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這天一大早,顧風(fēng)塵與晴兒進(jìn)了杭州城。杭州乃自古繁華之地,煙街柳巷,霧亭蘭臺,種種美景不一而足,甚至吸一口氣,都可聞到胭脂的香味。而它卻又與紙醉金迷的金陵不同,在秦淮河畔,滿眼的妖嬈輕佻,濃香厚味,恨不得讓人融化其間,而在杭州,則又清新得多,使人只陶而不醉。
一到了西湖,更加覺得神怡物外,但見碧波輕蕩,斷橋橫斜,飛花逐人,柳堤映帶,仿佛已到了仙境一般。
顧風(fēng)塵看罷多時,只剩了嘆息,暗想自己僻處孤村,如果不是無意間再入江湖,何得能見如此美景。
二人將馬寄在一家客棧,顧風(fēng)塵買了一套衣服換上,便上船向湖心亭劃去。西湖不大,湖心亭更是可以遙望,但此時亭間只有幾個游人,并無甚么大場面。顧風(fēng)法頓覺心驚,暗想:難道說英雄大會開完了,或是改了地方?
正想之間,忽聽遠(yuǎn)處的孤山上傳來了一陣喧鬧之聲,好像有大伙人眾在彼,晴兒向船夫指點(diǎn),要他上孤山去,又對顧風(fēng)塵道:“既是開英雄大會,湖心亭太小,怎容得下,我瞧他們定在孤山呢!
顧風(fēng)塵一想也對,小船飄飄蕩蕩,接近了孤山,等到一靠岸,二人早聽到有人在吵嚷。顧風(fēng)塵一愣,暗想這聲音好熟,難道是他們……
二人轉(zhuǎn)過一條小徑,爬上一個緩坡,便看到腳下有老大一塊平地,平地四周或坐或立,圍了四五百人,一個個服飾各異,門派不一,其中最大的兩伙人,一個在東一個在西,東面為首的有三個人,便是雙龍堡堡主杜潛龍與龍謝蘭,外加金鷹門門主萬重山,坐了三把大椅,身后門人弟子與叢屬的門派散人們,約有一百多人,西面只放了一把椅子,坐的自然是紅蓮教主泠菱,她身后站著人王歸去來,超影候雪無痕,逾輝候鐵芙蓉,騰霧候沈柔。周錯與舍得道人沒有跟來,想是在黃山留守。
這幾人身后也站著七八十人,有的穿著紅蓮教服色,另外的則是歸屬的門派。
兩方面的要人誰也不看誰,似乎都沒把對方放在眼里。只是手下從人們怒目而視,仿佛斗雞一般。
此時平地中間正站了一男一女兩個人,與群雄對罵,顧風(fēng)塵自然識得那兩人,正是陰陽二仙。此時只見赤陽仙得意洋洋,白陰仙雙手叉腰,正指著一處與人對罵:“你方才說什么!敢要我二人滾下山去!你為何不滾?”
人群中一人道:“我是人,自然不會滾了。”
白陰仙怒道:“你是人,我便不是人了?”那人道:“我也不知你是不是人,照照鏡子好了。”白陰仙道:“你借我鏡子來啊!蹦侨说溃骸拔矣植皇悄飩儍,怎會帶鏡子在身上,你滾去湖邊照好了!
赤陽仙接道:“這小子倒也有些眼光!卑钻幭上蛩穑骸澳阏f什么!人家在罵我們!背嚓栂傻溃骸八f我們不是人,倒也不錯,我們已是神仙,神仙嘛,自然不是人!
群雄中哄聲四起:“不錯,你們便是神仙!薄岸皇ハ上路玻业却箫栄鄹!薄岸蛔匀皇巧裣,一個是喪門神,一個是掃把仙……”
先前那人大聲笑道:“什么神仙,我瞧不過是只白毛老鼠精罷了,只是沒長尾巴……”群雄轟然大笑。
白陰仙眼神一厲,突然抖手射出一條水線,那條水線在陽光下晶瑩剔透,極是清澈,且速度極快,如箭一般射進(jìn)那人嘴里。
那人正揚(yáng)聲大笑:“哈哈……”忽覺口中一涼,像是天上落下雨水,流進(jìn)了自己嘴巴,他向天上望望,大太陽當(dāng)頭,一絲云彩也無,哪來的雨水,正自納悶,邊上的人驚叫一聲:“你的臉……”那人摸摸自己的臉,并無什么異狀,問道:“你說什么……”
只說了這四個字,那人便手捂咽喉,嘶叫一聲,跳起半尺高,然后一跤摔下來,動也不動了。再看他的臉色,慘白如紙,像是涂了一層白灰一般,不但臉皮,甚至他的頭發(fā)眉毛胡子,全變了灰白,極是詭異。
白陰仙嘿嘿一陣?yán)湫Γ骸艾F(xiàn)在誰是白毛老鼠精啊!”
對面眾人見她如此毒功,哄了一聲,都向后退去,離死尸遠(yuǎn)遠(yuǎn)的,生怕毒氣散發(fā)出來,自己遭殃。如此一來,起哄的聲音便沒有了。
赤陽仙仍舊非常得意:“我就說嘛,我二人乃是神仙,來此不為別的,只求那遁地甲,要說為什么,我二人升列仙班已久,想去陰曹地府查查生死薄子,穿了遁地甲,正好行事。哪位要查自己的生死年份,寫張條子上來便可,請啊,請啊……”
眾人也不知他是真瘋,還是裝顛,一時無人答言。
忽聽側(cè)面一人沉聲道:“你二人要去陰曹地府,也用不著什么遁地甲了,我教你一個乖!背嚓栂傻溃骸笆裁捶ò?講出來聽聽!彼拇笫兰夷敲嬗幸蝗艘惶郑瑪S出一柄單刀,那柄刀初時直飛,勁力強(qiáng)勁,等飛到一半時,突然向下一折,筆直地插在地面上,刀柄輕晃,刀光映著日光,閃爍不已。
這一手內(nèi)勁確是不凡,顧風(fēng)塵看得出,此人將內(nèi)力貫于刀尖,刀呈彎月形,因此飛到一半,便會下折,如果換做是把寶劍,多半不會耍得如此漂亮。雖然說因勢逞變,有些取巧,但能做到也并非易事。
刀一入地,除了紅蓮教這邊沒有動靜,另三面的人紛紛叫好。
赤陽仙伸手將刀拔起,那人道:“你們二人將刀在脖子上一揮,馬上就到陰曹地府去見判官了,至于生死薄子嘛,也不用查,早寫得清清楚楚,死期便是今日!
有人為他捏把冷汗,心想這兩個非人似鬼的家伙毒藥厲害,你這么頂撞,保不準(zhǔn)又是一股毒水射出,你也學(xué)了那位仁兄,變只白毛老鼠精。更多的人卻想,此人敢于戲耍對方,肯定不怕對方的毒藥。
赤陽仙性子雖天真,卻也不笨,哈哈一笑,真的將刀向脖子上揮去,切了兩下,連油皮也沒碰破,皺眉道:“這刀不快,還你,再換把快刀來!闭f著將刀擲還那人。
眾人見刀勢挺急,卻也并非有過人之處,便覺得此二人只是毒藥厲害,至于武功,則稀松平常。
擲刀者自然也是好手,見刀飛回,隨手便接。
哪知他的手尚未碰到刀柄,身側(cè)一人突然抖出一條白巾,半空中將刀柄卷住,隨后一揚(yáng)手,白巾帶著刀飛出老遠(yuǎn),奪地插入一棵大樹。
抖出白巾的人,正是諸葛閑云的公子,少一輩武林領(lǐng)袖,諸葛仁。
他與南宮岳并肩而站,并未就會,有杜潛龍等三人在此,他還晚著一輩,自然不能與三人平起平坐,因此只是與南宮岳靜靜地站在他們身后。
擲刀者見是他,微然一愣,道:“少主,為何不讓我接刀?”
諸葛仁一笑,用手點(diǎn)指那插刀的樹:“吳兄請看!北娙税此傅目慈ィ灰姷朵h入樹,并無不妥,只是現(xiàn)在才顯出來,刀身周圍的樹干,居然在慢慢變得枯黃。
喀喀幾聲輕響,一大片樹皮居然脫落下來,露出了樹身,再看那樹身,也已無半點(diǎn)綠色,全變做死灰,如同被野火燒過一樣。
原來赤陽仙在擲還刀時,早在刀身上下了毒,只要對方一入手,立時毒斃,絕無幸理。至于他如何在眾目睽睽之下施毒于刀,竟是誰也沒看到,如果不是諸葛仁機(jī)警,發(fā)覺刀身的閃光微暗,從而橫加援手,這位吳兄早變成僵尸了。
眼見刀身上的毒藥如此厲害,擺明了是要自己的命,姓吳的漢子先是一驚,然后怒氣上涌,便要上前動手。諸葛仁將手一揮,阻止了他,低聲道:“不要發(fā)作,當(dāng)心是計(jì)。”
姓吳的漢子一愣,反問道:“什么計(jì)?”諸葛仁道:“正主還未現(xiàn)身,誰知道在搗什么鬼,此刻只宜靜觀其變!毙諈堑臐h子連連點(diǎn)頭:“還是少主提醒得對,我十分魯莽了!
不提這二人低語,只說群雄見陰陽二仙毒藥厲害,又在場子當(dāng)中指手劃腳,誰也不知道他們的來歷,只覺得這二人透著詭異,因此便沒有人再與他們對答。
陰陽二仙見自己略施手段,便震住了群雄,十分得意,赤陽仙揚(yáng)聲道:“我再問一句,這里哪個是正主兒?趕緊站到我面前,告訴我遁地甲在哪里!
顧風(fēng)塵聽他這樣說,便知道這話不是問了一遍了。
忽聽人群外有人回答:“真的想知道正主兒么?只怕你知道以后,會心生后悔!卑钻幭煽孤暤溃骸拔液蠡谑裁,你趕緊出來照面,讓我瞧瞧……”(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