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熊熊燃燒著,但伊蘭分明看到,那可憐魔物的生命之火在燃燒中熄滅了。
就在這時,他聽見了一聲慟哭。鹿角魔神跪在地上,哽咽道:“吾愛……不……”
大廳中的魔物們意興闌珊,四散而去,周圍只;鹧妗
紫面魔神向荷官冷冷道:“下等的蛆蟲真是晦氣,甚不堪用。下一局在什么時候?”
荷官尷尬道:“這個就不太清楚了……啊,要先滅火才行……請諸位先行離開……”
維赫圖向它伸出手:“船票!
“哦,當然……”荷官趕忙打了個響指,一只骸骨之手從火焰中探出,將船票放進維赫圖手中。荷官向他行了一禮,幽幽道:“您下次再來此處時,賭注需要比這次更高才行了!
維赫圖聳聳肩:“沒關系,反正我本來也不喜歡賭博!彼屑毿崃诵岽,把它藏進了影子。然后摟住伊蘭,瞬間就離開了那個大廳。
而直到他們飛出很遠,那鹿角魔物的慟哭聲才漸漸消失。
高高的樓船上燈火通明,風比先前還要凜冽一些。但這一次維赫圖似乎不再感到難受了。他精神奕奕地從后面抱著伊蘭,一邊像野獸那樣愉快地蹭他,一邊在空氣之中嗅來嗅去。
伊蘭望著空氣之中仿佛觸手可及的星星,低聲道:“這根本不是在賭運氣,你算好了一切!
“我從來不相信賭局的公平。只要聞一聞,就知道它們在想什么!本S赫圖似乎有些得意。他嗅了嗅伊蘭的臉,安靜下來:“你在想那兩個小領主的事?”
“那個紫色面孔的領主,它為什么那么篤定自己會贏?”
“因為對某些黑暗之子來說,力量就是一切。在很多高階者眼中,下位的黑暗之子只是供它們驅使的東西。何況還有契約在!本S赫圖哂笑道:“那種為了奴役而簽下的契約,一旦背叛,后果是很凄慘的。這些家伙認定被奴役者沒有勇氣背叛契約,只能任它們?yōu)樗麨椤鋵嵱袝r候根本不需要什么勇氣,只需要一點點絕望……反正下場同樣都是毀滅,為何要讓高位者稱心如意呢?”
“那么,另一位小領主呢?”
“你理解不了它口中的愛?”維赫圖歪了歪頭:“我也不太理解。不過我能感受到,它的眼淚不是假的!
“它的眼淚不是假的,可為什么而流就不好說了!币撂m厭惡道。
“對賭徒來說,至高的刺激是決定輸贏的那一瞬間。那是個瘋狂的家伙。在暗界,能位居領主,意味著它們不缺地位,財富,力量……所以它需要用對它來說更珍貴的東西去尋求刺激,滿足欲望……還有什么比拿所愛性命做賭注更刺激的事呢!
伊蘭冷冷道:“看來你很清楚么!
維赫圖停下了蹭動,面露遲疑:“你還在生氣?我只是想拿到船票……”
伊蘭溫柔地撫摸著它的耳朵,維赫圖似乎稍微放松下來,可下一秒,他大聲慘叫起來,因為伊蘭狠狠掐住了它的毛耳朵。
維赫圖掙扎著甩頭:“好痛,我還傷著呢!”
伊蘭松開了手:“反正你的身體已經(jīng)破破爛爛了,不差這一點了。”
維赫圖捂住頭頂?shù)亩洌г沟乜粗撂m,一副受傷的表情:“你在報復我么?”
伊蘭看著那委屈的蒼藍色眼睛,心中終究還是涌起了一點愧疚。他長長地嘆了口氣,微光從手中的指星墜中涌起,籠罩了維赫圖的全身,包括耳朵。
毛絨絨的狼耳并沒有受傷,不過是很痛罷了。維赫圖摸摸頭頂,趕忙把耳朵收了起來。他竭力想裝出生氣的樣子,可眼睛里只有心虛:“你這又是在做什么?”
“你心里不是很清楚么!币撂m無可奈何道。
維赫圖不說話了。片刻后,他又湊上來:“你曾經(jīng)對我做的事可比這要過分得多!彼谝撂m耳畔威脅道:“你欠我的!闭f著恬不知恥地又來舔伊蘭的臉。
伊蘭的心軟了下去。他摸了摸維赫圖的頭發(fā):“亂糟糟的,重新梳一下吧。”
“來不及了!本S赫圖似乎在他的撫摸之下又恢復了滿足和愉悅:“船來了。”
伊蘭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看見一艘銀色的三桅帆船駛進了船只密布的港灣。
第33章 深行
為了躲避大風,整個深行灣上舫舶密布,到處都是如樓如堡的龐然大物。行至期間,抬頭幾乎望不見天空。
伊蘭和維赫圖在這些巨大的船只間穿梭著,來到了離那艘船不遠的地方。船帆這會兒已經(jīng)收起,先前在樓船上看起來很顯眼的銀色三桅帆船,從近處看卻陳舊灰暗,船身上密密麻麻地生滿了尖刺狀的螺貝。那些甲殼在風中張開,細小的黑色觸手探出,說不清是在飄搖還是蠕動。
他和維赫圖步履不停,跟隨著登船隊伍向前走去。影子流動著,包裹了伊蘭的全身。船票出現(xiàn)在了維赫圖手上。
在踏上狹窄的跳板時,船票上明亮的圓球一瞬間被憑空出現(xiàn)的觸手狀陰影吞沒消失,白水晶牌也隨之破碎,滿月狀的印記在伊蘭與維赫圖的手背上浮現(xiàn)。
伊蘭知道,這是某個契約開始生效的證明。船票顯然也是一種契約。
維赫圖察覺到了他在想什么:“如果有誰現(xiàn)在想要下船,會被虛空之海吞噬!
他們踏上甲板,伊蘭若有所思地回頭望了一眼擁擠在跳板前的旅客:“但我想不會有誰在這時選擇放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