?lián)Q好水的花,一瘸一拐的。
葉輕舟的目光落到沉月溪腳上。她趿拉著鞋子,也沒穿襪,腳脖子露在外面,荊棘纏破的傷口還沒完全結(jié)痂,又紅又腫。
八成是傷到骨頭了。
葉輕舟想到崎嶇的田間小道,她一個人負重前行,心上像是被撓了一下,遲疑問:“你的腳……”
“不妨事。”沉月溪無所謂地擺了擺手。
看樣子也沒請大夫看。
葉輕舟眼睛瞥向別處,狀似不經(jīng)心道:“可以敷一些艾葉、透骨草,止血鎮(zhèn)痛,能好得快些!
沉月溪緩緩坐到木墩上,撐著下巴,饒有興致地凝著葉輕舟,“原來你不止有祖?zhèn)髅胤,還會治病啊。你醫(yī)術(shù)怎么樣?”
有關(guān)過去、能力,葉輕舟都不想提及。他大可以和以前一樣冷酷回答不會、不怎么樣,但此時的葉輕舟卻有點做不到這樣不近人情。
葉輕舟正不知怎么回答沉月溪,恰時響起敲門聲。
沉月溪欲起身,葉輕舟已經(jīng)下床,先她一步,“我去開門。”
門外,客棧小二哥客氣哈腰,沖屋內(nèi)的沉月溪說:“大師,徐公子想見你一面!
“徐公子?”沉月溪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稱她大師又是什么鬼,“什么徐公子?”
“就是城南別莊的主家徐公子。徐家差人找了您三天,現(xiàn)在城里都傳遍了,您治退了通天觀都奈何不了的惡鬼!
“那個老伯啊,你叫他進來呀!
“好嘞。”
小二哥笑嘻嘻應(yīng)著,隨即領(lǐng)來了一溜七八個人。為首的氣度儀表都非凡坦然,正是徐公子。
二十九歲的年紀,坐鎮(zhèn)主事,盤一家生意,確實很年輕。他生得也很端正,最惹眼的莫屬他的眉目,額心偏右一顆痣。
沉月溪愣神無言,扶著桌沿遲緩地站起,癡癡地盯著他。
他們應(yīng)該素昧平生,但她的目光卻難掩驚愕,悲傷的驚愕。徐公子覺得奇怪,笑問:“大師怎么這么看著我?”
“呵……”沉月溪垂眸,扯出一個笑,“沒什么。徐公子找我有什么事嗎?”
“大師幫我們解決那么棘手一件事,我是特意來相大師致謝的!闭f著,徐公子示意身后的下人上前,奉上謝禮——人參一根、錦緞數(shù)匹、白銀百兩。
白銀是早前就許諾的,錦緞是因為聽說她是女子,人參則是給她養(yǎng)傷的。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徐公子道。
看著白花花的銀子,沉月溪兩眼放光,“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大師客氣了,”徐公子儒雅地拱手一禮,“大師是初來歷城嗎,此前好像不曾見過,不知大師師承何人?”
聞言,沉月溪收起財迷的目光,訕笑,“徐公子見諒,我已被逐出師門,不敢自報家門,恐辱師父威名!
“大師這樣好的本事,當(dāng)是門中翹楚,怎么會被逐出師門?”
“此事說來嘛,就有點話長了。簡而言之,就是……”沉月溪思索了會兒,云淡風(fēng)輕地吐出四個字,“偷人被抓!
話音剛落,沉月溪又意識到有些不對,更正道:“啊,不對,不是人,是只狐貍精!
“……”徐公子愣了一下,陪笑,“大師真是風(fēng)趣。”
沉月溪像是被這一句稱贊取悅,哈哈大笑,慷慨地說:“你我投緣,我送你一件東西吧。小葉子——”
沉月溪招來葉輕舟,在他耳邊交代了幾句,“拿過來吧!
附耳傾聽的葉輕舟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并不太想動,但看著沉月溪可憐巴巴的瘸著腿,還是聽話取來了沉月溪要的盒子。
沉月溪把木盒雙手奉上,徐徐叮囑,“徐公子,此物可避邪祟,護你平安,但是不能打開!
徐公子好奇問:“里面是什么?”
“反正公子也不打開,何必知道里面是什么呢?”
徐公子一頓,也不疑有他,雙手接過,點頭致謝,不再叨擾。
望著徐府眾人離去的背影,葉輕舟冷笑,“你把那個布偶給他又有什么意義呢,你不覺得荒唐嗎……”
沉月溪沒有看見那些幻境,在她眼中,鬼母不過是因為失去兒子化作惡鬼。沉月溪把鬼母唯一留下的布偶轉(zhuǎn)贈給她的兒子,也算了卻死者的心愿。
可死者之死,正是徐家釀成的,僅僅因為一點紅痣、一則讖語。下令除鬼的,也是徐家這位年輕家主。
人世,真是糟透亂透了。
“算了,”葉輕舟也不想多費口舌,像沉月溪對徐公子之問盒子的態(tài)度,“反正你也不知道……”
“我知道!背猎孪卣f。
她看到了,在她念咒渡魂時,那些記憶悉數(shù)涌入沉月溪的腦海,比葉輕舟還要清楚其中細節(jié)。
“那個徐公子,一出生就被抱走了,根本不知道這些事,也怨不得他,”沉月溪有一下沒一下?lián)芘坷锲G麗的紫薇,“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我想,她會樂見我這么做的!
那樣愛子的母親,怎么會責(zé)怪無知的孩子呢。那個布偶,到他手里,才是最好的歸處。
沉月溪釋然微笑,隨之伸了個懶腰,瞟見葉輕舟依然冷著張臉,從懷里掏了一把,“小葉子,別老苦著個臉了,為師也送你一個東西!
說著,沉月溪朝葉輕舟一扔。
葉輕舟眼疾手快接住,攤開掌心一看。
真正能祛除邪祟、護佑平安的,辟邪金鈴。
***
【作話】
葉輕舟:偷人,狐貍精,要素齊全啊師父,你玩挺花。
沉月溪:還行還行。
葉輕舟:……(拳頭硬了)
回憶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