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莎在我面前入座,泰然自若地迎視著我充滿防備之色的注視,聲音放得十分柔和,絲毫不帶一絲危險。
“女士,您放心,我并非是來對你不利的!彼谝巫永锸肿匀坏厥嬲沽艘幌陆罟,說道:“我是來跟你談談洛基的。當然,只是單純的談談!
我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她難道是真不知道我身后綴著的那兩個盯梢兼保鏢的存在嗎?還是那兩個蠢貨已經(jīng)被她干凈利索地解決了?!
我不動聲色地攤開右手,輕輕一抖。片刻之后,我才開口問道:“……你想跟我談什么?”
娜塔莎似乎對我的合作態(tài)度感到十分滿意。那兩片艷麗的紅唇笑了開來。她的風格一瞬間就顯露了出來,她單刀直入地問道:“你知道當初在我們的那艘飛船上,他曾經(jīng)跟我有過一番談話嗎?”
我一愣,“他?!跟你?!談話?!”
這幾個詞怎么想也不太可能組合到一起,真令人難以置信。不過洛基就是這種人,總是喜歡兵行險著,他說不定覺得跟這個紅發(fā)美女動動嘴皮子,從她的只言片語里刺探一下他們的內(nèi)部情報,然后順便給那些漫畫大英雄――哦,娜塔莎說他們這個組織還有個炫酷的名字呢,叫“復仇者聯(lián)盟”?!――彼此之間薄弱的信任基礎上再挖點大坑,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呢。
我很快從這個消息帶給我的短暫驚訝中鎮(zhèn)定下來。我覺得我不應該在這個暫時還只能算是對手的紅發(fā)美女面前示弱。雖然她是經(jīng)過專業(yè)訓練的頂尖女間諜或者女特工神馬的,而我只是一個神域里默默無聞了幾百上千年的廢柴,但我覺得自己還是應該拿出點身為神o的氣度來。
我淡淡地點了點頭,問道:“所以?”
娜塔莎那雙美麗的眼睛緊緊鎖在我臉上。
“他試圖用巴頓特工――哦,就是鷹眼――來刺探我的內(nèi)心。我承認我和巴頓是舊識,我不愿意看到他被洛基這樣的人所操縱!彼痔拱椎卣f道,“當時,他用一種輕蔑而嘲笑的語氣反問我:‘這是愛嗎,羅曼諾夫特工?’”
我的心底陡然一震。
我?guī)缀醵寄芟胂竦贸鰜砺寤敃r那種該死的表情和語氣。
我現(xiàn)在知道了,她是來說服我的。她試圖用言語和感情來打動我,軟化我,使我成為我們這一方防線上的一個巨大缺口,就如同洛基當初對她所做的那樣。
我才不會就這么輕易認輸。
我不動聲色地問道:“那么,這是愛嗎,羅曼諾夫特工?”
娜塔莎的表情微微一頓。她沒有回答我這個克隆了洛基的問題,繼續(xù)說道:“他問我,假如他保證放巴頓特工一條生路,我會怎么回報他。我告訴他我決不會放他出去,他看上去也并不在意我的拒絕,笑著說:‘可我就喜歡這類的事情――你的整個世界都危在旦夕,你卻在為了一個男人討價還價……’”
我的心底再度劇烈一震。
多么絕妙的措辭。任何一個心里但凡有一點點真摯的愛情存在的女人,只怕都會倒在他這一句話之下吧。
我突然感覺自己的雙手沒有地方可放。我緩緩將雙手環(huán)抱在胸前,向后靠入椅子里,不帶一絲私人情感地點點頭,客觀地評價道:“確實很像是他會說的話!
娜塔莎的視線猶如毒蛇一般在我臉上緩緩滑過,令我感到一陣被窺探的不適。
“他說:‘你罪孽累累,你以為拯救一個比你強不到哪里去的人,能改變?nèi)魏问聠?多么的感情用事!這就像是孩子在請求寬恕,可悲至極!’”
娜塔莎的語氣毫無起伏,就像一部復讀機一樣地在向我轉(zhuǎn)述著洛基的話。
“‘你欺騙,殺戮,為騙子和殺手服務。你自以為清高,遵循自己的準則,粉飾你所犯下的罪行,但它們都是你的一部分。它們將永遠無法抹去!
我緩緩抬起眼睛,直視著娜塔莎平靜的臉。
“聽上去很好!蔽衣卣f道,“真是一場精采至極的演講。那么你被他的話觸動了嗎?”
娜塔莎示弱似的眼睛眨了眨,隨即垂下了眼。
“我只是覺得這番話你應當也聽一聽!彼f,“確實,他說得很精采。我只是覺得,這么動人的演說,不應該只由我一人獨享。”
我頓了一下,輕輕地笑了起來。
“我知道你想從我這里得到些什么,羅曼諾夫特工。我可以給你一點你想要的東西!蔽揖従徴f道,感覺在自己平靜的表相之下,我身體里的血液正在壓抑地翻騰著,令我感到冰冷而憤怒。
“我曾經(jīng)親眼看見洛基從彩虹橋上墜下深淵。阿斯嘉德所有的人都以為他已經(jīng)死了!蔽衣绷松碥|,向前欠身。雙肘也隨著自己的身姿調(diào)整而擱在了雙膝上,支撐著我的上身。
“所以?”娜塔莎緊盯著我,問道。
我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提示太多就沒有樂趣了。羅曼諾夫特工,聽說你是問口供的行家,想必證詞分析也是你擅長的范疇之一!
娜塔莎沉默了片刻,沒有繼續(xù)追問我,反而往下原樣敘述道:“他說,他要留著巴頓的性命,直到讓他殺掉我之后。他知道我的每一個弱點,他會一點一點地親手殺了我。然后他再喚醒巴頓,給他留下足夠的時間去欣賞自己的杰作;當他痛苦慘嚎的時候,洛基就會撕碎他的頭顱――”
我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雖然我的內(nèi)心深處已經(jīng)被這樣冷酷刻毒的話驚起了滔天巨浪。
“我很好奇你聽完之后對他的評價!蔽艺f。
娜塔莎臉上有一條神經(jīng)瞬間繃緊了。
“我說,他是個怪物!
我感覺自己的臉終于也無法抑制地繃緊了。
我原先的偽裝再也維持不下去。
因為我的腦海里突然跳出一個畫面,就是有一天在那棵蘋果樹下,洛基剛剛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他那個時候并沒有對我如實以告,但是他問了我一個問題。
他說:假如有一天你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是個父母在夜晚會用來嚇唬小孩子的那種怪物,你會怎么辦?
我當時還以為他又在跟我開玩笑或者惡作劇。
我真笨。我應該看得出來就好了。可是他的惡作劇和謊言實在太多了,以至于終于有一天他說了真話,卻沒有人敢相信那是真的了。而且他還用那樣一種說謊的語氣來說真話。該說他真的不愧是惡作劇和謊言之神嗎?
我慢慢昂起了頭,唇角露出一絲冷笑。
“這個評價真令人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