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熱的艷陽下,是象牙白的洋傘,與黑粉色的貝斯。
春夏交替天氣陰晴不定,時而寒冷,時而炎熱,而各種音樂祭也是在這個時刻會舉行。大港開唱的轟鳴,臺灣祭的獨立,宣告著小眾獨立音樂的孤寂、反骨、活力,以及各自的信念與精神,帶給現(xiàn)場聽眾澎湃與震撼。
人人帶著自己準(zhǔn)備的野餐墊、帳篷,在草地上就地露營。有些興致的,還會帶上冰桶與小酒;更甚者,會拿一整灌純酒帶上酒嘴,見一個新朋友就送一口酒,對著他人的嘴巴好好拉上一口。有些更有組織性的,會帶上大旗幟,在「大本營」上插著,好似瞭望塔的路標(biāo),宣示著他們的存在,也讓團(tuán)員們不會迷路。
「欸,你會彈貝斯,對吧?」
「。苦,對啊!箮е⑽⒆硪,被突然搭話的夢夢茫然回覆。
草地上,她與三兩朋友相聚,他人看到自己帶著貝斯,就這樣被問道。
「那個,你晚上第三場有空嗎?」
這是什么垃圾搭訕?她想。
見到她的疑心,對方略為慌亂地說:「那個……就是,我們的貝斯手忽然中暑倒下了,需要有人臨時支援,你覺得你ok嗎?這是幾張我們的樂譜,在演出之前你可以背下來嗎?當(dāng)然,會有酬勞。原本貝斯手幾成的酬勞就給你幾成——不,我們直接給你50%好了,畢竟沒有你這場演出就開天窗了!
她接過樂譜,看了看,伸伸懶腰,把電源供應(yīng)器插入店家的攤位上,開啟音箱與效果器,悠悠然地試了試音。
「這樣干電不好吧?」一個朋友小聲問。
「管他的!箟魤舻ǖ鼗。
對方見她還沒有搞清楚狀況下,似乎沒有興致,升起了打退堂鼓的想法,打算跟主辦說要退出?删驮谄鹕淼乃查g,連續(xù)不斷的音色飆升了起來。拇指擊弦強而有力,指彈巧妙多變,和弦清晰無比,整首曲目被完美表演了出來。
只不過,經(jīng)過她改的變奏,風(fēng)格聽起來充滿自由奔放之氣。
「這樣可以嗎?」夢夢問。
對方陷入一陣錯愕。
「抱歉,我們家夢夢就是這樣,希望不會嚇到你們。」在一旁穿著韓式白色洋裝的小佳輕聲溫柔的說,并把夢夢的電源拔掉。
「干嘛啦?」夢夢哀求。
「不許偷電。你貝斯趕快收收,別耽誤別人了,人家還要去找其他貝斯手!剐〖艳D(zhuǎn)向樂手說:「真是抱歉,夢夢給你們添麻煩了!
「沒、沒有這樣的事!雖然這不是我們團(tuán)本來的基調(diào),但這個風(fēng)格很棒!這就是我們要的!今天我們所有團(tuán)員都會全力配合你,讓這場演出圓滿,今天就是你的主場秀了!」
夢夢又驚又喜:居然有這樣的一天!組個樂團(tuán)、弄個小演出一直是她的愿望清單,沒想到在這樣的音樂祭居然有機(jī)會登臺。
「總覺得少了一點……」她喃喃。
「50%!好嗎?」
「對了!」她在樂譜的最后加了一個重音,并說:「我不收錢。給我一把新的貝斯就好,最便宜的也行!
「好!成交!我們團(tuán)員的貝斯送你就好,反正他自己不補水中暑活該。」
「夢夢,你該不會……」小佳遮著口問。
「對,既然是音樂祭就該玩大一點,反正我?guī)У囊膊皇亲钯F的貝斯!箟魤粽f:「難得的盛宴總是要來點難得的表演。」
「難得?表演?」聽其言,其馀朋友與對方都感到不解。
但只有小佳感覺不太妙。
~.~
那天的表演很精彩,這是一團(tuán)無主唱的前衛(wèi)搖滾團(tuán)。
本來應(yīng)該以雙吉他為主旋律的,但現(xiàn)場沒有人攔得住發(fā)瘋的夢夢。作為音樂基底貝斯活脫脫變成了主角,粉色挑染頭發(fā)的辮子與齊瀏海頭前頭后搖擺,狂暴的音色近乎荒腔走板,但在團(tuán)員的苦力配合下,卻又莫名地配得上歌曲。臺下的觀眾一聽吸耳,之后覺得詭異,最后卻越來越上頭,驚嘆與歡呼聲不已。
前衛(wèi)搖滾團(tuán)被一個貝斯玩成了數(shù)學(xué)搖滾團(tuán)。
當(dāng)氣氛被炒到最高點的時候,最后的第三首歌,夢夢倒了一shot生命之水,高舉過頭,攻佔原本給本該是主唱席的位置,搶過麥克風(fēng),大喊:「通通給我躁起來!」并一口灌下,將氣氛瞬間引爆,隨即以一段即興貝斯solo開場,演奏最后一首歌。
最后的最后,隨著音符落下,她松下肩帶,抓起貝斯琴頸與琴頭,狠狠砸在地板上。貝斯碎裂一地,濺射出來的碎片擦傷了自己,卻絲毫不在意。
小佳撐著陽傘摀著頭,心想:我就知道。
隨著這場表演結(jié)束,觀眾紛紛散場,走往下一個舞臺,同時也出現(xiàn)了云云評價:
「誰。窟@種鬼才我怎么沒見過?真爽!」
「媽的真是個神經(jīng)病。」
「可惜就是太費貝斯了。」
「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