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會慌張成這樣,終日守在電話旁邊,連她最在意的實驗也上不了心,每天渾渾噩噩的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也許他有很多事情要忙,也許他換個地方需要時間熟悉,也許他只是太累了…她每天總是胡亂幫他想這些不能打電話的理由。
等到失去連絡(luò)后一個禮拜,她才真的覺得不對勁。
可法不可能忙到一通報平安的電話都不打吧?連納特與子風(fēng)都開始擔(dān)心了…
「阿郁,要不要連絡(luò)一下霍姆斯博士看看?」納特某天晚餐這樣建議著。
隔天子郁才試著打了通霍姆斯博士的手機,但電話沒響幾聲,就被對方掛斷,并且永遠再也打不進去…
真的很不對勁。
子郁跑去霍姆斯博士跟查理下榻的飯店詢問,服務(wù)人員卻告訴她說,可法過去的那天他們就退了房,之后也不知道他們?nèi)チ四睦铩?br />
后來,納特跟子風(fēng)又建議可以去裂心島上看看,或許霍姆斯博士是去那邊收拾東西,因為連絡(luò)不方便才沒給他們電話,然后三人又開了游艇去裂心島。
她原本住的小木屋已毀,而左心島上建起三層樓高的白色建筑,在原本自然沒有任何破壞的裂心島上,那棟建筑顯得特別顯眼。他們將船停了下來,一齊走進那白色建筑中。
但她還是失望了,建筑物內(nèi)并沒有任何人影,空盪盪的留下一堆機器,其他什么都沒有,可法當(dāng)然也沒有在這里…
「這里也沒有,他到底去了哪里…?」子郁洩氣的跌坐在墻邊,「怎么辦,他會不會出了什么事?」聲音哽咽,她覺得自己快哭了。
明明知道自己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但可法不在,她彷彿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以前不會這樣的?就算被甩了,就算被罵『再去實驗室就跟你分手』這種話,她隔天依然能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一臉平和的去實驗室報到,為什么現(xiàn)在只是失去他的聯(lián)絡(luò),她就這么焦躁不安,就這樣的什么都不想做,為什么呢?
子風(fēng)從來沒看過子郁這樣失魂落魄,擔(dān)心地走過去蹲在她旁邊,「姊,我們再想看看辦法,你別這樣…」扶著子郁,他找不到什么安慰的詞。
永遠那樣堅強又勇敢的姊姊,現(xiàn)在怎么變成這樣了?
納特也走了過來,蹲在子郁另外一邊,「阿郁,放心吧!或許只是忙,過幾天就會聯(lián)絡(luò)我們的…」
點點頭,她現(xiàn)在也只能這樣想,或許可法過幾天就會連絡(luò)的…
但回到吉兒島后接著又過了三天,可法還是音訊全無。
怎么會這樣?
她坐在可法的房間發(fā)呆,要不是這房間還留有他的氣息,她幾乎都要以為那些曾經(jīng)是場夢…
「你在哪里?可法…」她看著房間中的一切,像個小孩般的感到無助。
想念整個佔據(jù)了她的心,原來人說思念是一種病,還真的是病…
摸著封面寫著『可法』的筆記本,她貪戀著看著里面的每個字。
還記得第一次幫他量身高,第一頁寫著他與她相遇隔天的日期、十歲、138公分、忘了以前的事所以哭了、一起製造新的回憶吧。
那幾天的回憶都詳細地記著,隨著頁數(shù)愈來愈多,可法的身高也愈來愈高,接著是她發(fā)現(xiàn)他是人魚的那天…
可法、二十歲,爸爸是人類,媽媽是人魚…
有漂亮的銀色長發(fā),眼睛像海水般的藍,皮膚滑嫩很好摸,鱗片亮晶晶的像寶石…
人魚體溫似乎很低,夏天應(yīng)該可以拿來降溫…
變成人類居然有184公分,好高…好像還比納特高一點…
他笑起來很可愛,有個不明顯的笑窩…
飼養(yǎng)人魚第一課、第二課、第三課…
第六課:人魚有一種魔力,嗓音天籟、容貌如畫,切勿太過依賴寵愛,不然可是會…上癮的…
…我已經(jīng)上癮了。
淚一滴一滴的落下,她隨著一幕幕的回憶,泣不成聲…
原來我這么早就對你有感覺了,原來我這么早就喜歡上你了,可法…我好想你,可法,你回來好不好?
我什么都不要了,你回來好不好?
子郁視線模糊的想,老師離開了,可法也離開了…難道她真的是掃把星嗎?一直都將她的幸運星給趕走了…
如果再給她一個機會,她真的什么都不想要了,能換回可法的方法,就算要她犧牲掉自己她也愿意,老天爺,能不能再給她一個機會?給她一個機會讓可法回來吧?好不好、好不好?
不知道向誰許愿,但這是她唯一能夠讓自己情緒發(fā)洩的地方,抱著可法筆記本,她哭著哭著,哭累了乾脆就直接睡在他的房間。
早上起來,她站在鏡子前看著自己腫到不行的眼睛,淡淡的笑了…可法看到,絕對會大笑說她丑的。
苗子郁,你什么時候變這樣軟弱了?她拍拍臉,試圖讓自己振作。
這樣下去不行,我不能這樣繼續(xù)被動下去,是我把可法弄丟的,現(xiàn)在就要盡全力把他給找回來…她看著自己,暗暗下定了決定。
機會是給有努力的人,她所知道的事實中,一定還有什么地方是她有遺漏的…快想想,苗子郁…快用你的腦袋仔細想想!
她刷地奔了出去,跑去自己房間拿出空白筆記本,開始將自己遇到霍姆斯博士之后的事都寫下來。
先是說什么要辦道歉會,然后莫名其妙找來一堆人,又突然說是可法的親生父親,在大家的見證下,說要帶他走…
對了,可法的失蹤人口登記!
她合起筆記本,不顧子風(fēng)的詫異奔了出去,隨便攔了輛計程車就去了警察局,還好警察知道她跟納特是之前照顧可法的人,倒是一點防備都沒有的替她調(diào)資料來看,但結(jié)果又讓她失望了,那個霍姆斯博士跟本就沒收養(yǎng)可法,在資料的記錄上,可法還是一個失蹤人口。
而且此時她更從警察的口中得知一個很恐怖的訊息…
如果可法一直就這樣失去聯(lián)絡(luò),也沒有人找到他的話,依照法律判斷,七年后若還是沒有他的下落,法官就會自動判定他為死亡。
死亡?霍姆斯博士難不成一開始的目標(biāo)就是可法嗎?
子郁垂頭喪氣的回家,把這件事情跟下班回家的納特還有子風(fēng)說,三人再度意識到問題的重要性。
「可是,霍姆斯博士為什么要這樣做?他應(yīng)該是可法的親生父親沒錯吧?」子風(fēng)提出他的疑問。
「我查過那天的dna鑑定,他們的確有血緣關(guān)係,但突然就這樣消失,跟那天他的態(tài)度相比,是真的過于詭異了一些。」納特說。
子郁抓著筆,又在筆記本上將這些疑點寫下來。
霍姆斯博士跟可法有血緣關(guān)係,霍姆斯博士帶走可法的目的為何?既然是親生父親,又為什么不去做領(lǐng)養(yǎng)手續(xù)呢?
她記得霍姆斯博士在道歉會上說過,他說可法跟他媽媽在可法一歲時就消失在他面前,這又是為什么呢?
「子風(fēng),你后來有得到霍姆斯博士的新訊息嗎?就是他當(dāng)時在吉兒島跟裂心島上的事。」子郁揉揉太陽穴后問。
「我只打聽到他在吉兒島上好像是住在北岸…其他的后來…」后來以為不需要了,他就沒有繼續(xù)查下去。
子風(fēng)沒有把話說完,但大家都知道原因就沒有追問下去,三人又陷入了死胡同。
「北岸那邊這么空曠,居然有人?」納特想到了疑點,又問。
「聽說還是有,只是比較少而已…」子風(fēng)答。
「那可法會不會現(xiàn)在就在北岸?」納特猜測。
「有可能,如果能找到霍姆斯博士的房子在哪的話,我們立刻就可以去看看!棺语L(fēng)說。
子郁將子風(fēng)給的情報寫進筆記本之內(nèi),整理一下思緒才又道,「那能麻煩你們幫我查看看北岸嗎?我想再去查一下霍姆斯博士的過去…」
「那有什么問題!」子風(fēng)馬上答應(yīng),但頓了一下又說:「可是,姊,你的郁葉實驗不要緊嗎?」
她已經(jīng)好多天沒去實驗室了,連她的伙伴都開始議論她,說她以為復(fù)育成功之后,就可以當(dāng)甩手掌柜,把后面麻煩事都交給其他人,每天只要在家吹冷氣就好…
這些流言蜚語多多少少她都聽過,但現(xiàn)在她實在沒辦法管這么多了,心里只想著要快點找到可法,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想管,反正郁葉跟裂心島都在手上,就算不管,實驗室的人也不會就撤手不做,她只要擔(dān)點罵名就好,找到可法之后再回去就行了…
「現(xiàn)在,我現(xiàn)在只想找到可法!钩聊季,子郁才緩緩且肯定的答。
納特跟子風(fēng)對看一眼,最后由納特發(fā)話,「阿郁,你變了!
「我…」她勉強扯了一個笑容,「我真的覺得自己好差勁,現(xiàn)在這樣…就像拿可法換裂心島一樣,我不能接受…真的不能!
「姊…」
「況且可法對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人,就像你們對彼此的感覺一樣!棺佑魪膩頉]有這樣肯定一段感情過,可法是她很重要的人。
事到如今,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對他用情很深,她也已經(jīng)不能沒有可法,還能若無其事的生活下去,可法不是她過去的男人,所以她也不能像過去一樣,覺得分開就算了,這次不行,以后也不行。
「阿郁放心,可法跟我們住了這么久,我們也當(dāng)他是家人一樣!辜{特笑了,子郁終于也遇到屬于她的人了。
「嗯,姊放心,我們一起努力,一定會找到可法的!棺语L(fēng)也安慰似地拍拍她的背。
納特與子風(fēng)的支持讓子郁稍稍的松了口氣,如果他們也不幫她,那世界上她就真的沒有人可以信了。
商量之后隔天一早,納特就請了假,跟子風(fēng)兩個人開車去北岸探險,而子郁則依然沒去實驗室,在家對著筆電,翻查近十年來,關(guān)于霍姆斯博士的報導(dǎo)。
但她查了一上午,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新的線索,霍姆斯博士的所有相關(guān)報導(dǎo),都跟之前納特查的差不多。
她立刻放棄追查霍姆斯博士,轉(zhuǎn)而查起那個跟他一個鼻孔出氣的查理律師,本以為他是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律師,沒想到以查理跟律師這兩個關(guān)鍵字,她馬上就找到很多相關(guān)新聞。
查理?托馬斯,美國最大的律師事務(wù)所負責(zé)人,接過許多驚人的大案子,在美國算是個名氣蠻大的人物,只是他好像不常在媒體面前露面,很多人都不知道這個大律師真實長相如何,只有透過他接任過的案子來了解他。
而在一年前,他突然發(fā)了篇新聞稿向記者宣布,因為托馬斯夫人罹癌,他將辭去律師事務(wù)所的工作,專心陪妻子安度晚年,從此脫離律師圈,之后也不知道去哪里。
因為他的照片不多,子郁找了好久才確認,她所遇到的查理就是這個查理?托馬斯,而她也終于找到一點點新的線索。
托馬斯夫人,也就是查理的老婆是個癌末的患者,跟點居然跟霍姆斯博士的過去搭在一塊,因為跟他也曾經(jīng)是癌末的患者,這應(yīng)該就是查理會搭上霍姆斯博士的原因吧!
子郁腦袋快速思考著,打開筆記本將這點給寫了進去。
癌癥,他們都是癌癥的患者,且都被診斷出已經(jīng)剩沒多少時間了!
但霍姆斯博士來吉兒島之后,病卻莫名其妙的好了,那些癌細胞突然消失無影無蹤后,接著他才開始研究癌細胞。
霍姆斯博士的這些過去,應(yīng)該只要稍微查一下就知道,查理也一定是知道這件事才會來找霍姆斯博士,因為知道霍姆斯博士有可能可以救了他老婆,這也是查理之所以會一直替霍姆斯博士做事的原因,換句話說,查理百分之百認為霍姆斯博士是真的有能力治好癌癥病患,不然他早就回去陪癌末的老婆了,不會鬼混在裂心島跟吉兒島上。
然后他們搶走了裂心島,接著又搶走可法…
這說明了什么?裂心島跟可法,跟治療癌癥有關(guān),而且得到可法之后,裂心島就沒有用處了,所以才會輕易答應(yīng)把裂心島還給她,但這又是為什么呢?
可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嗎?特殊到有他就不用裂心島了?
「他是人魚,因為他是人魚!」子郁突然大叫起來,終于把這關(guān)鍵給接了起來,她拿著筆,將自己所想的邏輯給寫了下來。
人魚擁有能夠治療癌癥的東西嗎?她一邊猜想著原因,一邊上網(wǎng)搜尋著人魚的相關(guān)文獻。
最后她找到了一篇報導(dǎo),那篇報導(dǎo)的發(fā)言人居然還是霍姆斯博士本人,她仔細的把它閱讀一遍,報導(dǎo)的內(nèi)容大約是在說,人魚這種東西是真的存在,而且關(guān)于人魚過去的傳說也是事實,只是這篇報導(dǎo)最后被批為無稽之談,并沒有引起社會上的注意。
可當(dāng)子郁看到過去人魚傳說的內(nèi)容,腦袋足足當(dāng)機了好幾秒,她是親眼看見人魚,當(dāng)然相信人魚的存在,而霍姆斯博士所說的傳說,應(yīng)該離事實不會太遠──傳說,吃了人魚的肉,能夠擁有長生不老的身體。
癌末、搶走裂心島、意外年輕的霍姆斯博士、沒去辦領(lǐng)養(yǎng)手續(xù)、七年后死亡、可法是人魚…這些迷團像是一塊拼圖,她終于把它給拼了起來…
但拼起拼圖的同時,她也幾乎崩潰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她混亂著喊著,「可法、可法,你千萬不能有事…」
如果她猜得不錯,那可法不就有生命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