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
那個某個陌生的聲音。
伴隨那個聲音的同時傳來是, 是在不遠的地方傳來的淡淡血腥味, 和痛苦的野獸呻/吟聲。
他的聲音很輕很輕的在耳畔響起, 帶著幾分沙啞, 帶著幾分慵懶。
安安頭上的呆毛和兔耳跟著一道顫了顫,她呆住了,一時間不知應(yīng)該作何反應(yīng)。
橘貓看到安安背后的那人時,嚇到身上的毛蓬松的炸起, 它拱起背, 色厲內(nèi)荏的朝著來人“喵喵”叫了幾聲,一邊叫著一邊后退,最后調(diào)轉(zhuǎn)頭, 急匆匆的躍上墻頭跑了。
仿佛……感知到了威脅。
安安看著貓咪落荒而逃的圓滾滾背影, 內(nèi)心不舍。
……其實,她還沒有摸夠。
這個時候,身后這個人冰涼的手掌拂過她的臉頰。
動作很輕, 不含惡意,也不逾界。
似乎……只是單純的想要碰碰她而已。
安安能感覺到,這個人的皮膚與接觸的觸感簡直像砂紙一樣粗糙。
刀劍男士們第一時間便進入了備戰(zhàn)狀態(tài), 只消他的動作更進一步,或者表現(xiàn)的稍微會對安安造成威脅, 便會毫不遲疑的突破空間到達現(xiàn)世確保主公的安全。
就算需要斬殺他,為了安安的安危,他們也不會猶豫。
但是,三日月攔在了所有刃的面前, 小烏丸見他們根本無法冷靜,便出聲提醒:
“你們看,那個孩子的相貌……是不是有些熟悉?”
熟悉?
待到看清兜帽下那張被陰影籠罩著的面孔,大家不約而同的陷入了沉默。
“況且,真正的威脅,并不是那個孩子!
小烏丸輕撫肩膀上焦躁不安的烏鴉,沉聲道:“而是距離那個孩子不遠處……某些不干凈的東西!
……
這頭,安安已經(jīng)順勢抬手捉住了那只冰涼的手。
她發(fā)現(xiàn)在接觸到對方手掌的一瞬間,他居然還條件反射的往后瑟縮了一下。
像在害怕和她接觸。
路燈昏暗,安安勉強借著光線看清了自己握住的那只手。
纏繞的繃帶下,布滿被灼燒后留下的疤痕。
全部都是斑駁的紫黑色,看上去觸目驚心。
這些疤痕從手掌一路蔓延到手臂,再試圖往上看時,轉(zhuǎn)頭到一半的安安被身后的陌生人更緊的擁抱住,限制了腦袋的活動。
“壞孩子!蹦莻沙啞的聲音微微停頓了一下:“……你就那么想看到我的樣子?”
荼毘垂眸看著安安靜靜的小姑娘,她被自己阻止后,果真聽話的沒有回過頭,而是用雙手握著自己那只丑陋的手掌仔細看著。
久違的溫暖幾度讓他想將手臂抽離,不過他還是忍住了。
面對這些猙獰的疤痕,她沒有表現(xiàn)出一絲一毫的害怕。
被自己這種陌生人擁抱的時候,甚至連一點聲音都沒有發(fā)出。
是戒備心太低了,又或者是……
“疼嗎?”
冷不丁聽到她悶悶的這句話,荼毘愣住了。
“這樣,一定很疼吧!
安安沒顧他的回應(yīng),小小的手小心翼翼的婆娑著他猙獰的手背,動作輕到似是害怕弄疼了他,她喃喃道。
塵封已久的內(nèi)心,在聽到問話的某一瞬間突然有了些溫度。
他本以為自己早已經(jīng)沒有身為人的脆弱情感了,拋棄到原先對父親的憧憬,對家人的留戀,對英雄職業(yè)的向往,然后走上那條屬于他的道路。
荼毘的含義,是火葬。
曾經(jīng)作為轟燈矢的他,已經(jīng)死在了某個漫長的黑夜里。
原來火焰灼燒著皮膚到了某種程度,神經(jīng)瀕臨崩潰的邊緣時,他也會感受到寒冷。
“真是可惜啊……”
“與個性毫不相稱的體質(zhì),真是可惜啊……”
失去意識的最后,卻只記起了父親的那兩句飽含遺憾的感嘆。
“很痛嗎?”
在這種時候,懷中這個小小的溫暖的軀體,居然讓他清晰的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溫暖的,脆弱的,仿佛稍稍一用力就會讓她受傷。
對了,那是什么時候的事情來著?
是他還身為“轟燈矢”時候的事情吧。
那可真是個可笑的姓氏和名字。
……搖籃里小小的嬰孩,也是這樣子的,伸出雙手握住他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他。
那雙純澈的眼眸倒映著他微微怔愣的表情。
“安安看起來真的很喜歡大哥呢!”
夏雄這樣感嘆道:“平時她從來不主動握住我的手,我都怕她是不是嫌棄我!
見他沒有反應(yīng),夏雄戳了戳他:“喂,大哥,抱一抱安安吧!她這樣肯定是想讓你抱抱她!
抱一抱她……?
那個時候的他,扭捏了一會兒,極度小心翼翼的將搖籃里的小嬰兒抱起,就像抱起這個世界上最為珍貴的寶物,生怕一不小心便會將她損壞。
懷里的嬰兒伸手碰了碰他的臉頰,然后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啊——真好,真羨慕啊,安安果然還是喜歡大哥一點呢!”夏雄的語氣泛著微微酸意:“大哥和我,以后都要好好保護安安哦!安安她可是我們的妹妹啊!
“……冬美也是妹妹!
“不不,冬美是大姐啦!而且冬美姐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自己保護自己了,你看安安她還這么小,肯定比較需要哥哥們的照顧。”
他沒想著反駁夏雄偏心的觀念,只是更小心的抱住了懷里的嬰孩,用他此生最為溫和的眼神望著她。
“安安……”
……是他需要保護的妹妹。
過去脆弱而溫暖的記憶,再度回想起時,與鮮血淋漓的現(xiàn)實互相沖擊著,就像將他的心臟生生撕裂開了一般。
像他這種丑陋不堪的面孔,突然間出現(xiàn)在妹妹面前的話,一定會嚇到她吧。
這也是他不希望安安回過頭的原因。
已經(jīng)決心走向背離英雄道路的他,當真還有資格去保護這個妹妹么?
他蒙心自問著,身體卻不由自主的將她環(huán)抱的更緊,似是嚴寒中的人汲取溫暖。
脫離了安德瓦的陰影之后,她在新的家庭里一定過的不錯。
那樣也好,不必被那個男人摧殘內(nèi)心,未來也一定可以擁有自己的生活。
……對了,自己方才為何要不由自主的抱住她?
哦,似乎是在街道的另一邊憑空出現(xiàn)了某個在地上掙扎匍匐的人形怪物,還沒來得及仔細辨認危險程度,他便已經(jīng)沖上前護住了蹲在地上的女孩。
“唔……”
似是因為荼毘的動作過于用力,安安下意識的在喉嚨里嘆了一聲。
荼毘慌忙放松了他的手臂,與此同時,安安也抬起手,并未回過頭,只是小心翼翼的碰了碰他的面頰。
就和還在襁褓時一樣,完全不會害怕,毫不猶豫的就能向他伸出手。
“安安她啊,是真的很喜歡大哥呢!”
荼毘想起了夏雄的那句話。
那個時候,心里的確充滿了欣喜,因為妹妹她……是如此的喜愛與信任自己。
可是這時——
“真是的……”荼毘緊緊握住那只貼著自己面頰的小手,聲線有些顫抖。
從喉嚨深處擠出這種沙啞的,完全不會讓他人覺得溫和的嗓音,就連他自己也不由得升起了厭惡感:“連貓都知道害怕我,你就不害怕我么?”
……手掌的觸覺同樣粗糙,可以猜測到他的面龐上也是和手臂上相似的傷痕。
安安這時幾乎是羈定了自己的猜測,她的聲音同樣有些顫抖:“不,不會害怕!
不是因為畏懼而顫抖,而是因為欣喜。
“……哦?”荼毘的唇角微微翹起:“為什么這樣說?說不定我可是壞人哦!
從他的視覺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小姑娘嬰兒肥的臉頰。
他早就忍不住了,還是伸出空著的手捏了兩把。
“哥哥……”
細若蚊蚋的聲音,帶著哭腔,幾乎隱沒在黑夜里,不仔細聽的話根本就聽不清。
荼毘愣住了。
……她,居然還記得自己么?
因為轟炎司的限制,明明自從安安記事以來,他和夏雄便沒有在她的世界中出現(xiàn)過,安安為什么會知道這個素未謀面的哥哥?
久別重逢的兄妹倆,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雖然沒有直接否認,但他也沒有回復(fù)安安的那聲“哥哥”。
已經(jīng)不再有資格作為哥哥站在她的身邊了。
……自從他選擇了這條道路之后。
突然間,有什么打破了這種略尷尬的沉寂。
——是方才那個幾乎瀕死的人形怪物。
黑暗中,荼毘并沒有仔細去辨認那個怪物,他的第一反應(yīng)便是蹲在路邊的妹妹可能會遇到危險,并選擇去護住她。
下意識的回過頭,荼毘居然發(fā)現(xiàn)那個怪物已經(jīng)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它雖然身體似人,相貌卻極度可怖。它宛如末日片的喪尸一般,一邊低聲嘶吼著,一邊緩緩向他們靠近。
“人類……幼崽……”
它從嗓子里擠出這些字眼,從嘴角流淌出唾液,血紅的眼睛盯緊了荼毘懷中的安安,一步一步向前靠近。
安安下意識的往荼毘的懷里縮了縮——這個懷抱雖然寒冷,卻能夠給予她安全感和慰籍。
“嘎!那是食人鬼!”小烏丸肩上的烏鴉拍打翅膀,尖聲驚叫了起來:“那個是來自在下曾經(jīng)的世界的食人鬼!”
“……不能放任主公面臨危險,我們就此出陣,將它斬殺!”長谷部的刀拔出一半,卻被小烏丸阻止:“不,不必這樣著急!
“可是——”
長谷部焦急的聲音瞬間停滯,因為與此同時懷抱著安安的少年朝著食人鬼張開手,放出來幾乎遍布整座街道的瑩藍色火焰。
強勁的火焰帶來的沖擊波掀開了他的兜帽,他卻仍然穩(wěn)穩(wěn)的抱著懷里的女孩。
刺目的光芒中,沐浴在火焰中的食人鬼發(fā)出絕望的嚎叫,安安也終于透過那光芒看清了少年方才籠罩在兜帽下冷凝的面孔。
“燈矢……哥哥?”
作者有話要說:俺發(fā)現(xiàn)俺每次更新后,大家不是欲求不滿要加更,就是問我喜歡什么顏色的麻袋。
嗚嗚嗚嗚(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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