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甜梨開始投入陳薇的尋人案。
每一晚,她都工作到深夜。
“你對陳薇說,盡量替她找到任向東的遺體。這是不現(xiàn)實(shí)的事。”于連和機(jī)器人一同走了進(jìn)來,機(jī)器人給她送來了一杯牛奶。
一起跟進(jìn)來的還有小明這只嚶嚶怪。
肖甜梨揪了一把小明的耳朵毛,才說,“程飛肯定知道他在哪里。讓他自己說出來!
“程飛是一個怎樣的人?”他又問。
“不知道。我明天去程飛那邊,了解一下他是怎樣的人!彼稹
于連又說,“你的姐夫慕教授,他是談判官,審訊的技巧,讓人開口的技巧,你學(xué)到了多少?”
“幾乎十成!彼靡庖恍,“只要讓我接觸過程飛,我知道怎樣讓他開口!
于連自嘲一笑,的確,當(dāng)初她不就是讓他開口了嗎!讓他對自己的過往和盤托出。
肖甜梨伸了個懶腰,覺得累了,于是將書桌上的燈關(guān)了,倚著椅背一邊喝牛奶,一邊說,“講點(diǎn)有趣的來聽聽唄!
于連想了想,說,“從前,在比利時有一家百年老店鋪,老店鋪是做朱古力的。那一家店好老好老了,超過了六百年。在六百年前,一個叫丁丁的男孩子懷揣著做甜點(diǎn)大師的夢想,從小鎮(zhèn)來到了布魯塞爾。”
“丁丁歷險記的丁?”她聽得咯咯笑了起來,打斷了他的話。
于連伸出手來,摸一摸她的發(fā)。
肖甜梨感覺到了頭發(fā)被撫摸的觸碰感,而且這一次,他的影像沒有因?yàn)楸舜擞|碰而消失。于連說,“此丁丁非彼丁丁,只是名字相同而已。”
于連繼續(xù)著他的故事:“丁丁原本只是自己做學(xué)徒,但后來終于擁有了自己的朱古力店。接著屬于他的朱古力店開了一家又一家。后來,丁丁娶妻生子。他們夫妻恩愛,一生養(yǎng)育了十個孩子,十個孩子又成家立業(yè),真正的枝繁葉茂,將家族生意越做越大,在全球都開遍了分店,有西點(diǎn)業(yè)、單純的朱古力業(yè)、還有餐飲業(yè),成為了歐洲龐大的西點(diǎn)王國。丁丁家族在一座山脈里隱居,他們的財(cái)富可觀,于是買下了整座山頭,更在山里建起了城堡。城堡靠著森林,城堡后花園原本有一道天然泉眼,用那個泉眼做出來的朱古力特別的清甜。”
頓了頓,于連講道:“后來,在丁丁家族最鼎盛時,天空上劃過一顆流星。在丁丁家族的土地上掉落一塊天外隕石。丁丁的子孫們利用這款特殊材質(zhì)、形如金玉、又似鋼銅的特殊元素隕石打造了一整座朱古力噴泉與噴泉池,朱古力噴泉又與原本的那道泉眼相隔不遠(yuǎn),兩兩相對。而當(dāng)?shù)谝豢|朱古力從那個隕石泉口噴出來后,第一代的朱古力精靈就產(chǎn)生了!
“十夜,我想和你說的是一個關(guān)于朱古力精力的故事!彼谒_邊坐下,小小的腦袋無限依戀地貼著她的膝蓋,他將頭擱在她膝上,他伏在她膝上,仰起頭來,用那對漂亮到令人窒息的眼睛看著她,溫柔地講道:“有緣的人,就能看到朱古力精靈。十夜,不僅僅是一個傳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朱古力精靈。當(dāng)我伸出小手指,和那個小小的精靈的指尖對上,我就相信了一切!
肖甜梨怔住了。這一番話,她好像在哪里聽過。好像真的有那么一個人,曾對她說過類似的話,告訴她,這個世界上有朱古力精靈。
于連忽然抬起頭來,臉向著她慢慢靠近,而他秀麗的眉目發(fā)生變化,已經(jīng)成了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美得失去了性別,雌雄莫辨。
“十夜,如果我是真實(shí)的,你會愛上我嗎?我可以一直陪著你,陪在你身邊!
“你會愛上我嗎?”
他一對深邃的眼眸,此刻深濃得看不見底,殷紅的唇,雪白的膚,穿著一套繪有蘭草的和服,看著她時,眼中有無限情意。
他的唇觸到了她的,蜻蜓點(diǎn)水。
那么的輕,她全身一震,能感受到他柔軟的唇。
“你不是一個程序?!”肖甜梨很驚訝。
于連說,“真正的于連和擁有魔法的朱古力泉做了交易。他每一次放出一部分血進(jìn)泉眼里。他總共放出了六升血液。人體的全部血液就是六升。他將他的執(zhí)念傾注進(jìn)了朱古力泉里,所以我誕生了。嚴(yán)格意義上來說,我是一個擁有于連全部記憶,以及整個人生的朱古力精靈。寄給慕姐夫的才是于連的程式!
“所以,我能觸碰到你是嗎?”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問道。
“是!庇谶B輕笑了一聲,那眉眼又加深了一點(diǎn),輪廓顯出剛毅,已經(jīng)是十六七歲的模樣,他對她展開誘惑:“所以,我也可以和你做。你感受得到我給你的快感。我擁有真實(shí)的軀體,溫暖的血肉。”
肖甜梨再度深呼吸了一口氣,將他推開,“變回十歲再來和我說話。”
于連很委屈,一下子又小了回去。
又是那個楚楚可憐的,令人母性大發(fā)的十歲小男孩了。
但肖甜梨看著他那張看似無害,實(shí)則壞得很的臉,十分暴躁。
于是,她冷冷道:“給我滾吧!”
夢中,肖甜梨很不踏實(shí)。
她總是在朝著一個人跑,但她能看到的永遠(yuǎn)只是一個背影。無論她怎么用盡全力,依舊追不上那個人。
“阿十——”她在夢里哭著喊著。
“十……”
“阿十……”
于連坐在她身旁,抬起手來,抹去了她眼旁的一滴淚,輕聲嘆,“即使吃下了冷情,即使你失憶了,依舊對明十念念不忘!
肖甜梨在迷茫里醒來,臥室漆黑,她隔著淚睫看到了一道頎長俊美的身影,他美麗又深邃的眼如黑夜,她甚至都看不清他的輪廓,但他的嘆息撫慰了她內(nèi)心的焦躁與不安。
“阿……”她嘴張了張,不知道要說什么。
“我在!彼,是清冷的、磁性的盛年男人的聲音。
“于連?”她還處于半夢不醒的蒙昧里。
“是!彼p嘆,“你剛才在夢里很難過。”
所以,他就握著了她的手吧,她是有那么一些依稀感覺的。
“這就是真實(shí)的你吧?”她又問,隔著茫茫夜色。
于連答:“是。我叫于連,今年30歲了!
“十夜,我的心很蒼老了!彼暵曒p嘆。
肖甜梨猛然醒悟。
他始終是吃人魔,他懂得心理控制,她不能這樣隨意由他拿捏。
“你出去吧。這樣半夜看到一個死人,怪嚇人的!”她背轉(zhuǎn)過身去。
“我最怕鬼了!”
于連又變回了十歲的小孩子,糾正:“我是精靈,不是鬼魂!
“別,打。∥液家饋砹!”她趕他,心里尋思著怎么才能讓一個鬼,噢不,一個朱古力精靈消失!
***
程飛的侄女需要請一個上門授課的英語私教。
肖甜梨關(guān)注這個信息很久了,也通過各種手段成為了程麗的私教。
周日七點(diǎn),她就起來做早飯準(zhǔn)備了。
程麗約的是上午九點(diǎn)到十一點(diǎn)的課。但肖甜梨早早就起來準(zhǔn)備了。
她正在吃著餐蛋面,配冰柜里堆滿了的十色朱古力作為甜點(diǎn)。吃得正高興時,她的門鈴響了。
于連一怔,走到她身邊蹲了下來抱著她雙腳求道:“十夜,不要給那個討人厭的狗進(jìn)來!”
肖甜梨先是一愣,然后就明白過來他指的是景明明。
肖甜梨很生氣,指著他罵道:“明明是我哥哥!是我可以交付出生命的人!如果再被我聽到你講他壞話,我就讓你消失!就算我現(xiàn)在還不能delete你,你不消失,那就我自己消失!我?guī)蟽芍簧地洶岢鋈プ!?br />
于連可憐兮兮地看著她,一對漂亮的眼睛里有晶瑩的水光,他囁嚅:“十夜,別不要我!我以后不說他壞話就是了!
于是,他讓機(jī)器人去開了門。
肖甜梨一慌,干嘛喝他,“你快給我消失!也不準(zhǔn)偷聽我們講話!”
于連俊俏的小嘴一嘟,就消失了。
景明明摸了摸鼻尖,走過來道:“肖甜梨你這家伙還整了個機(jī)器人,你牛!”
她煮了一大鍋餐蛋面,于是給他裝了一碗,再給他撈了一把她秘制的辣醬汁,問道:“什么風(fēng)把你吹過來?”
景明明接過碗筷吃起面來。
嘖,別說,他這小青梅除了是個變態(tài),還是一個會很做好吃的變態(tài)!他又哧溜哧溜地吸了半碗面條后,才說,“慕教授和我提了提你新接的案件,你今天要去替程飛的侄女補(bǔ)課?”
肖甜梨斜了他一眼,“你讓嚴(yán)文黑進(jìn)我你電腦看到的?小心我投訴你!”
景明明哼了一聲,“這么橫?哦,那你以后需要什么內(nèi)線資料時,我也是不方便告訴你的。畢竟警方的事情都是機(jī)密!
肖甜梨將自己碗里煎得金黃焦香的培根夾到他碗里,嘿嘿笑道:“口誤,口誤。我不做虧心事,隨便你看!”
景明明沉吟道:“你過去那邊還是得小心點(diǎn),我在程飛家附近等你。對了,程麗怎么會住在程飛家?”
肖甜梨說,“聽陳薇說,程飛和哥哥的感情很好,但他哥哥死得早,他一死,程麗的媽媽連親生女兒也不要,趕緊改嫁了。所以程麗從小就是她叔叔養(yǎng)大的。”
景明明將查到的告訴她,“程飛經(jīng)常往返祖屋,在夏海近郊的一座山的半山腰處。是座五層的村屋,他從小就在村屋長大,和爸爸爺爺哥哥住在一起。他們在當(dāng)?shù)厥歉粦,山下一條街都是屬于程家的。程家許多人在外面做生意,也買有房,但程飛喜歡住在祖屋!
他斟酌了下,道:“我覺得,真有什么證據(jù),他更可能藏在村屋里,而不是城市里的公寓樓!
她還沒有央求他幫自己,他就先一步為她做到了這一步。肖甜梨有點(diǎn)動容,輕聲說,“明明,謝謝你。”
景明明伸出手來,在她頭上摸了一把,道:“那你多做點(diǎn)好吃的孝敬我!”
肖甜梨嗤聲笑了,“行吧!”
景明明在她家的一個小時,就出了好幾次小意外。
意外一,他去她的健身房打兩下拳,結(jié)果頂燈和沙包同時砸下來,險些砸到他背和頭。意外二,他想去廁所,結(jié)果在廁所滑倒,額頭撞破了洗手臺上的鏡子。意外叁,他從樓上下來,再度腳滑了一下,幾乎從二樓最頂級摔下來,幸好他一把抱住了扶梯才不至于摔飛出去。
肖甜梨聽見聲音,趕過來時,他狼狽地從樓梯那跳了下來,一只腳跪在地磚上。
他一抬頭看見她,耳根都紅了,說,“你家地挺滑,燈也壞!
肖甜梨摸了摸下巴,將他扶了起來,然后拿出紅十字箱,給他額頭那個包涂藥消腫。聽見他“嘶”一聲,她下手輕了許多,還貼著他額給他吹氣,“幸好只是破了一點(diǎn)皮。被碎玻璃劃到這么英俊一張臉可怎么辦?!”
景明明氣不打一處來,“你這個只關(guān)心毀不毀容的顏狗!”
她嘿嘿笑,“賞心悅目誰不愛看?!”
她嘆氣,“明明啊,你好像有點(diǎn)背。∫,還是別跟著我去了!
他雙手一挽,“就去!”
肖甜梨笑著哼哼,“你看你現(xiàn)在像什么?要不到糖的孩子?!景明明,要不要我給你錄個視屏?你現(xiàn)在這樣子挺無賴的!
他一掌將她湊近的腦袋拍開。
他想拿水杯喝,結(jié)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手像被什么給撞了一下,火辣辣的痛,更把水杯里的水潑了自己一身一臉。
肖甜梨:“……”
景明明莫名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腦枕,覺得剛才有股陰風(fēng)吹向他。
肖甜梨拿了干毛巾替他擦臉擦頭,待她擦他胸膛時,手腕被他一把抓住,肖甜梨不明所以地撩起眼皮瞅了瞅他,他說話聲變得沙啞:“我自己來!
外套太濕了,幸好里面的毛衣和襯衣沒什么事,他將干毛巾在脖頸處又抹了一把,他本就是板寸頭,也很快就弄得差不多干了。
景明明才說,“你家簡直像鬧鬼!
她嘿聲笑,“是你自己背,拿水杯手都打滑!
她進(jìn)房間里去了,但景明明聽見二樓傳來砰砰乓乓的打斗聲。他大喊了一聲,“肖甜梨!”
“沒事。我馬上下來了!打碎了一個花瓶而已!毙ぬ鹄鎸χ畾q的小于連拳頭腳踢,結(jié)果碎了的、破了的,是一地家具。
于連很無辜,道:“我是精靈。只要我想,你可以觸摸到我,但如果我躲開你,你就只能打到空氣。所以,小姐姐,你還是對我溫柔些好哦!”
肖甜梨咬牙切齒:“你再捉弄明明,我就一槍打爆你個頭!”
于連微笑,一張漂亮的臉蛋像天使:“姐姐,你沒有配槍哦。你現(xiàn)在不是刑警了呢!”
肖甜梨哼一聲,陰沉沉道:“槍支嘛,我還是有的。而且,我還會自制槍支。你要不要嘗嘗槍眼呢?”
于連笑嘻嘻:“姐姐,我相信你很厲害,能用鋼管造出槍來。不過你白費(fèi)彈藥啊,你打不穿我的。還是把彈藥對準(zhǔn)壞蛋們比較好!
她氣沖沖地沖出去,才一拉開房門,就見景明明一臉詭異的看著她,他又看了看她身后,只有空氣和一地破碎家具,他摸了摸鼻尖,問:“你確定你沒事吧?”
“沒事!我能有什么事!我好得很!走了,趕過去程飛家,也差不多時間了!”她率先沖下樓梯。
頗有那么點(diǎn)奪門而逃的況味了。
一向的無神論者景明明再度摸了摸自己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