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肖甜梨補眠起來,已經(jīng)是中午十二點了。
于連給她下了一碗龍蝦面,和一小碗雞絲生蠔粥。
“沒有甜食嗎?”飯后,肖甜梨嘟囔。
于連從保鮮柜里給她拿來一只小碟子,碟子里有兩只朱古力蛋。
蛋殼一個金色,一個銀色,用不同的可食用色素筆描繪出枝葉藤蔓等花紋。用來敲金銀蛋的小匙也是金色的。
她高高興興地敲碎了蛋,金色的蛋里是一頭金色的駱駝造型朱古力。于連說,“迪拜沙漠里的駱駝場產(chǎn)的優(yōu)質奶。我看你很喜歡,所以也做了幾個!
她充滿期待地咬了一口,里面充滿了清甜的碎椰蓉,芳香撲鼻。而駱駝奶還帶著特有的香氣。她一邊咀嚼,一邊喃喃:“迪拜土豪就是多,連駱駝都吃得那么好,簡直是比我仲好!天天有胡蘿卜和椰棗制成的蛋白質塊吃,椰棗還要是指定阿聯(lián)酋地區(qū)出產(chǎn)的椰棗,還要喂希臘出產(chǎn)的橄欖,每天聽聽音樂,產(chǎn)產(chǎn)奶,真幸福!”
于連聽了,噗嗤一聲笑。
她很快就吃完了,轉而去敲銀蛋。銀蛋里是一只蛋形的白朱古力。白朱古力偏甜,所以里面的夾心餡是辣的,還加入了百香果,淡淡的酸和清香。
于連講:“辣的是豬油渣。我煎得特別香的。而且除了百香果,還有蜜瓜和蜂蜜!
“難怪剛才一敲開,就能聞到清甜的蜂蜜味。蜂蜜味又清新又治愈,我想變成熊了呢!”她講。
肖甜梨的世界有時候很復雜,有時候也很簡單,有美味的甜食,她就會很開心。于連是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每一天都變著法子給她做好吃的。
飯后,肖甜梨沒有去看他電腦里的檔案視頻,反而是抱著那個楊貴妃的燈籠,坐在庭院的廊道上,看竹林,聽雀鳴。
于是,他又給她煮了一壺茶。
茶畫是一棵垂櫻。
肖甜梨看了一眼粉色的垂櫻圖,拿起小匙子輕攪,于連手忽然貼著了她的手,三指握住了她的手腕。
兩人靠得極近,她幾乎被他圈在懷中。肖甜梨僵了一下,身體帶著本能的抗拒。于連感受到了,但無視了這種感覺,執(zhí)著她手輕攪,三幾下后,下一瞬,茶湯上浮著一朵粉色的艷麗牡丹,既艷麗又雍容華貴,還帶著三分詭艷,兩分清新。他輕聲笑:“這朵牡丹像你!
在肖甜梨端起茶杯時,他就離開了。他站在垂櫻下,從寬闊的衣袖里取出一支通體碧綠的玉笛吹奏,一首頗為感傷的曲子。
他的笛音登峰造藝,在明十之上。
肖甜梨垂下眸,抿了一口茶。清苦中帶著薄荷的脆、玫瑰的香,以及牡丹的澀。與玫瑰泡茶的芳香不同,牡丹雖艷,入口卻是苦澀,但又和最后的一道蜜香相融。
是極好的茶。
她再喝了一口,品出了參香味。參香是這碗茶最后的余韻,非常清。
“看不出來,你還是茶道高手。”她講。
“這不是日式茶。是按唐朝古籍記載而煮的茶!庇谶B講:“我除了茶,還擅長丹青!
肖甜梨講:“明十擅書法,你倒擅長丹青。他喜操琴,你卻弄笛!
于連垂下頭,并不答話。
她撫著細膩人皮上的楊貴妃與牡丹又講:“這位楊貴妃,和我很像。你在多年前以我入畫。想必,約翰見到我,會很有熟悉感!
于連說,“所以,他不會對你下手。能令到他有熟悉感和安全感的東西不多。但我已經(jīng)給你和他下了精神上的緩沖帶,那一個隔離帶,他會好好保護!
“從那么久遠的時候,你就算計好這一切了。包括我和約翰的見面。于連,你操控人心的手段實在厲害!彼貞。
于連取來小案幾,坐在垂櫻下畫畫,畫的是一朵蓮。
那棵垂櫻十五米高,而垂枝幾乎垂到地面,一層一層的櫻花累迭,粉白而紅,漸變漸濃。
見她在看櫻花,他講:“這種櫻花花瓣特別纖細單薄,像貧寒中的美麗少女。”
“嗯,”肖甜梨點頭,“還帶著那么點落寞。”
肖甜梨走近垂櫻,手執(zhí)起一條枝條,這種櫻樹真是羸弱,連枝條都過分纖細,惹人憐愛。她細觀櫻花,才發(fā)現(xiàn)滿樹都是還未盛放的花苞,紅得發(fā)艷的是花骨朵,而轉粉的是在慢慢盛放的花苞,開得越大、則花色越淡。
“等到開盡,是一片雪白。”于連輕嘆:“冬日時,它和柳樹沒有分別。那些枝條千絲萬縷,又纖細又垂墜,像情絲。但到了春天,它結出殷紅如血的花蕾,最后,卻像蒙上了一大片朦朧的白紗。圣潔又哀傷。就像死亡!
肖甜梨聽了輕聲笑:“于連,你應該去寫詩。”
她低下頭,輕輕拂開一枝垂櫻,粉白的花瓣沾了幾瓣在畫上。
畫里是一條青龍圍著白蓮打瞌睡,身子浸泡在水里,只有頭和尾露出。
她笑:“這條龍好萌!”
于連講:“今年是龍年。應景!
“畫龍應該點睛!彼v。
于連猶豫了一下,還是拿起毛筆蘸了一點金青墨,點在了龍眼的高光處。瞬間,那條龍眨動金光,仿佛活了。
“哇,你的畫藝居然這么高!”她看著畫嘖嘖有聲。
“為什么是楊貴妃?”她忽然問。
兩人都是聰明人,一個轉得快,另一個接得住。
于連講:“是約翰給我講的中國故事。”
肖甜梨詫異:“約翰不是純種白人嗎?!”
于連點頭,“一開始我也以為他只是癡迷中國文化。”
想了想,于連講,“他說,他爸爸給他起了一個中國名字,叫鐘小龍!
“噗!”肖甜梨是真的沒忍住。
見她笑,于連也是笑,俊秀的唇角翹起,露出一對尖尖的小虎牙,然后是一只淡淡的星星酒窩點在了他右邊的臉頰上。
垂櫻飄飄,枝葉溫柔地拂過他臉,為他蒼白的臉染上一點艷色。
肖甜梨收回視線,講:“重點不在于他叫什么,而是在于給他起的人。”
“你很聰明!庇谶B講:“楊貴妃的故事,也是鐘小龍聽他爸爸提到的!
“迷戀中國文化的是大約翰啊……”肖甜梨玩味。
肖甜梨打開手機,把567的最新作品展示給于連。
“你也是獵人。你能從中獲取什么信息?”肖甜梨問。
于連仔細觀察藤真被擺成的姿勢,一邊聽肖甜梨講道:“藤真的五臟六腑全被震碎了。法醫(yī)官說,當時解剖時,盡管有準備,但血還是漸得到處都是,受害者的腹腔,一灘血水,內臟流一地!
于連說,“但對人皮的刻畫很特別,非常精細。很多的紋飾,單是那些眼睛,就繪了好幾層。567的重點應該是在于‘蝴蝶’上。但對人皮的處理過于精細,已經(jīng)成為了焦點,而非那只‘蝴蝶’。這是另一個兇手在對我們做展示;蛘哒f,他希望我看見!
“你也認同是鐘小龍對吧。”肖甜梨證實了自己的想法。
“我的電腦里,有當初FBI針對大約翰案件的證據(jù)收集,其中好些照片里的受害者的人皮,和切口都有詳細法醫(yī)記錄。你可以下載到移動硬盤里拿出去作對比。畢竟這里沒有網(wǎng)絡。”他作了個聳肩的動作。
許多線索,已經(jīng)串聯(li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