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齊蕭的目的一直是長安,而他能名正言順入駐長安的唯一機會,則是在河間王后繼無人的時候。如此的話,齊藤、齊安、齊晏三兄弟必然已失去繼承的資格。同時,能讓他們?nèi)值芤幌χg失去繼承資格,除了謀逆就只有叛國。母族乃與皇室世代姻親的王、謝兩族,會謀逆,顯然無此可能,畢竟無需謀逆,皇位也只會是身具王、謝兩族血脈的皇子,而沒了母族的勢力支持,他們又如何謀逆?那么只剩叛國!加之齊蕭能在匈奴破城的時候及時趕到,若不是早已知曉匈奴興兵的念頭,又豈會如此巧合?還有此次勾結(jié)匈奴的袁鋃,又與謝氏暗中串通,這般自然成了謝氏勾結(jié)匈奴之罪。只是不知道母族為王氏的齊藤、齊安兩兄弟又是如何失去繼承資格,或是怎樣與叛國扯上關(guān)系?
一念到此,張曦君心下無畏一笑,知道齊藤、齊安兩兄弟如何失去繼承資格又有何意義,總歸結(jié)果是齊蕭成了河間王唯一繼承者。
是啊,有什么比名正言順的繼承更好?
猶記當(dāng)年初嫁,她還一度以為齊蕭是想以巴蜀及統(tǒng)萬城為根基,兩面夾擊長安。而如今一比,顯然孰好孰壞一目了然。
所以,為了更容易的達(dá)成布局多年的目的,即使明知她將會身陷險境也在所不惜?
思緒不受控制的轉(zhuǎn)到這里,張曦君呼吸窒了窒,然而不及感受蔓延,心中已是冷然想道:他們之間有的不過是責(zé)任與義務(wù),齊蕭能讓徐虎率暗衛(wèi)護她已盡了責(zé)任,她不應(yīng)該對他有怨懟吧,畢竟他們間只是利益的結(jié)合,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心里如是想過,張曦君收回眼中驚色,依言走下馬車,履行她該有的義務(wù)。
不容錯辨的在張曦君眼中看見震驚與了悟之色,齊蕭眼底不由閃過一絲詫異,轉(zhuǎn)瞬卻是一抹欣賞劃過,心中的那分猶豫也隨之消去,亦堅定了先前的決定,帶著張曦君走入滿目慘然的后院。
走入后院,不出所料的全是一幕幕讓人無法置信的場景——匈奴士兵的尸體隨處可見,而在他們之間卻是一具又一具的雪白身體,她們或不知生死的躺在那里,或緊掩著殘破的衣衫麻木的發(fā)愣,任由士兵來回清理著這片煉獄場。
這樣不知走了多久,終于穿過片地的尸體,來到已清干凈的中園。
沒有了讓人直欲嘔吐的血腥味,也沒有了堆積如山的尸體,張曦君深深的出了口氣,不知是不是如此近距離的身臨人間地獄,此時此刻她只想見到許嬤嬤她們,忘了自己對齊蕭劃出的界限,不過剛跨過中園正門,她猛然一步上前,抓住齊蕭的染滿血漬的戎裝,急切而惶然道:“王爺,許嬤嬤她們——”
話方起頭,還來不及祈求大肆搜尋許嬤嬤她們的話,只聽聯(lián)通中園前后院的穿堂里傳來一聲催促,“沒聽見回稟王爺帶夫人回來了么?還不快將她帶走!免得污了夫人的眼!”說話間,一個蓬頭垢面不知生死的女子,一動不動的被兩小士兵左右架著拖了出來。
見狀,齊蕭不由眉頭一皺,訓(xùn)道:“怎么回事?”嚴(yán)厲的語氣,不知是不悅下屬辦事拖沓,竟仍未將中園收拾妥當(dāng),還是為下屬對待士兵及受難者的態(tài)度。
剛走出穿堂,就見齊蕭厲聲責(zé)問,那下屬一愣,心下又一怕,當(dāng)下跪地,不敢絲毫隱瞞的解釋道:“小的本已收拾妥當(dāng),但不想她找地方藏起,這才……”顫巍巍的話還沒說完,那不知生死的女子忽然抬頭,不知看到什么,她突然活過來了一般,一下掙脫了兩邊的挾制,張牙舞爪的向過撲跑來,看起來猶如瘋魔似的。然而到底體力不支,不過一步而已,她已咚地一聲撲倒在地。
與此之時,不甘摔倒的女子忽然抬起滿是污漬的臉頰,大叫道:“王爺,救我!”
錦秋!?
這個聲音是錦秋!
可錦秋不是身懷六甲?為何她的肚子……
一念未完,張曦君忽然觸及錦秋赤條條的雙腿,她登時大抽了口氣,瞪大眼睛:難道錦秋也……他們竟然連孕婦也不放過?
正不可置信匈奴軍的滅絕人性,齊蕭已厭煩命道:“帶她下去。”冷冰冰的聲音不帶絲毫感情,仿佛是對無關(guān)緊要的陌生人,而不是對曾有過魚水之歡并為之孕有子嗣的女人。
見齊蕭沒有責(zé)怪,那下屬立馬起身,指揮士兵拖了錦秋離開,在地上留下斑駁的血跡。
看著眼前一幕與一臉冷然的齊蕭,張曦君不知出于何種緣由,在他們經(jīng)過身邊之時,她赫然問道:“去哪?”
那屬下多少知道張曦君與錦秋間的糾葛,聞言心思一轉(zhuǎn),隨即在側(cè)躬身道:“凡受傷的侍女一律送去西園集中醫(yī)治。”
西園,府里侍人群居之地,竟是將錦秋送入這里?
張曦君一怔,轉(zhuǎn)頭看向齊蕭。
雖然聽回稟道張曦君對錦秋凡應(yīng)得的從不虧待,但一直知道張曦君對錦秋的漠視,如是不解她為何仍要關(guān)切,也不愿為此多費心思,畢竟等進大廳告知許嬤嬤殤逝以后,還有許多事需要處理。如此,對上張曦君的無聲詢問,他只是擺了擺手,言簡意賅道:“去正廳!闭f罷,率先舉步而出。
看著默然離開的齊蕭,張曦君目光落在已不見生息的錦秋身上,目光恍然。
錦秋,時至今日你可后悔?將一生托付給一個待你如斯冷酷的男人。
沒有回答,錦秋依然一動不動的架在士兵手中。
張曦君搖了搖頭,不再看去。
這條路是錦秋自己選的,好壞皆由己首。而作為一個在宗室失貞的女人,比起三尺白綾,以婢女身份入西園卻已是好太多,畢竟還能保有一命。
如此想時,張曦君已欲舉步跟上,然看著齊蕭冷峻的身影,思緒不由恍然一瞬:或許他就是一個冷心冷情的男人,于他只有權(quán)利野心,再無其它。
思緒閃過,腳步不及跨出一步,錦秋奄奄一息的聲音響起,“夫人……”***(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