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土森林那種地方根本無人過去,再加上不見神明經過惡念掠奪和雷劫后,霧已經能完全覆蓋整個萬惡淵的邊緣,尋常修士要是帶著惡念進入霧中,不見神明會第一時間發(fā)現問題,現在那邊沒有任何消息,就說明萬惡淵暫時沒有任何問題。
宿聿內觀識海,確定不見神明沒有玩忽職守。
撤回神識的時候,他不禁看向鎮(zhèn)山碑上的葫蘆,沉雨瞳現在還在閉關,沉虛葫也沒有任何動靜……所有的種種好像就停在了魔陣之后,但他知道這一切還沒結束。
“老大,孔雀王帶著一堆妖獸來投奔了!”齊六喊道。
宿聿皺眉:“孔雀王?”
“狼王跟它交流過了!饼R六解釋:“似乎孔雀王感知到什么了!
孔雀王似乎被先前的黑衣人搞怕了,這次突然就帶著妖獸進了兩地連接的地洞。
它是靈獸,身上似乎還有點萎靡,似乎動用過什么秘法避害,才會突然行此舉。
萬惡淵與仙靈鄉(xiāng)有友好共處的契約在前,此時正帶著一眾妖獸鉆進地洞里。不見神明的霧可窺探內識,宿聿凝神查看,進入萬惡淵范圍內的妖獸他可透過萬惡淵更深入地窺探它們體內的狀況,這些妖獸身上都沒攜帶血蟲的痕跡。
仙靈鄉(xiāng)出事,對萬惡淵也會有影響。
宿聿沒有完全把妖獸們放進萬惡淵里,只是讓不見神明的霧氣外擴,罩住一點仙靈鄉(xiāng)的區(qū)域,也算保護。
“外擴霧氣很累的。”不見神明小聲示弱道:“我的霧氣都已經擴到兩個萬惡淵了!
宿聿:“這么沒用?之前吃妖獸的時候,你怎么不累?”
不見神明撒嬌失敗,只能繼續(xù)去干活:“……”
這人怎么軟硬不吃。
明明它看其他人族,都很吃這套的!
孔雀王的臉上有點委屈,前陣子為了還債,仙靈鄉(xiāng)被薅了一遍不說,它還拔了兩根尾羽,現在一身羽毛還沒長全。結果來這邊求助,它還只能跟著自家子民在外圍待著。
宿聿簡言道:“放你進來也可以,妖獸吃喝的東西回頭齊六記你賬上!
旁邊一群妖獸扭扭捏捏,還想進去。
孔雀王忽然覺得在外面待著也不錯。
地洞寬闊,完全能容納妖獸,更何況此刻還有不見神明陣法阻截。
但是孔雀王求援的舉動卻提醒了他一點……
“還沒結束。”宿聿道:“讓不見神明這段時間不要放松警惕。”
墨獸看向對方,“你的意思是?”
宿聿道:“血瘟疫這種東西,只會存在于玄羽莊嗎?”
這句話似乎一語成真,玄羽莊內爆發(fā)出血瘟疫的第二天。
啟靈城的街道上出現了當街身死的修士,他的身體幾乎化作了濃重的尸血,流滿充斥著地面的石縫,四周路過的人與修士幾乎被他的爆體濺得滿身都是血,陷入尖叫與恐懼。還未等玄羽莊清理現場,啟靈城內接連爆了十幾人,滿城街道各處都是濃重腥臭的尸血味,醫(yī)修的術法與草藥根本壓制不住,只有地面越來越多的污血。
比起層層看守的玄羽莊,相對自由的啟靈城更像是血瘟疫最適合的溫床,十幾個修士身死之后,整個街道上人心惶惶,啟靈城內所有的醫(yī)修與玄羽莊修士乎都出動了,可誰也不知道這些血瘟疫到底從哪來的,百姓驚慌,修士畏懼,一經爆發(fā)幾乎全城都陷入瘟疫的恐懼當中。
門戶緊閉,儼然一座死城。
沒有任何修為的凡人是最安全的,血瘟疫沒有找上他們。
仙靈鄉(xiāng)的提前避險免于災禍,可啟靈城的人修妖修與妖獸,幾乎成了血瘟疫的首選。
原來的院子不能住了,宿聿搬去新的院落,離藥房很近,他與玄羽莊內第一個死亡的修士最近,這幾日都是重點留意的對象。宿聿對住的地方沒什么要求,只是走的時候,讓活尸順帶把他那落在原先院子里的搖椅帶了過來。
入內的時候發(fā)現徒留在外的劍氣,一下就明白這地方是顧七的院子。
院子里沒有人,顧七也沒在,徒留的劍氣代表著這地方原先主人的痕跡。
醫(yī)修交代道:“莊里需要大清洗,剩下的空院落不多!
“你暫時在這邊住著,江神醫(yī)跟顧先生說過了!
四周的劍陣似乎被加持過,宿聿簡短地應著,等醫(yī)修走后,他安靜地坐在搖椅上,讓活尸給他搖椅。黑衣人受詛咒而死,魔陣的事情剛過……所有的事情接踵而來,巧合不可能是巧合,只有可能是趕盡殺絕。
宿聿展開手心,古靈舟的虛影微微浮現。
無數奧妙的陣紋出現在他眼前,他看著那些紋路,似乎在發(fā)呆,也似乎在思考。
墨獸已經這幾日對方的日漸寡言,它一雙獸瞳卻看向外邊,因為這個古靈舟,前段時間宿聿所在的院落經常有人經過,那些經過的修士是否是玄羽莊莊內的修士不說,肯定有其他勢力探子入內……似乎礙于散修盟和齊家,都沒有闖入宿聿的院子。
這些人想得美,古靈舟到了萬惡淵手里,休想從他們手中搶走!
啟靈城與玄羽莊幾乎亂成一團,所有接觸過的修士都不能外出,皆是被一一觀察著,血瘟疫很難被發(fā)現,但是只要放血,還是能可以查出痕跡,這一檢查,玄羽莊內已經有不少修士的血液中出現了異樣,尤其是看守地牢的修士,幾乎全軍覆沒。所有醫(yī)修都在想辦法,玄羽莊與啟靈城兩地皆已經封鎖清理,接觸過的修士都只能隔離觀察。
血瘟疫是無治之癥,已經很多年沒出現過。啟靈城內的醫(yī)修沒辦法,神醫(yī)谷據點中的醫(yī)修都來幫忙了,江行風只能一點點翻閱典籍,試圖從醫(yī)書上找到痕跡,可是隨著兩天的時間過去,爆發(fā)瘟疫的修士越來越多,防不勝防。
顧七沒有說話,在江行風翻卷醫(yī)術典籍的時候,他就站在旁邊幫忙尋找。
江行風原先最擔心的就是顧七跟那個少年,這兩人是小院里接觸過血的人,但他們兩人狀況還好,這幾日尚且沒有發(fā)病的痕跡。
“你若有不舒服的地方,要跟我說!苯酗L道。
顧七應了一聲,換了一本醫(yī)書繼續(xù)看。
江行風明顯感覺到顧七的話更少了,尤其是自前段時間魔陣之后,那日地洞內滿地的通靈血,江行風是親眼看到那些通靈血怎么鎮(zhèn)壓下顧七滿身的妖化,近百年傾盡江行風所學,最多也只是將那妖血控制下來,偏偏一個通靈血,能對顧七有這種近乎于明顯的變化。
而且這種情況應該不是巧合,見著顧七越來越穩(wěn)定的修為,恐怕早在來啟靈城前他就不止一次受過通靈血的饋贈。
“通靈血確實很罕見,能安撫妖化……實話實話,應該是有效果,但不至于這么明顯。”
江行風回憶彼時調查典籍上所記載,“他的血對你的效果,是超乎意料地好用!
這簡直就是神藥,還是肉眼可見的恢復效果。
就像是通靈血,就特意為顧七準備的神藥。
“但這種東西很難說!苯酗L猶豫稍許,“因為你也是特例。”
因為神魂中夾雜一抹殘魂以至妖化如此,神醫(yī)谷自古傳下的奇難雜癥里,顧七是第一個。
所以通靈血對顧七有用,或許真是他與神醫(yī)谷都沒找出通靈血的全部用處。
“先前外面不是在傳宿家的事嗎?當時宿家那個大長老也來了……”江行風沒有明說,但有些事情是確切能猜出來的,能駕馭宿家的古靈舟,那小子的身份肯定不簡單,“既然是宿家人,當時你問那個大長老,不就能知道這小子通靈血來歷嗎?”
一個人族,卻有天地瑞獸才有的通靈血,著實奇怪。
結果顧七這人,去是去了對方小院,卻與宿家沒有任何交談。
江行風道:“不是說顧家與宿家那少主,還有一紙婚契……”
“沒有!鳖櫰呱裆,對此事矢口否認:“外面?zhèn)鞯氖虑,你也信??br />
江行風:“?”
這還怪他了,那么大的事情,他就不信這小子沒聽到過。
但他細想也對,既然聽到,沒有任何反應,很明顯這個婚契的事尚有疑慮。
顧七翻著典籍,“我與宿家的關系并不密切!
“只是家里曾聽過一些。”
婚契更是莫須有的事,自幼他就沒聽過,也未曾聽家里人提起過。
而且顧宿兩家的聯系在這些年幾乎沒有,婚契一說,子虛烏有。
只是顧家為什么沒有澄清那滿城風雨,也確實奇怪。
顧七也有很多年沒回西界,有些事他也不清楚……但以他父母為人,如此做事,必有原因。
“先前我回西界的時候,當時見過幾個顧家探子,似乎在找你,也往南界這邊派過人。”提到此事,江行風忽然想起來,那時候他分身乏術,也就沒多問一些,但顧家應該是知道天元城的事,不然也不會秘密派探子前來。
顧七聽到這話只是應了一聲,似乎對這所有并不關心,依舊話少。
只是他想到宿家時,想到的是在虛妄山林秘境里見過那個持著盲拐的小孩,無緣無故的幻象不可能出現,況且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有些事情一經細想,似乎皆有緣由。
藥房離得不遠,隔著窗戶,一眼就能看到下方不遠處的小院。
此時那個少年正待在院子的搖椅上,一下一下地晃著。
之前在天元城齊家里,顧七每次看到的時候就是看著對方這么躺著,而且每次選擇的地方必然是烈日之下……對方似乎格外地喜歡曬太陽,是種近乎偏執(zhí)的舉動,他斂去心緒,丹田之內的妖血日漸穩(wěn)定,但他卻不平靜。
顧七看了半會,主動合上了藥房邊上的窗戶。
屋內的光線暗了一分,他微一垂眸,看到了地面上亂成一堆的書籍。
地面似乎有點虛晃,那些畫著草藥的醫(yī)書似乎發(fā)生變化,漸漸變成了復雜繁復的陣紋。
顧七幾乎是下意識地撿那些典籍,抬眼之際,遠處似乎出現了一個案桌,少年伏案睡著了,袖下壓著似乎是畫符般的陣紋,遠處似乎有清風吹過,境況一陣恍惚,坐在案桌前的少年消失,遠處只有一個站著翻書的江行風。
江行風還在翻找典籍,“那邊我都找過了,你別放回去啊!
“怎么站著發(fā)呆,你找到了?”
顧七回過神,將撿起的醫(yī)書重新放下:“沒有!
血瘟疫的事,江行風已經通知神醫(yī)谷的據點,快馬加鞭傳信回西界。
這種東西爆發(fā)不是小事,現在啟靈城連同玄羽莊已經完全封鎖,可血瘟疫無孔不入,一旦有人接觸過污血,就極有可能感染上此病,且爆發(fā)前皆無明顯跡象,江行風現今唯一能做的辦法,就是讓這些疑似感染的修士暫時散功,體內的靈力散盡,便可暫時抑制住血瘟疫的入侵。
可這種做法治標不治本,只能緩解,卻無法防治。
一旦滲透入骨,便無可回天。
不止要等神醫(yī)谷那邊的消息,江行風還得找到史上關于血瘟疫的記載,只是他已經連續(xù)翻閱了兩日典籍,對血瘟疫的記載都是寥寥幾筆,根本沒有提到根治之法,他記得很久之前在哪本典籍上看過,有著詳細寫過血瘟疫爆發(fā)的舊例,怎么就找不到了。
“找到了!”江行風忽然喊了一聲,手中翻著一本老舊的典籍,“我就知道記載過!
典籍老舊,泛黃的書冊表面看不清字跡,這是從神醫(yī)谷據點收來的各種醫(yī)書,很顯然十分久遠,這是南界神醫(yī)谷據點的抄本,而且至少是七八百年前的舊籍,江行風見狀翻開,逐字閱讀——
“四月初九,天虛山歿一人,疑血病!
顧七聽到此言,身形稍動,“江行風,你那本是什么書!
江行風一愣,他翻著書中眾多字跡,“你讓想想,這是手記。”
“醫(yī)圣的手記……這個時候,天虛山,這是天虛劍門。
冊中所抄寫的皆是所爆發(fā)血病之癥的過程,江行風越看越是心驚,尤其是看到天虛山的時候,他腦海里浮現的便是千年之前的天虛劍門,天虛山乃是天虛間劍門的舊址,現今已經查無此地,“上一次爆發(fā),居然是在天虛劍門!
千年前第一宗門,天虛靈脈之上的天虛劍門!
“找天虛劍門相關的典籍!”
江行風意識到什么,喊了一聲,周圍其他醫(yī)修馬上放下手頭的工作,全去翻找相關的醫(yī)術。
與天虛劍門相關的所有醫(yī)書幾乎在第一時間全都被翻出來,千年之前醫(yī)書很少,幾乎只有寥寥不到十本,江行風原以為是幾百年前的病例,未曾想居然是千年之前,不該啊,千年前萬寶殿崩塌死了那么多修士,這血瘟疫怎么還會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