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蘭冰冷而憤怒地望著它:“你說謊!焙韲瞪系淖ψ邮站o了,他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啊,其實我出現(xiàn)在此的原因遠(yuǎn)不止于此。”維赫圖湊近他,輕聲有如愛語:“讓我來告訴你一個秘密吧。那團(tuán)爛肉只是個誘餌。謝謝你的召喚,把我從那個大封印里拉了出來。我自由了,而且得到了最上等的祭品——你。不過我離開后,封印大概撐不了多久,那座塔馬上就要倒了……這里與人間的通道,就要打開了……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你,我可愛的祭品啊,看看你為了私心都做了什么吧……你知道我說的都是真的,你感覺得到,不是么?”魔神蒼藍(lán)色的眼睛充滿快意,在伊蘭臉上不停地嗅著:“我聞到了絕望的味道……”
伊蘭掙扎著,喉嚨里發(fā)出悲鳴。他竭力揮手在空氣中寫下符文,然而孱弱的符文總是一筆即斷。
“沒用的。”維赫圖帶著肉刺的舌頭狠狠地舔了他一口:“我的獵物啊,只屬于我的獵物……讓我聽到你的哀求聲……”
伊蘭張了張嘴。維赫圖把耳朵湊近了他唇邊。
“滾……”伊蘭啞聲道。
魔物猙獰可怖的面容上有一瞬的痛楚。緊接著,它將伊蘭狠狠摜在了地上:“你為什么不哀求?”維赫圖厲聲道:“求我!”它粗暴地抬起伊蘭的下頜:“向我哀求!讓我聽到你的哭泣!”
伊蘭哇地吐了一大口血,感到死亡之影飛快地籠罩了自己。
這個世界除了紐赫,沒有任何值得他留戀的東西。但他從來未曾想過要毀滅什么。誰能想到命運竟如此詭譎。無限的黑暗在拖著他下墜,深淵正朝他露出不可名狀的本來面貌。
而這一次沒有紐赫陪伴他了。
就在這時,空氣中忽然傳來了數(shù)聲清晰的裂響,大地也隨之輕震。有什么東西破空而來,發(fā)出類似鞭子甩過空氣的鳴聲。
維赫圖護(hù)在伊蘭身上,發(fā)出怒吼,滾熱的液體滴下來,落在了伊蘭臉上。
在那一瞬,魔物蒼藍(lán)色的眼睛與紐赫的眼睛難以置信地重合了。
伊蘭來不及思索什么,就感到自己的一只手被狠狠拖住,向外拽去。維赫圖撲上來,卻被更大的力量反方向拖住,只能扭身陷入搏斗。
黑暗中,他們身后那塊巨大的圓巖如同花萼般裂開,可從中探出的并不是花朵,而是數(shù)不清的細(xì)繩樣的花蕊。
危急時刻,雪橇上忽然藍(lán)光一閃,旁邊原本正源源不斷涌來的花蕊居然瑟縮了一下。
本能讓伊蘭幾乎是下意識猛地向外一掙,沒想到居然掙開了。他撲向雪橇,在觸手再次襲來之前,緊緊抓住了那枚掉落在雪橇角落的圣器——是指星墜,它不止怎么掉在了雪橇上。
藍(lán)光再度閃爍,細(xì)細(xì)的花蕊退開了,在他周圍不甘心的繞動著。伊蘭看見了它的本體,一塊很小的圓巖。
他喘息著,感覺自己每一次呼吸都像刀割一樣痛。在離他不遠(yuǎn)處,維赫圖正和它的影子一起怒吼著與那只巨大的巖蕊搏斗,碎裂的石萼四下飛濺,地上都是斷裂的花蕊。
花蕊太多了,很快束縛住了那魔物。大地開始震顫,更多大大小小的圓巖正在向它們滾來,那種巖塊碎裂的聲音始終都沒有停止。這意味著更多的巖蕊正在醒來……整個坑谷里的每一塊石頭,不分大小,全是這種東西。
伊蘭忍著劇痛,將指星墜握在手上,以尖端為筆,在雪橇的側(cè)板上艱難地刻畫起來。一個簡陋的法陣逐漸成型了。
星火之靈,藏我于影。他咬牙默念。
指星墜閃爍的藍(lán)光落在法陣上,粗糙的法陣微弱而朦朧地亮起來,向外緩緩延伸。所有巖蕊投在地上的陰影都變得輕而模糊,仿佛黑墨被水暈開。這些輕薄的藍(lán)影很快淹沒了大地,淹沒了伊蘭,也淹沒了正在和巖蕊搏斗的維赫圖。
巖蕊的行動變得遲緩起來,細(xì)長的花蕊在空氣中漫無目的地?fù)u晃著。
巨大的魔影抓住這個機(jī)會,咬爛了巖蕊的核心;ㄈ锛娂妷嬄湓诘厣希撂m差不多也已經(jīng)到了極限。他的意識開始變得沉重而模糊,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受刑。這個簡陋的小法陣正在失效,周遭的圓巖伸著花蕊,開始在空氣里亂探。
朦朧之中,他仿佛聽見了兇獸咬牙的聲音。
片刻后,魔物化身為狼形,鉆進(jìn)了雪橇套里,雪橇立刻在大地上飛馳起來。周遭巨大的花蕊紛紛向它們探來……伊蘭再也無法支撐,意識沉入了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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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蘭是被某種蠕動聲驚醒的。但當(dāng)他睜開眼睛的時候,那種聲音又聽不到了。只有龐大詭異的黑影在他周圍源源不斷地涌動著。維赫圖以黑狼之形悄無聲息地趴在離他不遠(yuǎn)處,正是那兇惡黑影的中心。
他們在一個巖洞里。微弱昏暗的天光灑落進(jìn)來,能清晰地看到有許多類似漂浮之口的低階魔物正在洞口處徘徊游蕩,窺視著巖洞內(nèi)部。然而一旦這些東西靠近巖洞,就會立刻被那個根本沒有形狀的混亂魔影毫不留情地吞噬掉。
黑影看上去狂躁而危險,壓迫感充斥著整個洞穴。但伊蘭看得出來,它的主人眼下狀況并不好,就像自己一樣。
雪橇受到了不小的沖擊,變得有些破爛,上頭的法陣也早就消失了。指星墜緊緊卡在雪橇底座的縫隙里,又恢復(fù)了那種灰撲撲的樣子。
伊蘭下意識地伸手扣了一下,它居然直接落在了伊蘭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