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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羽小說 > 玄幻魔法 > 婚喪(人鬼) > 【離離篇】第三:自牧歸荑,洵美且異。
  次日,飛星和青梅剛走到桐花醫(yī)院前,就被擋在了門口。

  “請出示身份證件以及病歷!北0怖渲樥f。

  青梅看了飛星一眼,飛星卻早有準備,將上次的病歷和身份證件一同遞過去。

  “飛星,你真神了……你怎么知道今日安保這么嚴密……”青梅嘖嘖嘆道。

  “哎!”飛星故作老成地嘆了口氣,“雖然看新聞已經(jīng)被某些人認為落后于時代,但仍然有其不可代替的價值哇……這家醫(yī)院昨日發(fā)生命案,你不知道?”

  “哦!這我聽我媽媽說過……”青梅像是想起了什么,“不過!如果不看新聞的話,真的很難知道吧……你看,現(xiàn)在網(wǎng)上就已經(jīng)搜索不出來了!

  她把手機遞給飛星:“我也是聽我媽提起,這案子令他們都很是頭痛,由于嫌犯已經(jīng)自殺,很多調(diào)查都沒法繼續(xù)下去……”

  “死者是實習(xí)醫(yī)生,倒是奇怪!憋w星摸了摸下巴,“按道理來說,實習(xí)醫(yī)生有醫(yī)生監(jiān)督,怎么會犯下這樣大的錯處,讓人不惜一切也要……殺了他呢?”

  “或許也只是被隨機挑選了……哎,對了飛星,看到這病歷我才想起來……你的手術(shù),是不是還沒有做?”

  飛星肩膀微微一縮,剛才她還真忘了這茬兒。就想著今日過來太平間,想辦法見見陸昭離的遺體,聯(lián)系他的家人……

  “呃,呃,我其實……已經(jīng)做過了!”

  “哎——真的嗎?”青梅捧著她的臉上下左右地看,“哪里有創(chuàng)口啊?完全看不出來……”

  “嗯,是微創(chuàng)手術(shù)……我已經(jīng)好得不能再好了!哎你看太平間到了我們走……”飛星忙拽著她下了電梯,妄圖轉(zhuǎn)移她的注意力,走到門口卻再次被攔下來……

  “你們是什么人!太平間也敢亂闖!”地下的保安就是不一樣,比起地面上的那位更顯得兇神惡煞。但飛星是一點不怕——是啊,老兄,我還看見你身后有個鬼在盯著你呢。趙飛星一邊腹誹,一邊把青崖會執(zhí)照遞給他看:“我受陸昭離家人所托,來見他的遺體,行必要的儀式。若是沖撞了鬼神,你擔(dān)當?shù)闷饐幔 ?br />
  “是、是嗎……”桐州普遍迷信,又有青崖會總會在此,說服倒是沒費太大功夫,但那保安卻又正色道:“不行,不行,若是你要看其他人,我也就讓你過去了,但這陸昭離,不行!”

  “為什么?”青梅急問。

  “你們受陸昭離家人所托,卻不知道這個?”保安搖搖頭,“這陸昭離,就是前日醫(yī)院兇殺案的被害者!他的遺體已經(jīng)被警方接管,我無權(quán)放你過去!

  “啊……”青梅捂住嘴,飛星卻抽出兩根煙,淡定地遞給眼前保安。

  “你們應(yīng)該有他家人的聯(lián)系方式!憋w星說,“現(xiàn)在把他們叫過來,我和他們當面對質(zhì)!

  “你……為什么不自己聯(lián)系?”

  飛星瞪了他一眼:“是我自己不想進去嗎?等到他們來了,不讓我進去這件事,是要找你們算賬!現(xiàn)在,給我打電話,立刻,馬上!”

  保安拿著煙的手一抖,悻悻看了飛星一眼,進去打電話了。青梅立刻抓住飛星的手,小聲說:“雖然飛星你剛才很帥,但是……但是……為什么那個人,會是被殺掉的實習(xí)醫(yī)生……”

  “時間對得上。”飛星翻開手里的材料,“我們也從沒問起這人到底是誰!

  “唉……”青梅在飛星身邊坐下,陪她一起看材料,“不過好歹把他家人誆過來,問清楚這兩個女孩兒和他是什么關(guān)系,此行就是有收獲的!

  沒讓她們等太久,一位帶笑的老人就走到他們面前:“兩位好,請問是您要求我過來的?以青崖會的名義?”

  “您是陸昭離的家人?”飛星問。

  “我是他父親,陸峻。”老人笑了,“既然說是青崖會,您一定是知道陸昭離的事兒才專程過來……來來,進去說!

  兩人被“熱情”地迎進太平間,更甚的冷氣吹得飛星又打了一個噴嚏!帮w星,你沒事吧?”青梅關(guān)切地問。

  “我……不會有事!”飛星咬牙切齒地說,裴素章你這個烏鴉嘴……

  走到最里間的擔(dān)架旁,老人掀開被單一角,露出陸昭離蒼白又艷極的臉。

  “我也向兩位姑娘坦白,其實這事兒,我本不愿做……”陸峻嘆息,“奈何這……也是昭離生前心愿!

  “……生前?”飛星問,還會有人生前就主動要求結(jié)陰婚?

  “那兩位姑娘去世,是一個月前的事。”陸峻說,“而在那之后,他們的家人就找到昭離,要求結(jié)陰婚!

  “可是……當時他也不會預(yù)料到,自己會……死得這樣早吧?”青梅小心翼翼地說。

  “的確不會!标懢䲟u搖頭,“但,這孩子常常憂心太重,又是做醫(yī)生的,對這些,也不避諱什么。最要緊的是……他是為了我,才答應(yīng)下來。”

  “為了……您?”

  “是……”陸峻笑著說,“姑娘,你看我今年多大?”

  “呃……”飛星剛剛就想說,若是父親,這年紀屬實大了些,“六、六十?”

  “我今年已經(jīng)六十九歲。”陸峻說,“我一生無妻無子,只在四十二歲那年,在荒郊野地里,撿來了昭離……”

  “荒、荒郊野地?”青梅下巴都要震掉了。

  陸峻點頭:“我當時只相信,這是緣分。雖我貧寒,仍然努力收養(yǎng)下了這個孩子。但……我想,我一直很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當初沒有把他送去孤兒院!

  “為什么?”這下輪到飛星和青梅一齊問了。

  “以這孩子長成的姿容、智慧……”陸峻說,“想必即使他是啞巴,也同樣夠格被比我富裕更多的家庭收養(yǎng)!

  “我可以打斷一下嗎?”青梅睜大了眼,“您說的‘即使他是啞巴’,是一種……夸張?還是……”

  “你們不知道?”陸峻看了他們一眼,又低頭摸了摸陸昭離的頭發(fā),“他是啞巴,從來沒開口說過一句話!

  飛星和青梅站在那兒,竟一時不知道是太平間里冷氣開得太足,還是這個故事已經(jīng)曲折離奇到了一種程度,兩人現(xiàn)下面面相覷,但也只能聽老人繼續(xù)說完。

  “我很貧窮,非常貧窮。拼命把他養(yǎng)大,已經(jīng)是我的極限。但是昭離爭氣,靠著貸款、獎學(xué)金、補助,還是讀完了這么多年醫(yī),但……但……”陸峻低下頭,放在擔(dān)架上的手指開始不斷顫抖,“誰也沒有想到,他會被誰殺死……”

  “請您節(jié)哀!鼻嗝纷哌^去,拍拍他的背。

  “他現(xiàn)下在醫(yī)院實習(xí),工資微薄。但貸款,確實還有很大一筆沒有還!标懢f,“他答應(yīng)下來,是怕哪一日他出了什么意外……我,完全沒有還清欠款的能力。”

  “所以,類似預(yù)支么?”飛星望著眼前的老人,臉色很差。沒有人比她更明白,預(yù)支的代價……而現(xiàn)在,這個代價來了。

  “差不多!标懢f,“但我并不知道,他……同時答應(yīng)了兩個人……”

  “是說曲萼和冷英?”青梅問。

  陸峻點頭:“其實,我也是知道那兩個女孩兒的!

  “他們先前認識?”

  “他們都在桐州理工大學(xué)讀過書,應(yīng)該是早就認識。”陸峻說,“這兩個女孩兒家里有錢,又爭得可猛……每年昭離生日,送來的禮物都能堆成山……只可惜……”

  “可惜他們同一日,出了車禍。是么?”飛星翻著資料,問。

  “是,具體的,我也不了解。但在那日之后,他們都派了人來見昭離,他們常常談?wù)摵芫谩钡秸央x死后,我才見到他們簽下的契約書!

  “是什么契約書,可以給我們看看么?”

  “我沒帶在身上,如果你們要,日后可以給你們復(fù)印送過來!标懢f,“大體就是昭離分別與這兩家簽下契約,愿將遺體供其使用,僅做陰婚一途。使用完畢后,應(yīng)將遺體捐贈給他的母校醫(yī)學(xué)院……”

  叁人沉默下來,青梅輕微地吸了口氣,好半天,還是嗚咽道:“對不住飛星,我想哭……”

  “我明白了!憋w星合上資料,“所以,你對這一切都知情,這是我們今日來所需要確認的。但,重婚在人間是重罪,在陰間,也不外如是。你怎么看待這一點?”

  “您……什么意思?”

  “如果我同時為您的兒子和這兩位都結(jié)了陰親,”飛星凝視著他,“所造成的一切后果,您愿意代表您的兒子,表示愿意承擔(dān)嗎?”

  “什么……有、有哪些后果……”陸峻有些激動。

  “我只是舉例。”飛星說,“如若他們其中一人……哦,一鬼發(fā)現(xiàn),告上……嗯,你可以理解為陰間的法庭。你的兒子,可能在陰間也要面臨靈魂分割之刑。你同意這一點嗎?”

  “不!不同意!堅決不同意!”陸峻抓住飛星的手臂,顫巍巍跪下來,“大師,求您,想個法子……我,我寧愿承擔(dān)那筆欠款,也不愿他……不愿他……”

  “老人家,您先站好!憋w星將他扶起,“我們先……阿……阿……阿嚏!”

  她猛地打了個噴嚏,又狼狽地一擦鼻子:“我們先,先出去說……”

  最后叁人約定,老人下午將契約書帶到非星工作室,那之后再繼續(xù)詳談。

  而飛星,自然是在青梅的陪伴下,真的做了一回病人,上樓開藥去了。

  等到下午再聚在一起時,飛星摸了摸紅紅的鼻頭,繼續(xù)說:“現(xiàn)在有兩件事。”

  “第一,先不提欠款的事情!彼龑⑵跫s書上的一行指給老人看,“單是這份契約書而言,你的違約會給你帶來的債務(wù),可能還要超過那筆欠款!

  “第二,你是在要求我,欺騙我的兩位委托對象,是這樣嗎?”

  “飛星……”青梅拽了拽她的袖子,“你太兇了……他都這把年紀了,剛剛又經(jīng)歷了喪子之痛……你委婉一點……”

  陸峻將臉埋在手里,搖頭:“謝謝你,小姑娘。但是,非星大師說的,確是事實……”

  “這些,的確是我的要求,非常無禮……”陸峻說,“我想問問大師,可知道什么法子,可以……作假?”

  飛星心想,那你可找對人了,你眼前這大師,除了作假,算得上一無是處!半m然重婚為罪,現(xiàn)世又有契約,但,歸根究底,還是要問陸昭離的意愿!

  “人間的契約,在陰間是算不得數(shù)的,唯一可以約束的,就是現(xiàn)世之人!憋w星說,“倘若問清楚陸昭離的真實意愿,他不愿意與這兩位小姐中的任何一人成婚,自然,也無法強迫他結(jié)下這姻親。但他的拒絕,并不會影響現(xiàn)實……”

  青梅說:“也就是,只要陸伯伯按照契約提供遺體,此外的事情,不受陸伯伯控制,都不算違約!

  “剩下的就是……”飛星說,“我會問清他的意愿的。”

  陸峻頓時大喜過望,一激動,熱淚便滾下來,青梅又忍不住上前勸慰一番。

  飛星沒看,正坐在桌前皺著眉發(fā)呆。終究還是要走到這一步嗎,裴素章……你是不是,都算好了?

  她也想過,能不能自己直接代嫁。但,那兩位小姐家,則是萬萬沒法騙過的。除了她,他們還能去找其他鬼媒人,若清查起來,她這營生就完了,她和裴素章的契約也完了……

  正想著,她又打了一個噴嚏,心里又惡狠狠地想,鬼會不會傳染生?

  青梅把陸昭離父親送走,便坐到飛星對面,給她倒上一杯水:“他們家,真的很不容易。飛星,你這次有把握嗎?”畢竟問清已死之人的意愿……聽起來確實挺玄乎。

  “車到山前必有路!辈恢獮槭裁,青梅聽飛星此時說話,不止帶著感冒的鼻音,甚至帶著一種惱怒的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