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jīng)是第三次，阿斯嘉德的惡作劇之神穿著一身面料高昂、做工精致的黑色三件式西裝，走在紐約的大街上了。

  哦，別擔(dān)心他尚且留在中庭的案底――鑒于他在神盾局和警方手頭的通緝令上都附有分辨率極高的照片，所以即使他暫時離開了阿斯嘉德來到中庭，他還是不能以自己的本來樣貌出現(xiàn)。

  于是他又一次采用了那個晚上在神域的夜宴上，邀請阿斯嘉德的幻境女神跳舞時偽裝的那張臉。

  那張臉雖然也十分英俊，甚至五官里還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和洛基?奧丁森這個人有點神似的意味，但那雙平靜的淡綠色眼珠和金棕色的短短卷發(fā)，卻給他整個人染上了一層看似溫和的絕妙偽裝，使得他看上去和洛基?奧丁森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

  洛基?奧丁森看上去是蒼白的，脆弱的，乖戾的，絕望的，瘋狂的，不顧一切的；而這個重新走在紐約街頭的、年輕英俊的男人，看起來卻像個曼哈頓街頭十足的商務(wù)精英一樣，身上有著斯文優(yōu)雅的紳士風(fēng)度、發(fā)現(xiàn)機會時偶爾會流露出的精明和銳利感，還有那種刻意收斂起自己強大氣場的低調(diào)壓抑感――這些相互矛盾的感覺在他身上絕妙地混合了起來，形成一種依然令人注目的吸引力。

  這不免有點悖離于他偽裝的初衷。他仿佛對這種情形感到有點惱怒似的，生氣一樣地皺起了眉頭。

  但是走在他之前一步之遙，正打算推開路邊一間裝飾豪華、規(guī)模不小的書店大門的女人，卻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惱怒。

  和他以中庭人的正裝出現(xiàn)不同，她僅僅只是穿了一條十分低調(diào)的無袖連衣裙，裙擺剛好結(jié)束在她膝上五公分左右的地方，能夠充分露出她線條美好的長腿。

  事實上，當(dāng)她一大早出現(xiàn)在他面前，硬要拉著他來中庭一趟，要他務(wù)必按照昨天同意她的邀請，跟她一起去一個“非常重要的地方”，因為那里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讓他親自過目一下的時候，她那種仿照中庭人t恤加牛仔短褲的輕便裝束簡直讓他嫌棄到想扭頭就走。

  他好像也確實這么做了。

  哦，她沒有忘記他跟她說過什么吧？她不會以為她再回到阿斯嘉德，假裝從前的一些都沒有發(fā)生過之后，那柄高懸在他頭頂，不知道什么時候會落下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將那柄能夠攝魂的強大權(quán)杖交予他，要求他在中庭奪得勝利，以宇宙魔方相交換的“那個人”――就從此不會再出現(xiàn)吧？！

  他還有成山的工作要去完成。阿斯嘉德該死的防御系統(tǒng)破壞起來好像很容易，但修復(fù)起來簡直是難上加難，進度一直不夠理想。還有新兵的訓(xùn)練、軍隊的結(jié)成、監(jiān)視九界里的其它八大國度是否有任何異動、思考著何時以何種理由召回滯留中庭拒不回歸的托爾、思考著那唯一留在神域保管的無限寶石――也就是“那個人”心心念念著想要得到的宇宙魔方――究竟能夠發(fā)揮何種作用和產(chǎn)生何種負面影響……這種種的事情和問題無限累積起來，他即使擁有一個聰明絕頂?shù)念^腦，這些事情也不可能一蹴而就。

  但是她那種愚蠢而頑固的性格好像又從往事里跑了出來。她弄清楚他露出那種嫌棄和嘲諷表情的原因之后，居然回去換了一條裙子，然后又跑來阿斯嘉德的正殿，好像下定了決心一般，非要讓他跟她一道來中庭一趟。

  她走在他前面，推開那扇書店鑲嵌著大片玻璃的大門時，大門上方懸掛著的風(fēng)鈴發(fā)出一陣叮咚的清脆響聲。

  他的五官簡直都要皺在一起了。

  難得到中庭來一次，難得他這一次不打算對中庭做些什么……他現(xiàn)在覺得他因為不耐煩于她的糾纏而貿(mào)然隨便答應(yīng)她今天的請求，隨她來到中庭，這一切簡直愚蠢得可笑。

  ……“那個人”就要來了。在那之前，即使他不能重新得回托爾的助力，也必須挖掘一下她的潛力。他可沒有忘記她在弗麗嘉的葬禮過后，站在他的牢房外面愚蠢地痛哭流涕，最后居然無聲無息地穿破牢房的所有魔法防御，進到了他的牢房里面！

  她無意中流露出的這種能力，不管什么時候看起來，都是如此迷人。這種能力，不管什么時候，都必須――也只能――為他一個人所用，才行。

  現(xiàn)在她回來了，這很好。

  他才不會因為她口口聲聲表露得打算跟他一刀兩斷，又輕易地折服于他刻意流露出對于“那個人”未曾來到，卻始終高懸在頭頂?shù)目刹缊髲?fù)的憂懼和脆弱之下，放棄了自己一開始堅定表現(xiàn)出來的“拋棄過去，重新開始”的原則，回歸神域這件事而感到多么高興呢。

  她實在太容易操縱了。她難道就從來沒有想過，他把和“那個人”有關(guān)的一切事情在心底隱藏了好幾年，從來沒有向任何人流露出一絲一毫；又為什么會突然在她面前失言呢？

  洛基?奧丁森，又何曾在任何人面前真正地不慎失言過呢。

  他有時候會想，也許她沒有他所想像的那么愚蠢。也許她已經(jīng)猜到了他想要給她看的一切都不過是在做戲，包括那次不慎失言在內(nèi)。可是她仍然選擇了回來。

  ……這也許代表她并沒有死心？對他？

  可是他有時候又在想，自從他們重逢之后，她所表現(xiàn)出來的，還真的很像是那么一回事。

  她不再用那種令人不適的眼神追隨著他，也不再孤獨地呆在英靈殿外的蘋果樹下以幻境封閉自己。

  他不確定那次幾乎到來的死亡有沒有解開奧丁給她下的魔法束縛――好像是沒有，因為有一次她曾經(jīng)惆悵地說過她仍然沒能恢復(fù)自己全部的童年記憶――但是她毫無疑問大大拓展了自己在阿斯嘉德的活動范圍。挾著“拼死抵抗黑暗精靈入侵的女英雄”的光環(huán)，她開始出席仙宮舉辦的那些盛宴和其它活動，也開始加入演武場上那些訓(xùn)練的人群，并且獲得了一些良好的效果。

  他甚至好幾次都注意到范達爾數(shù)度在宴會上風(fēng)度翩翩地向她獻花或者邀舞，幾乎是把自己那全套花花公子吸引無知少女注意的作派都拿了出來――這可真有趣，那個家伙可不是會被什么女英雄的光環(huán)迷住眼睛的人呢，否則他為什么不去邀請希芙呢？他和希芙看起來還更熟悉一點，是不是？

  哦，對了，他記起來了。那次和托爾去往黑暗世界瓦特阿爾海姆之前，在神域的飛船上，范達爾不但慷慨地出借自己的披風(fēng)給衣著單薄的她，并且用一種平常而理所當(dāng)然的語氣詢問她，當(dāng)他們平安歸來之后，他是否有這個榮幸在仙宮的晚宴上向她邀舞。

  范達爾還真是履行了他的話。他果真在一次舞會上向她邀舞，而她居然還答應(yīng)了！

  白癡都看得出來她壓根不會跳舞吧。不過這好像一點都沒有影響她和范達爾的好心情。在踩了那個神域第一花花公子好幾腳之后，她沖著他抱歉地笑，而當(dāng)接收到他毫不介意的紳士笑容之后，她好像也有那么一點小小的開心。

  唔，盡情地享受人生里第一次被花花公子欺騙和戲弄的感覺吧。當(dāng)這種虛偽的歡悅破滅的時候，會加倍地感到痛楚的。他以奧丁的形象坐在晚宴的首座上，一邊啜飲著杯中的美酒，一邊壞心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