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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羽小說 > 玄幻魔法 > 佛珠 > 第二十一章 藏寶
  金舉文說:“屬下需要一支高亮度的手電筒!”

  陳翰觀朝身邊的警衛(wèi)點一下頭,警衛(wèi)轉身出去了。不久,警衛(wèi)拿來了一支手電筒。金舉文接過手電筒,說:“屬下現(xiàn)在要用一下佛珠!”

  陳翰觀將佛珠交給他。金舉文左手拿著佛珠,將佛珠中間的穿線孔一頭對著白色的墻壁,右手持手電筒照在佛珠中間的穿線孔另一頭。淡黃色的強光穿過佛珠圓孔中間的水晶,投射在墻壁上。墻壁上竟然出現(xiàn)一副地圖,是一個腰子形狀的島嶼,旁邊寫著“六洲島”。島嶼內畫有一只蝙蝠形狀的奇怪動物,動物的嘴巴附近寫著“魔鬼洞”。動物里面依次畫有蛇、泥鰍、佛像、腳印掌印、圈著鑰匙的正方體、長方體,最后畫的是元寶。

  金舉文拿開佛珠,墻上只有手電筒的光圈,將佛珠放在手電筒和墻壁之間,圓孔對著手電筒燈光,墻壁上又出現(xiàn)那副地圖。

  陳翰觀張大嘴巴,看看地圖,又看看金舉文,激動得語無倫次地說道:“難道這、這就是藏寶圖?沒錯,是藏寶圖,是藏寶圖!”

  繼而,他狂笑道:“我找到藏寶圖了,我找到藏寶圖了,哈哈……”

  室外,暴雨如注,電閃雷鳴。他的狂笑聲淹沒在雨聲、雷聲中。

  好久,他才止住笑,問金舉文:“這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會這樣?”

  金舉文解釋說:“佛珠中間圓孔內的水晶是透明的,兩端是球面,形成了凸透鏡。凸透鏡在一定的距離內有放大作用。水晶內微刻有藏寶圖,當強光照射到圓孔,光線從另一射出,投映到墻上,并將其放大。地圖就顯示出來了。此地圖是否就是藏寶圖,屬下也不敢肯定!”

  “是藏寶圖,一定是藏寶圖!你沒看到嗎?圖里最后畫的是元寶,代表的就是寶藏!”陳翰觀連聲說道:“我這就把藏寶圖畫下來。”

  他拿著佛珠和手電筒進了書房。金舉文和警衛(wèi)跟了進去。陳翰觀關掉所有的燈光。金舉文右手拿手電筒,照著左手中的佛珠,墻壁上再次顯出六洲島地圖。陳翰觀在書桌上攤開紙,拿筆認真地畫著。

  暴雨仍在傾瀉,雷電不時地閃爍,雷聲轟鳴。

  陳翰觀畫得很認真,仿佛一個畫家聚精會神地創(chuàng)作一副絕世佳作。金舉文對比墻上的地圖和陳翰觀畫的地圖。陳翰觀畫得稍微有偏差,他立即提醒。

  好多天了,金舉文的心情從未如此輕松過。佛珠的秘密終于發(fā)現(xiàn),他再也不用擔心受到陳翰觀的訓斥與責罵。謝天恩也不用受酷刑了。最主要的是,找到了佛珠就可以博得陳翰觀的歡心,他可以大膽地向他提親,向陳羽表白。

  大約二十分鐘之后,陳翰觀終于將地圖畫了下來。他拿著自己畫的地圖跟墻上的仔細對比了一遍,改正了兩處偏差,才滿意地收了起來。

  金舉文將佛珠交還給他,說:“旅座,佛珠是寶物,您收好!”

  陳翰觀接過珠子,放在窗戶左邊書架的一格中,然后轉過身,問他:“你知不知道,六洲島在什么地方?”

  金舉文搖搖頭說:“屬下不清楚。漁民經(jīng)常出海捕魚,咱們向漁民打聽就知道了!

  陳翰觀說:“沒錯!你盡快給我找一個漁民來!”

  “是!”金舉文應答道。

  陳翰觀背著手,踱了一個來回,威嚴地掃視了一下他和警衛(wèi),說:“此地圖是不是藏寶圖還未清楚,為了防止發(fā)生意外,你們給我保守秘密,守口如瓶!藏寶圖就你們兩個知道,誰要是走漏消息,我繞不了他!”

  金舉文和警衛(wèi)異口同聲地答道:“是!”

  三十一

  陳公館附近有一幢廢棄的三層樓房,樓房有五間地下室。此樓原先是存放彈藥的,后來改成牢房,專門關押重要犯人。謝天恩傷口剛愈合,便被陳翰觀的人抓到這里,關在左邊第一間地下牢房。

  這間牢房面積約十平米,前后左右均沒有窗戶,只有頂上一個巴掌大的天窗,里面陰暗、潮濕。門是鐵門,還有兩個持槍士兵看守。

  謝天恩手腳均上了鐐銬,被綁在一根柱子上。上次,他能逃走全賴那根鐵絲。這次他沒有鐵絲,開鎖本領無法發(fā)揮。加上,這次他雙手被綁得很緊,根本動彈不得。他干脆打消逃跑的念頭,不叫也不鬧,靜候事態(tài)變化。他知道是金舉文救了他,卻不知陳翰觀的人將他抓到這里,誤以為是金舉文干的,不明白金舉文意欲為何。

  陳翰觀無法參透佛珠秘密的時候,給他上過一次酷刑:夾指。一名士兵將他十指塞進竹夾中。陳翰觀站在一旁冷眼觀看。

  士兵使了一下勁,惡狠狠地問他:“說不說?”

  他感到十指一陣劇痛。他搖搖頭說:“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叫我說什么?”

  士兵加大了力氣,再問:“說不說?”

  他感到手指骨頭快裂開了,額頭滲出密密的汗珠。他仍是搖搖頭,說不知道。他確實不知道佛珠的秘密,要是知道,他早就行動了。

  士兵手上加了好幾把勁,他覺得手指的劇痛傳至心臟,手指骨頭有種快被夾裂的感覺。他慘叫了一聲,昏死過去。

  他醒來的時候,陳翰觀已經(jīng)離去。他的手指一陣接一陣地灼痛,腫脹得像臘腸。

  士兵告訴他,他如果不說,以后每天給他上一種酷刑。明天將往他指甲里插竹簽。

  那天晚上,陳羽女扮男裝,扮作士兵和金舉文來看他。陳羽看到他紅腫的十指,心疼得掉下了眼淚,說:“我想救你,卻無能為力。你受苦了!”

  她的眼淚打在他心上,他的心弦微微地顫動著。這世上,除了海霞,還有這么個善良的女子關心他!而他和她僅僅見過幾次面。

  他努力動了動干裂的嘴唇,問她:“你是不是想聽我唱歌?”

  她含淚點點頭。

  他張嘴唱了一句,便因為喉嚨干燥而唱不下去。她給他端來一碗水。他咕嚕咕嚕喝光,清了清嗓子,用低沉的聲調唱起了那首海盜歌:

  藍天浮動著白云

  自在海鷗飛呀飛

  何懼風大浪又險

  彼一處來此一處

  處處有我的蹤跡

  來時有蹤去無影

  快樂逍遙似神仙

  ……

  她聽得入了迷,也跟著哼起來。

  她走的時候告訴他,她會把他救出去的。

  已是晚上,牢房右邊角落里掛著一盞馬燈,散發(fā)出淡淡的橘黃燈光。門哐當一聲打開了,有腳步聲傳來。謝天恩背對著門,看不見進來的人。他想起士兵的警告,猜測是將要給他指甲里插竹簽的人,心惶恐起來。

  腳步聲越來越近,他聞到淡淡的清香,心里一喜,猜是陳羽。一個人影過來,果然是她,他的心放了下來。

  陳翰觀破解了佛珠的秘密,找到藏寶圖,心情非常好。他覺得謝天恩已不重要,不再像以前那樣時刻重兵看守。陳羽趁機撒嬌,陳翰觀準許她自由活動幾天。陳羽略施小計,放倒了門衛(wèi),拿到鑰匙,打開了牢門,前來救謝天恩。

  謝天恩張嘴想說話,陳羽打手勢要他別出聲,低聲說:“我來救你!”

  她拿出一串鑰匙,打開手銬。一不小心,她觸到他腫脹的手指,他啊呀一聲慘叫。

  她說:“對不起,我忘了你手受傷了!”

  他輕聲說:“沒關系,謝謝你!”

  她蹲下身子,麻利地打開腳銬。他活動了一下麻木的手腳。

  她問他:“能走嗎?”

  他點點頭:“沒問題!”

  她輕輕拉著他的手往外走。

  兩人走到牢房門口,謝天恩突然停住腳步:“我不能走!”

  她看著他,不解地問道:“為什么?”

  他說:“佛珠丟了,我不能走!我必須把佛珠找回來!”

  陳羽急了:“你怎么想的?這里是牢房,有什么事先出去再說,好嗎?”

  他說:“傳說佛珠里藏有藏寶圖,我父親因佛珠而死,我不能丟了佛珠!”

  陳羽說:“我有藏寶圖,快跟我走!”

  他驚訝地問道:“你怎么會有藏寶圖?”

  她不耐煩地說:“哎,你先出去再說!”

  他猶豫片刻,隨她躡手躡腳地走出牢房。

  兩人來到一條小巷。

  謝天恩迫不及待地問道:“藏寶圖呢?”

  陳羽喘著粗氣,說:“看把你急的!”

  她從兜里拿出一張紙塞到他手里:“我聽說這張圖是藏寶圖就偷偷畫了一份,是不是藏寶圖,我就不知道了!”

  那天,她去陳翰觀書房。陳翰觀正拿著手電筒照佛珠,觀看投映在墻上的地圖。她問,這是什么?陳翰觀訓斥她說,大人的事小孩不要管。恰好此時,警衛(wèi)來報說,左橋一求見。陳翰觀匆忙出去了。陳羽學父親,拿手電筒照佛珠,看映在墻上的地圖。她看到書桌上有一張已經(jīng)畫好的地圖,跟墻上的一模一樣。她想起,謝天恩跟她說過,想得到佛珠,破解其中的秘密,于是偷偷將地圖畫了下來。

  謝天恩展開紙,掃了一遍上面的地圖,問她:“你確定這圖是藏寶圖?”

  她說:“我聽別人說是藏寶圖!”

  “聽誰說?”

  “聽……”陳羽想說聽她父親,話到嘴邊又吞回去。她不想讓謝天恩知道,她是陳翰觀女兒。她改了口,說:“聽金團長說的,藏寶圖是他找到的,錯不了!”

  謝天恩激動地說:“沒想到,真沒想到!這圖就是藏寶圖!”

  陳羽見他只顧著看圖,不理睬自己,不滿地問他:“寶藏對來說真的這么重要?”

  謝天恩根本不知曉她的心思,他想起了父親的慘死,恨恨地說:“它害死了我父親,我要找到寶藏,看看它到底怎么樣!”

  陳羽問他:“難道你不想找到寶藏,占有它?”

  謝天恩說:“誰不愛財?可我恨它害死了我父親。再說,即便我找到了寶藏,我也保不住。我想毀了它!”

  陳羽松了口氣,自己沒看錯人,他不是視財如命的人!她是個好奇心很重的人,對寶藏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很想去看看那些寶藏到底什么樣子,是不是世間少有!

  她說:“明天早上,你在這里等我,我跟你一起去尋寶!

  “尋寶充滿危險,你一個女孩子家的,還是別去了!”他說。

  陳羽說:“我才不怕呢!藏寶圖是我給你的,你偏要去尋寶,你別攔我!

  她一把奪過藏寶圖:“你答不答應帶我去尋寶?你不答應,我不給你!”

  謝天恩伸手想搶,陳羽雙手捏著藏寶圖,威脅道:“你過來,我就撕了它!”

  謝天恩無奈地說:“好吧,我答應你!”

  他其實很不愿意和她一起去尋寶,怕她給自己帶來麻煩,可藏寶圖在她手上,他拿她沒辦法。

  “一言為定!”陳羽和他拉了一下鉤,轉身走了!

  三十二

  陳翰觀細看地圖,里面畫了這么多圖形,到底有什么秘密?他暗暗佩服制作佛珠的人,竟然將地圖微刻之后藏到佛珠中間圓孔的水晶中。沒有一定的技術、耐力、時間,根本沒法做到。他堅信,此圖就是藏寶圖。他的理由是,寶藏之說是從海盜嘴里傳出的。無風不起浪,沒有藏寶圖,他們會隨便造謠,并且舍命尋找佛珠?此外,據(jù)金舉文介紹,佛珠的主人是鐘聲遠,鐘聲遠捐建了凈空寺,可見他是富有之人,他的錢可能來自寶藏。

  金舉文和一名皮膚黝黑的老者一前一后走進來。

  “旅座,我找來了一個老漁民!”金舉文說。

  陳翰觀微微點點頭。

  金舉文向老漁民介紹道:“這是陳委員!”

  老漁民彎身無比謙卑地向陳翰觀問了好。

  陳翰觀問他:“你知道六洲島在哪里嗎?”

  “知道,知道!”老漁民說:“六洲島在海南島東南面,離海南島陸地有一千多里!

  “一千多里?”陳翰觀倒抽了一口涼氣:“這么遠!你沒記錯吧?”

  “錯不了!我們那兒打漁的人都這么說的!我們那兒的人出海打漁經(jīng)過那里時上去歇息過。他們說,島上有許多樹木。大概十幾年前,有人開船經(jīng)過那小島,看到長毛鬼,回來跟大伙一說,從此沒人上那小島。船只經(jīng)過那里,都繞道而行。”

  “長毛鬼?”陳翰觀皺著眉頭說。

  “是啊!”老漁民說:“有人看到,那鬼長發(fā)披肩,樣子很恐怖。”

  陳翰觀白了他一眼,冷冷地說:“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鬼!”

  老漁民以為他發(fā)怒了,嚇得渾身哆嗦,聲音顫抖地說:“是,是,是,我、我也只是聽說的……”

  金舉文要他回去,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轉身,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金舉文掏出一張紙,遞給陳翰觀,說:“旅座,這是剛才那老漁民畫的出海圖,按照此圖行船可到達六洲島!

  陳翰觀接過,攤開掃了一眼,說:“很好!”

  金舉文問他:“什么時候出發(fā)去尋寶?”

  他猜測,這么遠的小島,行船不大安全,陳翰觀事務又多,不會親自去尋寶的。他一定派他去。他希望陳翰觀定下時間,他好做準備。

  陳翰觀看了他一眼,說:“這個嘛,我考慮考慮!”

  金舉文滿心狐疑,以他對陳翰觀的了解,陳翰觀既然拿到了藏寶圖,就巴不得早點找到寶藏,據(jù)為己有。他在考慮什么呢?既然他不說,那他就好好修養(yǎng)幾天吧!

  陳翰觀見他沉思的樣子,問他:“你還有什么事嗎?”

  金舉文腦海里突然閃現(xiàn)出陳羽的身影。他想,自己鞍前馬后效勞了陳翰觀這么長時間,而且為他找到佛珠,破解佛珠的秘密,應該博得他認可與贊許。他自認很優(yōu)秀,完全配得上陳羽。如果向陳翰觀提親,陳翰觀要是同意,他就有更多的機會接觸陳羽,討她的歡心。趁她還沒深陷入對謝天恩癡戀的時候,將她搶到手。

  他支支吾吾地說,希望陳翰觀允許他照顧陳羽,讓他給她一生的幸福。

  說完,他瞟了陳翰觀一眼,見他陰著臉。他的心頓時一片冰涼,后悔說剛才的話。

  “你做好你的工作,這事以后再說!”陳翰觀沉默了一會兒才冷冷地說。

  金舉文只覺臉頰被火烤過般熱辣辣,尷尬得無地自容。陳翰觀雖然沒有明確拒絕他,但他已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他很不高興!

  他唯唯諾諾地應答了幾聲,然后匆匆告別。

  在陳公館門口,他看到左橋一和一名二十多歲的男子迎面走來。他因剛才的事心情沮喪,只朝左橋一點了一下頭。

  左橋一攔住他,說:“金團長,干嗎拉著一張苦瓜臉?有什么不開心的事?”

  “我沒事!”他說完就要走。

  “哎……”左橋一再次攔住他:“金團長,我有要事跟你商量!”

  “什么事?”金舉文止住了腳步。

  “這里說話不方便,咱們找個地方!”左橋一說。

  金舉文見他嚴肅的樣子,答應了。他倒要看看,他葫蘆里裝什么藥。

  三人來到一間茶樓,要了個包間。

  左橋一把隨行的青年男子介紹給他:“他叫太信,也是日本人,是我的得力助手!”

  金舉文和太信互相問了好。

  左橋一抿了一口茶,說:“金團長,你是國軍中不可多得的人才,我很欣賞你!”

  金舉文說:“左先生,有什么話你就直說吧,別拐彎抹角!

  “好,爽快,那我就直說了!”左橋一放下茶杯,說:“其實,這事我以前跟你說過,就是想邀請你加入我公司,跟我合作!

  “那你應該記得,我答復過你,我沒興趣!要是這事,你剛才大可直說,何必叫我來此,浪費你我的時間?”金舉文說完起身要走。

  “誒,等等,等等,你別急嘛!我的話還沒說完!”左橋一起身將他按在座位上。

  一旁的太信似要發(fā)火,左橋一給他遞了個眼色,他才忍住,不屑地瞟了金舉文一眼,將臉別過一邊。

  “有什么話你快說!”金舉文有點不耐煩地說。

  左橋一呵呵一笑說:“我一直以為金團長是沉穩(wěn)之人,沒想到性子這么急!你先喝杯茶,穩(wěn)穩(wěn)心緒,行不?”

  金舉文性格向來沉穩(wěn),今天主要在陳翰觀那里碰了灰才影響了心情。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而后長長地舒了口氣,說:“左先生,你說吧,到底什么事?”

  左橋一看著他放下茶杯,才十認真地說:“金團長,我是出于好心才邀請你跟我合作的。你有沒有感覺到,危險正向你逼近?”

  “哦,此話怎講?”金舉文心里暗笑,他是團長,雖然不是什么大將,但還是有一定地位,比普通人好多了。剛才雖然在陳翰觀那里鬧了點不快,但他相信,陳翰觀還是中用他的。他怎么可能有危險?

  “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的危險來自你的上司和你身邊的人!弊髽蛞徽f。

  金舉文冷笑問道:“左先生危言聳聽吧?我現(xiàn)在好好的,怎么會有危險?”

  他想,他的上司不就是陳翰觀嗎?他跟隨陳翰觀不少日子,還為他找到佛珠、破解佛珠的秘密,他怎么可能對他構成危險?他身邊的人都是他的手下,能把他怎么樣?

  左橋一說:“具體情況,恕我不能明說?傊,請你務必相信我的話。你在我們國家留學過,我欣賞你的才華,是真心想幫你!

  金舉文嗖地起身,說:“謝謝左先生的好意提醒,不過,我想,你多慮了!

  他轉身要走,太信攔住他,陰著臉,說:“金團長你這么做是不是太不禮貌了?”漢語竟然說得很流利!

  金舉文冷冷地說:“請你讓開!”

  太信并沒有讓開的意思,金舉文怒目圓瞪,雙方劍拔弩張。

  左橋一狠狠地瞪了太信一眼,太信才讓開。金舉文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包間。

  身后傳來左橋一深深的嘆息聲。

  三十三

  金舉文盡管不相信左橋一的話,心里仍有個疙瘩。陳翰觀是個城府很深的人,他的內心想法、情感不會輕易表露出來。陳翰觀要是恨他或者對他有成見,他也不知道。但他自認沒有冒犯陳翰觀,或做對不起他的事。相反,他覺得這段時間自己為陳翰觀效勞了不少,找佛珠,破解佛珠的秘密等等。陳翰觀沒有理由對他不滿,起歹意。他身邊的人有好幾個,林居安,幾個連長……,他們的職位都比他低,即便對他不滿,又能耐他何?他一次次地自我安慰,不會有事的,必定是左橋一為了把他挖走,有意嚇唬他。

  然而,一想到自己插手馮家興失蹤案以來幾次被人跟蹤,他心又有點不安起來。跟蹤他的人到底是什么人?有何目的?

  夜已經(jīng)深,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愣是睡不著。

  忽然,他聽到樓道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以為是幻覺,坐起來細聽,沒錯,樓道里確實有腳步聲,由遠而近,越來越清晰。職業(yè)的敏感,使他不安。他從枕頭下摸出手槍,坐起來。他下床,腳步聲已經(jīng)到了門口,緊接著,砰的一聲,門被踢開了。十幾道燈光照過來,刺得他睜不開眼。他左手擋著眼,半閉著眼,舉槍對著門口來人。

  “你們是什么人?來人。 彼蠛暗。

  有人嘿嘿地冷笑了幾聲。

  他瞇著眼,費力地朝門口望去,只見十幾個黑乎乎的槍口瞄準自己。

  “你們是什么人?”他大聲喝道。

  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金舉文,你也有今天?”

  是林居安!金舉文一驚,旋即大怒,喝道:“林居安,你反了你?”

  林居安命令道:“卸下他的槍!”

  一名士兵走過來,奪金舉文的槍。金舉文知道,自己如果開槍,那十幾支槍立即齊發(fā),自己身上將布滿彈孔。他乖乖地任士兵將他的槍拿下。林居安是他手下,沒有人給他撐腰,他沒有這個膽抓自己。難道是陳翰觀的主意?他想起了左橋一的話,意識到大事不妙。

  士兵拿走了他的槍,又有兩個士兵上來,給他戴上了手銬。林居安才現(xiàn)身,走到他跟前,踱了一個來回,陰笑著說:“金舉文,你死到臨頭了,哈哈!”

  金舉文喝道:“林居安,你吃了豹子膽,敢抓我?”

  林居安說:“這是陳委員的命令,我只是奉命行事!”

  “陳委員?你、你奉了陳委員的命令抓我?”

  金舉文倒抽一口冷氣,心一片冰涼。果然被左橋一說中了!只是他不明白,他又沒得罪陳翰觀,陳翰觀為何要加害他?

  林居安見他沉默不語,說:“我是講情義的人,念在咱們同事一場,到時候,我會給你選一副好棺材的!”

  金舉文有種天快來塌下來的感覺,聽林居安的口氣,陳翰觀不但抓他,還要要他的命。

  他實在想不通,大喊道:“我要見委員,我要見委員!”

  “我這就帶你去見委員!”

  林居安奸笑一聲,轉身走了。士兵推著他跟在后頭。

  金舉文被關在上次關謝天恩的監(jiān)獄里,手腳均上了鐐銬。他撕破喉嚨大聲吼叫著:“放我出去,我沒犯法!放我出去……”

  他只想見到陳翰觀,問他為何要陷害自己?就因為提親之事?那不可能,那是多小的一件事?林居安說,他死到臨頭,說明陳翰觀準備將他處死。他到底犯了什么罪,他為何要將他處死?牢房有士兵把守,自己又上了鐐銬,根本沒有逃跑的可能。他已沒抱希望活著出去。他想起了左橋一的話,為何左橋一什么都知道了,自己卻被蒙在鼓里?

  門哐當一聲響,一陣腳步聲傳來,陳翰觀率領林居安等幾個手下出現(xiàn)在他跟前。陳翰觀似笑非笑,冷眼看著他。

  他掙扎著,大喊道:“旅座,屬下到底犯了什么錯,您要將屬下抓起來?”

  陳翰觀慢條斯理地說:“念在你跟隨我時間不短,我就告訴你,讓你死得明白。你調查馮家興全家失蹤案的過程中,死了不少士兵,還擅自抓了警察局局長。有人將此事捅到了廣東,上級發(fā)火了,要求查清此事,嚴懲責任人。還有,最近共產(chǎn)黨又鬧得兇,上級對我們的剿共工作很不滿。為了給上級一個交代,我不得不這么做。你死了之后,我就向上面報告,說是你通共,假借調查失蹤案,圖謀造反。犧牲你一人,兩件事都有了交代,值!”

  陳翰觀的一席話,仿佛一個炸彈炸響在金舉文耳邊。他雖然沒立下什么大功勞,但鞍前馬后為陳翰觀效勞,付出了不少。陳翰觀不僅不念人情,反而將他當替罪羊。他堂堂一個團長,竟落了如此下場。

  他不服氣地說:“我本來只是利用業(yè)余時間去調查失蹤案,你當時要是反對,我完全可以終止,可你后來大力支持我,要我找到佛珠,破解佛珠的秘密。我都是聽從你的命令!要說責任,你也有,你怎能將責任全推到我身上?”

  陳翰觀說:“沒錯!是我的命令!問題是現(xiàn)在上頭查得嚴,我不得不給他們一個交代,否則,我怎能自保呢?”

  金舉文本來還希望陳翰觀發(fā)善心放他一馬,聽他這么說,他知道沒希望了。他怒火中燒,罵道:“陳翰觀,你太卑鄙了!我對你忠心耿耿,為你找到佛珠,破解佛珠的秘密,你竟然一點情義都不講。我算瞎了眼,你不是人,你是畜生!”

  “你對我忠心耿耿?”陳翰觀奸笑了幾聲說:“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鬼伎倆!”

  金舉文心里一驚,自己對陳翰觀向來沒二心,他為何說此話?難道有人從中挑撥離間?真是這樣,澄清事實,陳翰觀或許會放他一馬。他又燃起了一絲希望,語氣緩和下來,說:“旅座,您的話屬下不理解。屬下對您確實忠心耿耿,從沒對您使過什么鬼伎倆。您誤會了!”

  陳翰觀還沒發(fā)話,一旁的林居安說:“金舉文,你別裝了。你早就知曉了佛珠的秘密,卻故意隱瞞著,不告訴旅座。你想獨吞掉寶藏,別以為旅座不知道!

  金舉文看看林居安,又看看陳翰觀,說:“旅座,這、這純粹是子虛烏有的事!請您千萬別聽信他人的讒言!”

  陳翰觀不做聲,林居安繼續(xù)說:“自從你調查佛珠謎案以來,我一直跟蹤你。你還記得那個小男孩給你送信的事嗎?”

  金舉文皺了一下眉頭,記起來了。那次是周伶俐約他到一廟,說有重要物件給他,實際是想暗殺他。

  他沒想到跟蹤自己的人竟然是林居安,氣得咬牙切齒,朝他投去鄙夷的目光。

  他冷冷地說:“當然記得!”

  林居安說:“你看信的時候,我趁你不主意,也瞟了一眼,信上說,有重要的東西給你,對吧?”

  金舉聞冷冷地說:“沒錯!”

  他恨自己太大意,一直被林居安暗中監(jiān)視。

  林居安接著說:“我跟蹤你快到一廟的時候,被你覺察到,只好返回。而你從一廟回來之后,拿到了重要物件,卻不告訴委員。這難道不是鬼伎倆,是什么?”

  金舉文哈哈放聲大笑,將那天發(fā)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說出來。

  末了,他滿懷希望地對陳翰觀說:“旅座,屬下發(fā)誓,屬下說的句句是實,要是有半句假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陳翰觀哼了一聲,轉過身,背對著他。

  林居安接著說:“還有,最近一次,我跟蹤你到凈空寺。你進了寺里,我沒法跟蹤進去,你出來后,我繼續(xù)跟蹤你,但被你覺察到。那次,你去干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你回來之后,突然說出了佛珠的秘密。這是你第二次到凈空寺,為什么到現(xiàn)在才突然說出佛珠的秘密?其實,你早就知道佛珠的秘密了。你不愿說是因為,你想獨吞。但是,你覺察到有人跟蹤你之后,知道是委員派人監(jiān)視你,才做賊心虛,不得已說出了佛珠的秘密。幸虧委員深謀遠慮,派我跟蹤你,要不然寶藏早就落到你手上了!

  金舉文仰頭長嘆一聲,為陳翰觀的多疑、狡猾、歹毒,為自己跟錯了人。

  “你還有什么話好說?”林居安問道。

  “我呸,我有話也不跟你這個小人說!”金舉文怒道。平日里,林居安對他前倨后恭,暗地卻是陳翰觀的釘子、走狗,沒一點骨氣。他打心里瞧不起他。

  他把頭轉向陳翰觀:“旅座,屬下的命現(xiàn)在在你手上,要殺要剮隨你便。但是屬下告訴你,屬下自始至終對你忠心耿耿,從不敢有二心!如果你信得過屬下,就讓屬下繼續(xù)為你效勞,屬下向你保證,一定找到寶藏!”

  他知道陳翰觀視財如命,以寶藏來誘惑他,他或許會放他一馬。

  陳翰觀冷笑一聲,說:“誰對我忠心,我心里有數(shù)。我要是放了你,我該如何向上級交代?你也不要怪我狠心,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也是沒辦法!”

  金舉文內心一片冰涼。他知道,陳翰觀殺他之心已決,他難逃一死。他深深地為自己感到悲哀,又是一聲長嘆,對陳翰觀說:“事已至此,我知道多說無用,我告訴你,我心里有兩個字,一個是‘冤’,一個是‘悔’!”

  “你冤也好,悔也罷!反正佛珠我已經(jīng)到手,殺了你,我還可以向上級邀功。可謂一舉兩得!”陳翰觀大笑著,帶人離開了牢房。

  金舉文破口大罵:“陳翰觀,你這個老賊,不得好死!我做鬼都不放過你……”

  一名士兵走過來,對著他的臉,狠狠地給了他幾拳,打得他眼前金星亂飛,鮮血順著嘴角滴落。

  金舉文做夢也沒有想到,僅僅幾個小時,他的命運便發(fā)生了顛倒,從團長變?yōu)殡A下囚。可笑的是,他還以為陳翰觀器重他,向他提親,夢想娶她女兒為妻。現(xiàn)在看來,陳翰觀簡直就是一個人魔,他成了他實現(xiàn)個人目標的工具。

  角落的那盞馬燈明明滅滅,他覺得自己的生命就像那盞微弱的燈,即將走到盡頭。他為自己感到惋惜,自己不是死在戰(zhàn)場,而是死在自己人手上。他遺憾的是,沒能跟親人見最后一面,父親的遺愿還未完成,他沒能再給父親上一炷香。

  他回想起這些年的經(jīng)歷,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

  三十四

  不知是深夜幾點,金舉文肉體和精神均已疲憊不堪的時候,鐵門哐當?shù)匾宦曧,幾個士兵走了進來。其中一士兵解開他身上的繩索,打開腳銬,將他帶走。金舉文剛想問他們,想干嗎?一個士兵走過來,捏著他的脖子,往他嘴里塞了一條毛巾。他說不出話,邊掙扎,邊嗚嗚地叫著。

  折騰了好一會兒,他耗盡力氣,渾身綿軟,任由他們推搡著往門口走去。他知道,自己的死期快到了。要說不戀生,那是假的。他后悔沒有好好陪陪家人,后悔沒有轟轟烈烈地戀愛一場,后悔沒有多多感受太陽的溫暖,看看溫柔的月亮。他惋惜自己,這么年輕就告別這個世界,沒有為國家做出什么貢獻。

  出了牢房,他被押上一輛軍車,綁在一根鐵管上。一同被押上車的,還有另外五人,個個均五花大綁,上了手銬。他不知道這五個囚犯犯了什么罪,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這五人像他一樣,即將被押送到秘密地點槍決。他將和這五人死在一塊!

  軍車后面被遮得嚴嚴密密。士兵哐當一聲關上門,里面就更黑了,伸手不見五指,空氣很沉悶。

  不一會兒,汽車發(fā)動了,嗚嗚地響著,仿佛一匹老馬,喘息著朝前方顛簸而去。他的身體隨之搖晃。他從沒認真考慮過死亡的問題,當死亡即將來臨的時候,他腦子雜亂地運轉著,想找出一些珍貴的記憶、美好的愿望,卻終究徒勞。再珍貴的記憶,他都無法帶走;再美好的愿望,他已不能實現(xiàn)。他丟掉自我意識,任由思緒野馬脫韁般自由地馳騁。

  不知過了多久,汽車仍在搖晃,他聽到有人罵了一聲:“x的,悶死了!”

  他被押上車的時候,看到這五人像自己一樣,嘴里都塞著毛巾的。那人能說話,說明他已經(jīng)取出了嘴里的毛巾。

  他聽到那人繼續(xù)說道:“我替你們取出毛巾!”

  片刻之后,他聽到站在他身旁的一人開口說了話:“太憋氣!xx的!”

  接著,黑暗中,他感到一張嘴巴觸到他臉頰,于是不由自主地往后仰了仰身子。

  那人說:“別怕,我替你取出毛巾!”

  他才明白過來,車上每個人雙手被上了銬,被綁得緊緊的,那人想用嘴巴咬出塞在他嘴里的毛巾。他將自己的嘴向著那人的嘴,那人咬住毛巾用力一扯,毛巾被取了出來。他深深呼吸了幾口,說了聲謝謝。

  站在他身旁的人說:“不客氣!都是自己人!”

  汽車發(fā)動機的聲音很大,他們又是在幾乎密封的后廂,開車的士兵不可能聽到。

  金舉文聽見一人說道:“隊長,現(xiàn)在是深夜,他們今晚可能要行動了,咱們恐怕……!”

  被喚作隊長的人慷慨激昂地說:“不就是死嗎?有什么大不了的?革命之火,他們是撲不滅的。我們幾個倒下了,將會有千千萬萬個同志站起來的!

  一人附和說:“沒錯,共產(chǎn)黨人是殺不盡的!”

  金舉文看不清他們的面容,但他們的話語已表明,他們是共產(chǎn)黨。他感到很可笑,自己曾是堂堂國軍一團長,卻將要跟幾個共產(chǎn)黨死在一塊。

  他旁邊的人輕輕撞了他一下,問道:“同志,你是哪個分隊的?”

  金舉文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支支吾吾地說:“我、我不是什么分隊的!

  那人又問:“他們干嗎抓你?”

  金舉文不想說實話,自己一個國軍團長成了死囚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他隨口編了個理由說:“我、我偷了他們的槍!

  “偷槍?”有人笑起來,問道:“偷槍干嗎?鬧革命。俊

  金舉文含糊地應答了一聲。

  旁邊的人說:“你想鬧革命,可以找游擊隊,找共產(chǎn)黨啊!”

  有人說:“自己人!可惜,我們剛認識就要死在一塊!”

  金舉文不再哼聲,他雖然不忍心國民黨剿共,殘殺自己同胞,但對共產(chǎn)黨沒什么了解,沒什么好感。他覺得,自己跟他們談不到一塊。

  不知道什么時候,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金舉文感到汽車越來越顛簸,晃得他頭暈腦脹。突然,汽車嘎的一聲停了下來。有人噓了一聲,大家都安靜下來。

  金舉文聽到有士兵打開車門,罵罵咧咧地下車檢查。手電筒光偶爾透過縫隙照進車廂里。四周一片寂靜,好像是在野外。

  一名國軍士兵在下面喊道:“有好多石頭擋路,快下來!”

  金舉文聽到幾個士兵跳下車的聲音。就在這時,砰砰左邊響起了槍聲,緊接著是慘叫聲。有子彈打在汽車上,發(fā)出刺耳的哐哐當當聲。顯然有人伏擊國軍士兵。雙方打了起來。

  金舉文心里一喜,他不知道劫車的人是誰,但知道自己至少有逃命的希望。

  槍聲中,不少國軍慘叫著逃跑。沒多久,槍聲停止了。

  車下方不遠處有個聲音傳來:“弟兄們,國軍全跑了,快上車救人!”

  “隊長,是咱們的人!”車后廂有人說。

  金舉文才知道,劫車的人是共產(chǎn)黨。

  很快,車后廂的門被打開,幾個人打著手電筒爬上了來。金舉文看到和自己同車的五人個個身穿打著補丁的粗布衣裳,臉上均有傷疤,顯然受過酷刑。跳上車來的幾名男子中的其中一人,對站在他對面的一名強壯男子說:“隊長,你們沒事吧?”

  被喚作隊長的人說:“沒事!”

  兩名男子依次打開他們的手銬、解開繩子。其中一人見金舉文面生,上下打量他,問道:“他是誰?”

  被喚作隊長的人說:“自己人,他也是鬧革命的!”

  他接著向金舉文自我介紹:“我叫吳正平!”

  金舉文不了解共產(chǎn)黨,怕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會被他們虐待,便撒了謊,說:“我叫張文!”

  吳正平一一向他介紹身邊的人。他說話很快,金舉文也沒用心聽,一個都沒記住。他隨他們下了車,車下站著七八名男子,個個穿著粗布衣裳,手里均拿著槍。

  吳正平走到一名中年男子面前,說:“中隊長,你們是怎么得知消息的?”

  被喚作中隊長的男子說:“車一出來,就被咱們的人盯上了。這三更半夜的,車上不是押送要犯就是運送軍火。我猜是你們,就帶弟兄們埋伏在這里。你們沒事吧?”

  “沒事!”吳正平說。

  他轉過頭,朝金舉文招了招手。金舉文硬著頭皮走過去。

  吳正平將他拉到自己身邊,介紹說:“這是我們中隊長王凌云。我是小分隊隊長。中隊長,他叫張文,是個進步青年,想?yún)⒓痈锩!?br />
  金舉文不大情愿地和他握手問好。

  王凌云說:“歡迎你加入我們的隊伍!”

  金舉文心里苦笑,我什么時候說過要參加游擊隊?他曾是國軍團長,什么共產(chǎn)黨、游擊隊,在他看來都是土匪。他根本不屑加入他們的隊伍。

  他心里雖然這么想,卻怕引起懷疑,招來殺身之禍,只好繼續(xù)撒謊,虛偽地說:“我終于找到組織了,很高興能成為你們的一員!”

  游擊隊員燒了汽車,消失在夜色中。

  金舉文隨游擊隊來到一片密林。吳正平告訴他,此林叫做綠泉林,是他們的據(jù)點之一。此時時間已是凌晨兩點多。密林里不時傳出古怪的動物叫聲,頭頂懸著一輪明月,月光清冷地灑下。秋天的濃霧像一片巨型薄紗漂浮在半空。空氣出奇地清新。

  游擊隊員的大本營在密林深處的一片空地,十幾間草屋像十幾個小山丘。游擊隊員圍坐在地上,興高采烈地談論今晚的戰(zhàn)斗以及收獲。金舉文不感興趣,困乏得不停地打哈欠。

  吳正平將他帶進一間草屋,指著地下一堆干草,說:“你就睡這里吧!”

  金舉文不做聲,悄悄皺了皺眉頭。盡管小時候家里窮得叮當響,他好歹還有張破床睡覺。當團長的時候,就更別提條件有多好。這干草堆能睡人?

  他硬著頭皮剛躺下,便有蚊子嗡嗡地襲來。好在他實在太困乏,很快便入了夢。

  次日,他還在睡夢中,有人將他搖醒。那人他不認識,卻竟像認識很久的朋友似的,調侃道:“睡得這么香,是不是夢到漂亮的姑娘了?”

  他朝他勉強地笑了笑,不做聲。他昨晚確實做了夢,夢到的不是姑娘,而是帶兵訓練。他還是那個威風凜凜的國軍團長,士兵對他敬畏有加。

  他輕輕嘆息了一聲,坐了起來。他回想起昨天發(fā)生的事,知道,那些日子已經(jīng)一去不復返,他已不再是國軍團長!今后的路該怎么走?參加游擊隊?那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淪為土匪?回省城?陳翰觀肯定派人追殺他。天下這么大,竟然沒有他容身之地!

  吳正平彎身穿過那扇低矮的木門,走了進來,問道:“張文兄弟,昨晚睡得還好吧?”

  “還好!”金舉文看了看手上被蚊子叮咬的一個個紅包,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吳正平挨著他坐下來,問他:“你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金舉文一驚,難道吳正平已經(jīng)看穿了自己的身份?他看了吳正平一眼,見他一臉誠懇,不像是審問他。

  他又撒了謊,說:“泥瓦匠!”

  “不錯啊,蓋房子的呢!”吳正平說:“國民黨到處抓共產(chǎn)黨人,這里條件雖然差,但是隱蔽、安全。革命嘛,不吃點苦怎么叫革命?”

  金舉文肚子咕嚕一聲響。

  吳正平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說:“怎么?肚子抗議了?走,吃早餐去!”

  他拉著金舉文出了茅草房,來到附近的一塊平地。游擊隊員三三兩兩地坐在那里,手里拿著飯團嚼著。吳正平走到一口大黑鍋邊,揭開鍋蓋,拿了一個飯團遞給他。

  “吃吧,我們平時就吃這個,已經(jīng)很不錯了。運氣好的話,捉到一只野雞、野豬什么的,大伙就有機會改善一下伙食!彼f。

  金舉文接過飯團,愣住了。他在國軍里當團長的時候,早餐不是包子,就是粉條、面,何曾吃過這樣的早餐?不過,回想起小時候挨餓的經(jīng)歷,他又覺得滿足了。他幾大口便將飯團嚼進肚子里,止住了肚子的叫喊,人也覺得精神了些。

  吃過早餐,吳正平將他單獨叫到一邊,給他講游擊隊的紀律,比如要聽從組織的指揮與安排等等。吳正平滔滔不絕地講,金舉文卻根本聽不進去,他心里想的是下一步該何去何從?國軍已經(jīng)回不去,參加共產(chǎn)黨他又不愿意。他已經(jīng)沒有第三條可走。

  “你記住多少了?”吳正平推了他一下。

  他一驚,慌張地說:“你、你講得太多了,我一下子記不住。”

  吳正平笑笑說:“剛來都一樣,沒關系,我耐心給你講幾遍,你就記住了!

  金舉文只好硬著頭皮聽他講。吳正平又從頭講了一遍。這次,金舉文用心聽了。他暗暗吃驚,游擊隊的很多條紀律都強調群眾意識,比如不拿群眾的任何東西,不做對不起群眾的事,深入群眾、團結群眾之類的。他突然明白,為什么國民黨屢次剿共均失敗了。共產(chǎn)黨扎根在百姓之中,命運跟群眾聯(lián)系在一起,知百姓的苦,想百姓之所想,深得民心。

  他生長在普通家庭,深知普通百姓之苦。他的理想是學成后為國家為人民服務。共產(chǎn)黨的宗旨也是如此,既然如此,參加游擊隊有何不可呢?他有點動心,但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游擊隊是土匪,他曾經(jīng)是國軍中堂堂一團長,怎么可能委身去當一名土匪?共產(chǎn)黨的紀律雖然說得好聽,誰知道他們是否做得到?也許那些紀律都是忽悠人的!

  再說,他曾經(jīng)是國軍團長,共產(chǎn)黨要是知道這點,還會這么和氣地對待他嗎?共產(chǎn)黨的紀律里說,優(yōu)待俘虜。他對此深深懷疑。陳翰觀以前抓的共產(chǎn)黨,每個都大罵國民黨,連死都不怕,可見,他們對國民黨有多懷恨。他們要是知道他曾是國民黨團長,不殺了他才怪!

  他假裝認真地聽,哼哼哈哈地敷衍吳正平,心里尋思著怎樣才能逃離共產(chǎn)黨的地盤。(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