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澗的天空是那樣的藍(lán),白云悠悠地飄著,似乎這里從沒出現(xiàn)過陰天,看著讓人心情舒暢。
一片美麗的桃花林中,一條僻靜的石子小路彎彎曲曲,兩旁有一排排桃花樹,當(dāng)一陣春風(fēng)吹來,粉紅色的花瓣迎空飄灑。
遠(yuǎn)處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不一會兒,一對男女走了出來,男的一身白衣普普通通,卻有一股難言的氣質(zhì),讓人看到后心情不由地平靜許多,而身旁的女子卻是柔媚動人,嘴角不時露出一絲微笑,霎那間周圍的桃花美景都失色不少。
這二人便是剛剛從尋歡殿出來的常生和金瓶兒。
金瓶兒奉師命帶領(lǐng)常生在逍遙澗四處游玩,也不知是自己本性如此、還是回到門派后放松的緣故、抑或是其它什么原因,她每到一處就仔細(xì)介紹半響,中間還夾雜著陣陣笑容,歡快無比。
雖然她在外面時常笑意盈盈,但常生總覺的太假,好似把自己籠罩在一層虛偽的面具下,做什么都帶著很強(qiáng)的目的性,總是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別人,給人一種老持深重之感,而現(xiàn)在的她好似脫掉了種種偽裝,回到了她這個年紀(jì)應(yīng)有的天真爛漫、活潑可愛。
常生問她為什么要變成那樣?她笑著回答,師傅說過:出門在外,需以假面示人,這才能防止那些臭男人有可乘之機(jī)。
常生不禁莞兒一笑道:“我也是男人!
金瓶兒撫媚地看了常生一眼,心里暗暗地說:“你不同。”
常生看著桃花漫天飛舞、少女笑容燦爛,心情激蕩下,不禁吟道:
今日觀卿真風(fēng)姿,
人面桃花相映紅。
人面不知何時變,
桃花依舊笑春風(fēng)。
金瓶兒聽到這首詩后,美目盈盈地望了他一眼,輕嗔道:“公子可真會說奴家,‘人面不知何時變,’奴家何時變了,公子真是的!”她腮上嫣紅,眉間含笑,眼中的埋怨都能滴出水來,讓人心生不忍。
常生淡淡一笑,也不理會,嘆了口氣道“金姑娘見笑了,常某只是隨感而發(fā),并無針對金姑娘的意思,不過,還是勸姑娘少點心機(jī)、多點歡樂,活的輕松一些!
“我也是身不由己,外面環(huán)境錯綜復(fù)雜,人心不古,我一區(qū)區(qū)弱女子,唯有偽裝才可保得周全!边@是金瓶兒第一次用‘我’的稱呼,也是第一次說出內(nèi)心之言,世人只見她浪蕩世間、魅惑眾生,可又有誰能體會到她的心,一顆疲憊的心。
“我懂!不過能開心一點是一點,人生苦短,卿需珍惜,況且修道求真,若你想要更上一層,還需多問問自己的心,不要總是偽裝,那樣對你不好。”聽到常生關(guān)心的話,金瓶兒縱然是見慣了人間冷暖的心也不由地顫動幾下,鼻子有點發(fā)酸,世人多以為她天生魅惑、處處喜歡勾引男人,可誰又知道她又何嘗喜歡這樣做,那些男人都是盯著她的身,誰曾知道她的心,也唯有他。
看著已經(jīng)深入花海的常生,縱然眼前百花繚亂,但他的背影卻永遠(yuǎn)不變,聞著那愈發(fā)濃郁的花香,她仿佛感覺到快要脫離人世了一般,心中霎那間卻仿佛放下了什么,很是輕松。
這時候,眼前忽然一亮,顯出一小片空地,空地中間是一株高大的桃樹,沒有一片綠葉,只有絢爛盛開的粉紅色桃花,重重花瓣壓著細(xì)細(xì)的花枝垂落下來。
她知道那是逍遙澗中新的桃樹之王,八百年了!這株桃樹雖然沒有上一任高大,但也不小了,站在樹下,一股渺小的感覺悠然而生。
一陣狂風(fēng)襲來,只見桃樹之王忽的一震,花瓣紛紛墜下。
霎那間,花落如雨。
金瓶兒接住一片花瓣,嬌小的粉紅色花瓣艷麗無比,帶著陣陣清香,膩人心脾,不過她知道這份美麗終究不會長久,花瓣掉落泥土之后便會成為土壤的一部分,丑陋無比、毫無特色,摸了摸自己的臉,喃喃地說道:“時光流逝,容顏易改,我之一生,與誰相伴。”眼睛卻死死盯著常生的背影。
常生若有所覺,轉(zhuǎn)身看見金瓶兒盯著自己,不由疑惑道:“金姑娘,你看我做什么?”
“呵呵,沒事,公子看到這漫天花落不知有何感想?
常生沉吟了一下,緩緩說道:“興衰易改、生死易變,這變化之間的意味,真是耐人尋味!”
“不知公子想到了什么?”金瓶兒追問不休,仿佛是在尋找什么答案,又或在等待什么承諾,美目仔細(xì)盯著常生。
“桃花雖美,壽命卻短,今觀此景,道心越凝,縱然美好,卻如浮沉,一心求道,只求長生!背I抗鈭远ǖ卣f道。
“原來在你心中,長生才是最主要的,其他的都可以舍棄,那我??????,還是師傅說的對,世間男子大多無志于情!”金瓶兒眼里的光芒緩緩黯淡下去,不知怎么的,她想起了合歡派的祖師金鈴夫人,她被黑心老人所負(fù),黑心老人一生是為了什么天下霸業(yè),而他卻是為那虛無縹緲的長生,這難道就是女子的宿命嗎?
不!金鈴夫人一生等待卻換來這般結(jié)果,而自己決不是那種坐以待斃的人,主動出擊才是她的性格,她就不信憑借自己的手段還折服不了他,想到這金瓶兒的眼睛中散發(fā)出勇于挑戰(zhàn)的堅韌目光,如一團(tuán)烈焰在燃燒,永不停息。
而在兩人的周圍,粉紅色的花瓣厚厚的鋪了一地,象征著什么。
又見精舍。
五位各有千秋的美婦圍坐一堂,其中四人隱隱以中間一人為首,仔細(xì)一看卻是剛才在尋歡殿的三妙夫人和四大長老,也不知五人在此做什么。
三妙夫人從懷中拿出一封信,旁邊不知情的春桃連忙問這是什么,三妙夫人緩緩說道:“這是玉陽子給我的信,春桃你看這里面的建議如何?”說罷便把信交給春桃,春桃略微一掃,愣了一下,驚訝地抬頭說道:“宗主,這也許可行!”
其他諸女不解,轉(zhuǎn)頭看向春桃手里的信,片刻之后,夏桃叫到:“這行不通。∑績盒宰痈甙,斷然不會答應(yīng)與那常生聯(lián)姻!
原來,玉陽子的信中闡述了希望與合歡派結(jié)盟,成就一番大事的意愿,為了表示誠意,愿意讓副宗主常生與合歡派副宗主金瓶兒結(jié)為道侶,兩宗世代修好等等,另外隱晦地點明了常生與金瓶兒熟悉的事情。
而秋桃則搖了搖頭,若有所思地說:“瓶兒性子是有些高傲,但對那常生可有些不一樣,諸位好好想想今天在大殿里,當(dāng)瓶兒知道常生要來時的反應(yīng)。”
一直沉默不語的冬桃忽然說道:“瓶兒對常生有意!”
眾人都是沉默不語,顯然都認(rèn)識到了這一點。
三妙夫人好似想起一事,轉(zhuǎn)頭詢問道:“春桃,為何常生出陣后卻沒有一點損傷,要知道他這個年齡是最容易被迷惑的?”其他人也都非常好奇,畢竟就算是她們出陣,情緒上也總會受點影響。
春桃微微苦笑,嘆了口氣后把事情的大概說了一遍。
“媚心之法居然無法影響他,就連入心之法也對他毫無效果,這、這怎么可能?除非他是正道的那些禿驢!”夏桃感到非常驚訝。
“他難道已經(jīng)達(dá)到無欲無求的境界,抑或是男人的那部分不行了?”秋桃有些地惡意猜測。
“他很穩(wěn)重!”冬桃想了想之后肯定地下了結(jié)論。
“是!此人道心堅定是我平生僅見,面對誘惑不為所動,是個不錯的男人!”春桃忽然有些欣賞常生了,作為修煉媚術(shù)的人,她最佩服的是不受誘惑的男人,這種男人如果對她好,那將是一生一世、不離不棄,其他的女人則沒有半點可乘之機(jī),而那些表面裝作道貌岸然,但受到誘惑后原形畢露的人是她最討厭的,她只把這些人當(dāng)成手里的玩物,對于玩物,有幾人是真心的!
“不錯!我剛才試了下他,此子確實是塊材料,心性不錯,而且能擊殺邪陽子那個老不死,說明他的實力高強(qiáng),長生堂有此人才必定大興,況且瓶兒又對他有意,這個建議我們答應(yīng)也無妨,”三妙夫人點了點頭,贊同地說道,隨即眼珠一轉(zhuǎn),嘴角撇起一道微笑“不過,想要娶我家瓶兒,沒點聘禮怎么行!
“哦!宗主要什么聘禮?”眾女紛紛問道。
“七年前,我聽說鬼王之女找到了金鈴祖師的法寶合歡鈴,本想在那次攻打青云門的時候向鬼王索要,卻不料吃了個閉門羹,玉陽子還讓我們事后解決,哼!我合歡派勢力沒有鬼王宗強(qiáng),如何能要回祖師遺物,這次我就要讓他把合歡鈴給我拿來聘禮,否則,兩派結(jié)盟就是個笑話!比罘蛉说靡獾卣f道。
“宗主高明,這樣我們不僅可以拿回祖師遺物,還可以讓長生堂與鬼王宗互拼,進(jìn)一步消耗他們的實力,我合歡派則坐山觀虎斗,收漁翁之利!”
“但是宗主,那我們怎么回復(fù)那常生呢?”
“這個嗎?玉陽子在信里說道,為了防止萬毒門和鬼王宗知道后有其他反應(yīng),此次聯(lián)盟是秘密進(jìn)行,雙方只有核心成員知曉,我看也應(yīng)如此,這樣吧!明天我就當(dāng)面拒絕,暗地里讓瓶兒告訴常生我們的要求就行了!
眾女紛紛點頭,一場常生并不知曉的謀算就此展開,他并不知曉自己的未來幸福已經(jīng)被人謀劃好了。
一入宗門深似海,
身不由己怨何人。
天道向來最公平,
得失總在一念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