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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等到雙方談完的時候,孔雀王就去招呼那些在萬惡淵洞窟里窩居的妖獸了。

  “你這就讓它帶走了!”墨獸見著勞工正在離去,頓時炸毛。

  宿聿卻巡視著新萬惡淵。

  仙靈鄉(xiāng)的妖獸太多了,先前帶走的時候只想著不給魔陣提供生靈,現(xiàn)在仔細一看第二個萬惡淵中的妖獸,著實是有點多了……更何況狼王也要修生養(yǎng)息,沒那么多時間去看顧這群不聽話的妖獸,以妖王這樣的身份地位,萬惡淵的能瞞得住其他修士,但若想在仙靈鄉(xiāng)隔壁的紅土森林盤下地盤,孔雀王這種活了這么久的妖王……不會半點都注意不到,與其這樣,不若跟仙靈鄉(xiāng)做一筆交易。

  既然要做鄰居,找個容易拿捏的鄰居,事事要方便很多……還能趁機撈一把。

  宿聿看著萬惡淵新增的獸魂們,一個個胃口大得很,微微皺眉:“那你養(yǎng)它們?養(yǎng)一群飯桶已經(jīng)夠多了!

  “更何況,就在隔壁,你需要勞工的時候不會動手?”

  墨獸一頓,似乎明白了什么。

  不用自己出地盤給那群妖獸住,也不用給妖獸提供吃食,想要獸干活的時候,去隔壁騙過來就行了。

  妙。

  孔雀王領著一群妖獸回去的路上,妖獸走三步都要回頭看一眼,獸瞳皆是對萬惡淵的依依不舍。

  它看著這群吃里扒外,每天都想著跑路的子民,只能強行用威壓把獸帶回去,循循勸導:“也就靈氣充裕了點,這破地方有什么好,又小又破的,沒仙靈鄉(xiāng)寬闊能跑……”

  只是剛出萬惡淵的入口,就瞧見一個鬼修等在了入口處。

  孔雀王還沒反應過來,鬼修就給它遞了一紙契書:“孔雀王大人,這是賬目!

  齊六不客氣地說:“我們共損壞良田數(shù)畝,未成熟陰果上千斤……”

  孔雀王垂眸一看,上面全寫著妖獸們這幾日在此地吃喝拉撒的費用。

  說到陰果異果,跟在孔雀王身后的妖獸就不爭氣地流下了口水。

  齊六當著孔雀王的面算賬,邊說著,邊往孔雀王身上漂亮的羽毛看:“靈石付款,靈植付款……我們老大都不挑,珍稀尾羽都行,這樣,我生前也是齊家人,見在您是小人參舅姥爺?shù)姆萆,給您抹了一些零頭,這一式兩份,還請您落個款,畢竟以后還是友好鄰居,親兄弟還是明算賬更好!

  孔雀王:“……”

  -*

  齊六在跟孔雀王要賬的時候,宿聿已經(jīng)在檢查體內(nèi)丹田的狀況,清醒后光顧著看萬惡淵的情況,卻忽略了在地洞陣法中被他強行掠奪來的東西——宿家的古靈舟。

  利用陰氣去侵占古靈舟,若非有萬惡淵支撐,真要比起來,哪怕宿滄對陣法不算精通,他也很難從洞虛強者的手中搶過這種特殊的靈器。此時此刻,古靈舟如同一處懸浮的小舟,宿聿稍稍凝神時,必能看到靈舟的雛形出現(xiàn)在他的識海內(nèi),似乎隨著他的意動,古靈舟就能隨時召喚出來。

  這與他常見的宿家靈舟不一樣。

  “先前從宿驚嵐盒子里出來的晶石,應該是古靈舟的核心所在!蹦F趴在他的丹田里,漫不經(jīng)心地介紹著:“你最后搶占了靈舟,但似乎是因為那塊晶石,這靈舟最后才會認你為主!

  宿家血脈,晶石認主。

  宿聿微微沉思著,古靈舟是宿滄帶出,宿驚嵐提前把晶石留在沉虛葫那,就像是早就料到了什么,特意將關乎著古靈舟所有的晶石分割開來,如同一個提前留下的后手。他想到這次魔陣能成的核心,全在宿家這艘古靈舟上,若非一開始他們因為狼王誤入紅土森林,就不會在這次陣法的威脅中搶占先機,很有可能真就敗在宿滄持有的古靈舟上。

  能破萬陣,成萬陣的古靈舟……

  這樣的東西,威脅甚大。

  墨獸就跟宿聿說了幾句話,就見對方的話又少了。

  好像這次事情之后,這小子的內(nèi)心更難窺探了,而且還心事重重,似乎藏著什么事,“你想什么呢,這玩意還是好東西!你昏迷的這幾天,那宿家老頭,還好幾次過來見你,只不過姓江的不讓他看,說你要靜養(yǎng)——”

  話說到一半,外面?zhèn)鱽淼牧四_步聲。

  江行風端著一托盤的藥走在走廊里,說話的時候,他身邊還跟另一個人,劍修穿著一件寬松閑適的衣服,只是身上所見之處全是包扎的痕跡,他的臉上依舊戴著一個不合時宜的面罩,聽著友人的嘮叨,走得并不快。

  “我讓你多靜養(yǎng)幾日!

  “傷口裂開讓玄羽莊的妖獸聞到了,我跟你急。”

  劍修道:“它們聞不到,妖血穩(wěn)定了!

  將到房間門口時,劍修卻忽地側(cè)身,看向了緊閉的房門。

  江行風一推開房門,就看到昏迷幾天的人正坐著,白發(fā)傾瀑落下,臉色蒼白,似乎聽到了聲響,一下就朝著兩人所在的方向看了過來。

  江行風:“!”

  人醒了!

  屋子里很安靜,宿聿早在兩人走過來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注意到江行風與顧七的存在,似乎是因為這次修為的進階的緣故,他對周圍的感知能力似乎強了很多,哪怕現(xiàn)在靈眼被臉上的眼紗蒙住,他也能感受到近在咫尺的氣……除了看不到事物,其他的東西像是變化了很多,是修為的進階,還是丹田里靈眼圖騰的變化。

  江行風沒想到少年這么快就醒了,這樣嚴重的傷勢,昏迷半年的修士都有過。

  沒想到這人只昏了幾天,現(xiàn)在還能坐著說話……經(jīng)脈可是都斷了,這都能恢復過來。

  江行風問著宿聿哪里不舒服,宿聿一一都應了,問完,給宿聿遞了碗藥過來。

  見人接過藥卻沒動,顧七忽然道:“不是驅(qū)邪的。”

  宿聿稍停,斂去將藥水倒進萬惡淵里的想法,他循著看向顧七的方向,端著碗一飲而盡。

  江行風不知道這二人間短暫的你來我往,檢查完宿聿的身體,他得給人換藥,與人說了一聲后,他便將宿聿身上包扎的繃帶完全解下,“顧七,過來幫個忙!

  少年身上的衣物已經(jīng)完全褪去,裸露出來的皮膚白皙,肩胛處往上偏去,更是骨節(jié)明顯,皮膚上的裂痕爬滿了他一大片胸口,自丹田處往上延伸,胸膛,肩胛,鎖骨,脖頸……一路往上最后抵達了少年的側(cè)臉。傷口已經(jīng)干涸不再出血,清晰的裂痕呈深褐色,在白皙的胸膛上既深刻又惹人注目,顧七眸光微深,隔了一會才走近,只是他剛動手,便聽到近在耳邊的聲音——

  “有點癢!彼揄驳。

  顧七手一頓,面罩下的妖瞳微斂:“忍忍!

  宿聿低著頭,皮膚上的觸感變得格外明顯,傷口應該是快要愈合了,有種讓人忍不住去觸碰的麻癢感,他能感受到顧七上藥的手正在往上移,碰觸間那種麻癢的感覺像是得到了緩解,換作了撲面而來的草藥香,分不清是膏藥的味道,還是顧七身上的草藥香。

  顧七上藥的時候,似乎能感受到來自前方直白的關注。

  等到他將藥抹在少年臉上時,對方也隨之抬頭,隔著一層眼紗地‘看著’他。

  “完了嗎?”宿聿忽然問。

  顧七道:“完了,一會他給你包扎!

  江行風那邊已經(jīng)把事先浸過草藥水的繃帶拿來,顧七微微退后半步,將剩下的事交由給了江行風。

  江行風的手法熟練,明明江行風身上的草藥味更重,靠近時宿聿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氣息,卻沒有那種令他心情放松的感覺。

  上完藥,包扎很快。

  人剛醒,但還是需要靜養(yǎng),不宜過多勞神。

  江行風簡單交代了幾句,便帶著顧七離開了。

  “他最近還是需要靜養(yǎng),不過這傷好得有點快,我剛剛探脈的時候有些經(jīng)脈已經(jīng)連上了,通靈血這么強悍嗎?他先前……顧七?”江行風邊走邊說著,旁邊的顧七卻罕見地沒有搭話,他遲疑地偏頭看去,注意到顧七頸側(cè),“嗯?你出汗了?”

  顧七回過神,稍稍摸了下后頸,摸到一點濕潤時妖瞳一怔。

  指尖尚存的觸感,他掩下情緒,注意到唇齒間泛癢的虎齒,心跳不合時宜地快了一拍。

  房間里安靜下來,遠處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宿聿垂首,手摸在胸口脖頸處,草藥的味道飄來,清香卻沒有那種冷冽的感覺,顧七身上的味道更淡一些,滿是雪的山階上,隨著凜冽寒風吹來,混雜著山林野間——

  “雪的味道。”宿聿忽然道。

  趴著差點睡著的墨獸沒反應過來,疑惑地看著外邊,“可現(xiàn)在外邊還只是秋日啊!

  江行風說需要靜養(yǎng),接連幾日,房間都無人打擾。

  每日只有江行風準時來換藥,第一天的時候,顧七還來過,后面宿聿就沒見他,問江行風時,江行風也只是道對方傷勢未愈,在房間里閉關鞏固。宿聿才回想起先前在地洞時,顧七所面對的刀陣正是古靈舟所操控陣法中最強悍的一環(huán),尤其是那把刀……他不知道最后對方是怎么破陣的,只是他記得力竭之前,似乎是對方扶住了他。

  “劍修都是騙子,他肯定還瞞著什么!蹦F邊吃靈果邊陪護病人,“先前來的時候,我感覺他的修為好像不太一樣,先前一定是他又隱瞞修為了,那把劍上帶著的禁制帶就很奇怪!

  宿聿卻沒說話,他細想,能影響顧七的就只有妖血。

  奔雷刀陣法為顧七所破,當時在地洞,他欠了對方一個人情,可既然知道他有通靈血,也不來找他……?

  很快,宿聿的注意力就被外界的事情吸引。

  宿聿沒出門,可這幾日外邊的事情,經(jīng)由萬惡淵里八卦的齊六,一事不露地傳了過來。

  魔陣的事情尚未結(jié)束,三個天魔陣的地點,因為風嶺與不見神明事先的安排,覆蓋陣紋后全部截斷,所以紅土森林的魔窟未被發(fā)現(xiàn),玄羽莊與散修盟最終也只是查出了仙靈鄉(xiāng)的魔陣,往后的調(diào)查似乎是交由了散修盟調(diào)查,其他的陣修更多地是與玄羽莊修士一起,查看并保護仙靈鄉(xiāng)與啟靈城兩地的小靈脈,將殘留的魔障全部清除。

  宿聿聽到此處微微皺眉,心中有所疑慮:“布陣的人沒找到?”

  “你說沉雨瞳說的那些黑衣人嗎?”齊六道:“好像是有點消息,我還沒打聽到,似乎是散修盟處理的!

  又是散修盟……

  齊六說到這,“不過魔陣一事,似乎歸向宿家了。”

  “宿滄逃了。”

  聽到宿滄逃了的時候,宿聿一頓,“怎么逃的。”

  “他當時人已經(jīng)半廢了,全身都被魔陣的魔氣侵蝕了!饼R六回憶著當時宿滄丑陋的模樣,“然后他趁著所有人不備動用了禁術逃了,不過他那樣子可能連一口氣都沒,逃出去,估計也活不了。”

  只剩下一口氣……

  宿聿聽完卻皺眉,殘成那樣,總歸是個禍患。

  -*

  南界宿家駐地里,一個渾身枯木的丑陋老人正在扶著墻往前走,地上全是拖出來的血跡。

  老者身上衣著破爛,詛咒的圖紋爬滿了他全身,渾身都是未散的魔氣,另一只手臂更是被完全腐蝕,是動用了禁術的后果。丑陋的樣貌已經(jīng)看不清楚原來威嚴的模樣,半身生機皆散去,連走路都走不穩(wěn),嘴邊卻是惡毒的唾罵,咒罵著玄羽莊以及散修盟的人。

  “家主!迸赃呉粋修士正欲上前。

  宿滄惱羞成怒地甩開他的手,“滾,我還沒廢到要人扶!

  他怒吼一聲,換來卻是氣喘吁吁,周圍的修士卻沒有再靠近。

  “還沒結(jié)束,回去之后,把其他事情拋到那群黑衣人身上!彼逌鎿沃鴫Ρ,面色陰鷙,話語癲狂:“宿驚嵐的兒子,我原以為那個廢物死了,沒想到居然還活著,宿三那個廢物,連處理這點東西都辦不好……但沒事,不就是得罪一個玄羽莊,你們傳信回去,把我其他親信召集過來,宿驚嵐的兒子必須死……必須死。”

  “還有我那兒子,吃里扒外東西……都殺了!

  “我當年能殺掉宿驚嵐的舊部,我就能殺了他兒子,一切忤逆我的,都該死!”

  “殺光,都殺光!”

  聚集在此處的,皆是跟著宿滄多年的心腹,此時他們一個個面面相覷,看著宿滄卻沒有再多說話,只是眼中各有閃爍。

  聽著自家家主的瘋言瘋語,神志不清的模樣,沒想到堂堂一個宿家家主,竟然落得這么半身殘疾,不人不鬼的模樣。

  現(xiàn)在的情況已經(jīng)不是區(qū)區(qū)玄羽莊一事,家主若是事能成還好說,可現(xiàn)在宿滄以及宿家利用靈舟術布下滔天魔陣一事已經(jīng)世人皆知,不止是玄羽莊,接下來散修盟,天麓山,東寰各界所有的大勢力,都會向宿家發(fā)難……所面對的是將是腥風血雨。

  而現(xiàn)在他們家主,卻連這點都沒想到,還妄想著在這樣的狀況下東山再起。

  這時候,駐地之內(nèi)。

  一個拄著拐杖的老人一步一步從昏暗的房間里走出,他的步伐很慢,可宿家駐地的修士看到他,皆是匆忙跪下,似乎完全沒想到這位大長老居然會出現(xiàn)在此地,跟在這位大長老身后的,是宿家家族中德高望重的長老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