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我始終沒有真正去回答何鏡彥的問題;反正才沒多久,話題就自然而然轉(zhuǎn)移到別的方向,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我們在咖啡店待了大概兩個小時,把今天在會場的事情都討論得差不多了,便決定離開。
因為離開后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所以我們決定回到林乘風的家,于是一齊搭了公車,前往林乘風家的路上。
這一路公車,應該是搭了八站或九站以后,可以抵達林乘風的家附近。
之所以要說八站或者九站,是因為林乘風的住家位置,剛好是在兩站之間,而且離第九站還稍微近一點,所以這前后的兩站下車都可以。
但奇怪的是,公車才剛駛過第六站而已,何鏡彥就突然伸手按了下車鈴,且低聲跟我吩咐道:「我們下一站下車!
「嗯嗯!刮覜]有什么反駁,點頭表示照做,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他要提前一站下車,但反正我也沒差這一點時間被耽誤,就聽他的指示行動。
于是公車停在了第七站的站牌,而我與何鏡彥一起下了公車,何鏡彥在站牌前稍微停留了三秒鐘,就突然啟動腳步,用著略微偏快的行速,走往某一個方向。
那似乎也不是前往林乘風住家的方向,我是不太知道何鏡彥要去哪里,但看著他頻用眼神向我示意,指揮我要緊跟著他而行動,我也沒能有機會問個清楚,只有先跟上再說。
何鏡彥確實沒有直接回家,他甚至走向了幾乎完全相反的方向,且在某個極狹小的巷弄之前,突然伸手拉住我,把我拉進某個房屋外墻的缺口中,用緊貼身體的方式,把他與我都縮藏在小缺口中。
「你......你干嘛?」我是十分錯愕又緊張地在問著,因為此缺口佔地狹小的關係,我的上半身都快要碰到他的胸膛了,那豈不是很尷尬的狀態(tài)?
這一切舉動,來的莫名其妙,我?guī)缀醵家J為是何鏡彥故意找機會吃我豆腐了。
就像電視劇中的浪漫愛情橋段,男主角突然把女主角拉到墻角邊去擁吻一樣......喔可惡,我怎會聯(lián)想到這種畫面?我跟何鏡彥又不是真的情侶!他可不是我的白馬王子啊!而且他也沒抱住我,更沒有意圖吻我......
「噓,先別出聲!
何鏡彥做出一個以食指比「噓」的動作,瞬間讓我胡思亂想的腦袋平抑下來,原本因為緊張而發(fā)熱起來的臉面也隨之冷卻。
何鏡彥比出了噤聲的手勢以后,沒再出言,卻用抬了抬下巴的方式,告訴我外頭有狀況。
我基于好奇,本來想稍微探出頭去看看,卻讓何鏡彥按住了肩頭而阻止,他且對我搖了搖頭,眼神似乎說著:「再等一等!
我似乎讀懂了,他的意思是:「再等一等,等那個人走!
所以現(xiàn)在外面有個人在......在徘徊在等候......喔,難道他是在跟蹤我們嗎?
我突然恍然大悟,原來外頭有人在跟蹤我們!我的心情已不是緊張兩個字可以形容,根本就是「驚嚇」了。
不會吧……我想到了黑幫電影的情節(jié),那個人不會是什么殺手,被派來要殺掉我們的吧?
「沒事了,他走遠了!购午R彥低聲地吐出這句話,讓我瀕臨停止的心跳還能夠繼續(xù)存活。
我不知道何鏡彥怎么知道外頭的跟蹤者已走遠,好像是他處在的位置稍微可以看到一點外面。
「那我可以說話?可以稍微看出去了嗎?」我的聲音也壓得低低的,深怕警報還沒有解除。
何鏡彥先我一步探頭出去,手比一個方向說道:「可以,你可以往前看到一個穿著風衣的人,頭上還戴著鴨舌帽,就是那個人在跟蹤我們!
我跟著把頭探了出去,目光看向何鏡彥所比指的地方,確實看到了一名男性背影,身穿墨綠色風衣,頭上還罩著一頂藍色棒球帽,距離我們已經(jīng)有十五公尺以上。
由于那名風衣男性是背對著我們離開,加上又隔開了一定遠距,我想他應該是沒有注意到我們,但為了保險起見,我與何鏡彥仍然縮身在窄巷中,只稍微把頭伸出來看望而已。
「那個風衣男子,剛剛是跟我們搭乘同一班公車,在同一站上車,也在同一站下車……當然沒這么剛好、沒這么正巧地同路,他是因為注意到我們要下車,才跟在我們后面下來!购午R彥解釋著。
我一面訝異于何鏡彥的觀察力,一面也頗慚愧自己虛弱的警覺心,雖然方才上車時我知道有別人跟我們一起上車、后來下車時也知道有其他人在同一站下車,卻都絲豪沒有留意到:是同一個人在跟著我們上下車。
當然更沒注意到:這一個人是在跟蹤著我們!
等到那名風衣男子徹底消失以后,我才敢以比較正常的音量說話,問道:「他為什么要跟蹤我們?」
何鏡彥搖頭道:「不知道,但肯定是居心不良......這個人可能是從黃石建設的活動場館開始,就一路跟著我們,跟出來一齊上了公車,再伺機隨我們下車,如果不是我們特意閃躲開他,只怕他會繼續(xù)跟蹤我們回家!
我又問道:「他是黃老董的人?還是……」
何鏡彥道:「他說不定是黃振新的人......我方才與黃卿遠對談,已經(jīng)有向他主動留下我的聯(lián)絡方式,如果是黃卿遠要找我,大可直接撥打我的手機,理當不需派人跟蹤!
我疑惑道:「可是黃振新剛才并不在現(xiàn)場,在我們遇上黃老董之前,黃振新已經(jīng)先一步離開父親身邊。他怎么知道我們來找老董的事?」
何鏡彥道:「可別忘了,黃卿遠身邊的人當中,極可能會有黃振新的眼線在,方才我與黃卿遠閉門相談了那么久,一個小時的時間里,已足夠讓做為眼線的人跑去向黃振新通報,也足夠讓黃振新發(fā)出指令,交代手下如何處理我們兩個人!
我問道:「他要處理我們兩個人?但黃振新應該不可能知道,你是何鏡彥吧?畢竟你的外表已經(jīng)完全不一樣了!
何鏡彥道:「他自然不知道我是何鏡彥......但他可能早已知道『何鏡彥仍昏迷著被他父親接去照顧』之事......而且黃振新應該也有所擔心:何鏡彥昏迷以前是否曾將自己身世的秘密流傳出去?如今,突然出現(xiàn)我們兩個人,自稱認識『何景霜』,又刻意要找黃老董說話……黃振新當然會緊張了。」
我也跟著緊張起來,問道:「那我們的處境會不會有危險?如果對方不是善類,是否會動用非法的手段?畢竟他們連何鏡彥都敢毒害!
何鏡彥思索著說道:「也許會有危險......但應該還不會來的這么快,黃振新的眼線應該還不知道我的名字,不知道我現(xiàn)在身為林乘風的這個身份,畢竟何鏡彥過去與林乘風是兩條平行線......今日黃老董面見我,是與我一對一地私下對談,而且黃老董一開始就知道嚴重性,理當不會把我與他的對談內(nèi)容流出!
我擔心著續(xù)問:「但黃石建設具有政商人脈,黃振新也許有辦法追查到你,追查到林乘風!
何鏡彥點頭說道:「對!我想他一定有辦法追查到林乘風,但是應該也要一點時間......方才他的手下,就是要來跟蹤與追查我的住處,如今沒有成功,他回去應該要再想別的辦法......」輕嘆了一口氣,又再說道:「希望黃老董的腳步能夠比他兒子、比黃振新快一步,在黃振新追到我們身上之前,先一步出手阻擋,庇護我們安全。」
我問道:「黃老董有答應你,要保護我們安全嗎?」
何鏡彥道:「有吧,算是有某種程度的承諾,要保護我們的人身安全。我有跟黃卿遠說明了危險性,包括何鏡彥的危險性,與身為他朋友的危險性,還有黃振新可能是幕后主使者的嫌疑性......黃老董知道事情很嚴重,也當場答應我,他一定會介入去處理,如果黃振新真有意要傷害何鏡彥的朋友們,他一定會出手阻止!
言及于此,何鏡彥眉頭一皺,變得更加嚴肅,再道:「不過,黃老董的出手,也需要一些時間,而且黃振新畢竟是他親兒子,他一定有所顧忌,出手的方式絕對不能太直接,必須要用迂回戰(zhàn)術(shù)......現(xiàn)在就是一個競賽了,要看誰的出手比較快,是黃振新快還是黃老董快......而我們能夠做的事情,就是在這段不明時期,好好保護起自己的安全,儘可能不要落單,不要被黃振新的手下給堵到!
何鏡彥忽然一臉正經(jīng)地看向我,再道:「所以我看,你今天不要回去你的租屋處了,你就睡在我家吧!
我瞪大眼睛,支支吾吾道:「睡......睡在你家?」
何鏡彥毫不驚怪說道:「嗯,應該說是林乘風的家!
我繼續(xù)錯愕道:「那……那怎么行?林家父母不瘋掉嗎?對他們來說,那豈不是跟林乘風同居了嗎?」
何鏡彥卻嘖了一聲說道:「你想到那里去了?林家大宅房子那么大,空房那么多間,你是不能去睡客房喔?」
「呃?客房......」我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誤會大了,有點難為情道:「是有空房間......這倒是......」
何鏡彥一臉要藉機虧我的模樣,說道:「還是你想要跟我睡一起阿?感覺你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要跟我睡一起耶!」說這句話時,嘴角露出一抹詭笑。
我趕忙抗議道:「哪有啊?我哪有這樣想啊!」雖然我當下是心虛的,但還是要死鴨子嘴硬。
我心里知道,方才我第一時間腦海中所想的,是跟何鏡彥同處一室過夜。
何鏡彥繼續(xù)虧道:「還說沒亂想?那你反應這么大干嘛?」
我脹紅著臉道:「我的意思是......林乘風的父母,應該還是思想保守的長輩吧?讓一個女孩子住在他們家,而且還是他們誤認為兒子女友的人,這樣不好啦!他們會怎么想?」
何鏡彥搖了搖手道:「好啦!這個你不用擔心啦!我會替你想理由的,就說你租屋處停電啦,或者熱水器壞掉暫時沒熱水啦,總之理由很好想的,你不用擔心,讓你住進林乘風家的客房,就是以一個林家熟友的身份而已!
我問道:「那之后呢?總不能每天都住在你家吧?」
何鏡彥一派輕松道:「也沒什么不行啊,就連續(xù)住個兩三天,住到警報解除,人身安全能夠確保為止。」
我問道:「可是何時警報會解除。俊
何鏡彥道:「等到黃卿遠主動聯(lián)絡我,告知我一切都準備就緒的時候!
我問道:「那我學校的課程怎么辦?我明天還要出門去學校耶!」
何鏡彥問道:「就翹課個兩三天又怎樣?你不是跟我說,自從林乘風出車禍以后,你就一直在荒廢學業(yè),那荒廢十幾天跟荒廢二十天都一樣吧?沒差這兩三天!
我解釋道:「可是明天是我其中一個學科的期初測驗。〔蝗タ荚,分數(shù)是零,就準備被當?shù)袅,我之前因為常跑醫(yī)院而不得不曠課,但是我可沒有缺席考試啊,曠課頂多會讓成績不好,但缺考可是直接讓成績整個沒有耶!搞不好我之后還要補修,甚至畢不了業(yè)!怪v到最后,我提高了音量而強調(diào)道:「反正,我明天一定要去學校就是了!不管怎樣,就是至少要出一次門啦!無論如何,都、一、定、要!」
何鏡彥顯現(xiàn)出無奈表情,說道:「好啦好啦!出門一次就出門一次,就賭對方的手腳沒有那么快速,一天的時間還查不出你的底細,所以不會在你上學的路上堵你!
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因此而面有難色道:「呃......可是,那個......」
何鏡彥問道:「什么。俊
我囁嚅說道:「我怕他們當中已經(jīng)有人......知道我的名字與學校了!
何鏡彥問道:「怎么知道的!
我不自覺低下了頭,慚愧說道:「因為有人問我......然后我有坦白告訴對方。」
何鏡彥狀甚驚訝道:「什么?誰問你?你又干嘛胡亂跟別人講啊?」
我繼續(xù)低著頭,也低著聲音解釋道:「啊就......黃老董的其中一個隨扈......我也不知道他是哪位......總之他自己跑來接待我,遞茶水給我,還跟我聊天啊......」
何鏡彥好像翻了個白眼道:「喔天啊!你都不知道要小心謹慎的嗎?」
我無言以對。
何鏡彥大聲嘆了一口氣后,說道:「算了算了,也是我的大意,今日行前,居然沒有嚴正叮嚀你,不要隨便跟陌生人亂講話,我還以為這是常識......想不到?jīng)]有叮嚀就會出事!
「我就沒有常識啦!刮易员┳詶壍鼗卦捴。
何鏡彥道:「你沒有常識,又非要參加期初考試,真是......算了算了......我明天親自接送你去學校!
我愣道:「接送我?」
何鏡彥道:「對,我送你去學校,然后在校園中等你,等到你放學時再來接你,這樣最安全!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你要全程保護我喔?」
何鏡彥兩手一攤道:「沒辦法啊,萬一你出事情,我很麻煩耶!」隨即又擺出一副痞子樣,說道:「不過你可別誤會了,我不是多擔心你啦,我是怕節(jié)外生枝,好不容易擬定好的還魂計畫又生變......所以就兩天吧,我再忍耐個兩天,充當你的護花使者。相信最遲兩天以內(nèi),黃卿遠應該會回覆給我消息,告知我一切就緒,到時候我們的處境就安全了!
臭何鏡彥,你就一定要這樣說話嗎?充當我的護花使者,是個這么勉強、這么須要忍耐的苦差事嗎?
虧我剛剛還曾有那么一瞬間,對你產(chǎn)生一種......某一種好感......
算了,你去吃大便好了!
我在內(nèi)心里偷用上了粗俗的字句做咒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