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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是要讓這南界徹底亂起來!

  -*

  天元城內,齊家院中,寂寥的院里帶上幾分涼意。

  風大了不少,瑟瑟地吹進別院之中。

  墨獸的耳中只剩下那兩個字,投奔!

  它聽到小鬼所說之話時都愣了,不見神明還想著跟它打架往外逃,居然還有主動送上來的鬼,它急忙催促道:“收!這小鬼還背著葫蘆呢!”

  葫蘆?宿聿看不見,只能感受氣息。

  順著墨獸所說,他似乎是看到了小鬼身后一團未散的氣。

  小鬼背著葫蘆,站在庭院里氣息弱到了極點。

  聽到小鬼的聲音,宿聿眼中看到了微弱的氣,比先前見她時更勝了一分,但還是個茍延殘喘的小鬼。先前在虛妄山林之中,顯然在先前的秘境坍塌的震蕩中,沒將她最后一口氣打散。

  “投奔我?”宿聿倚在窗邊,“我不養(yǎng)閑鬼。”

  小鬼與此人相處不過幾天,已然了解其脾性:“我是個器修,能干活。”

  院子里安靜,小鬼說完就沒再說了,投奔說得真切。

  宿聿沒說話,她就一直在門口等著。

  送上來的勞工,確實沒有拒絕的道理,宿聿微微推開窗,“進來!

  小鬼一愣:“我可以在外邊守著你!

  宿聿:“我不說第三遍,進來。”

  小鬼身形微動,化作一縷鬼氣進入了宿聿的房間內,她口上不停,將她這兩日潛伏在此地的情況說清楚:“這里是齊家的別院,四周修士甚多,再過半個時辰,齊家的修士會過來看你的情況——”

  話未說完,房間里出現了一些霧氣。

  萬惡淵的禁制收斂起來,秘境中見過的明滅黑洞再次出現在小鬼面前,當時她協助此人將秘境中的小靈脈挖走,只是這一次展開的黑洞帶著些若有若無的霧氣,看起來似乎有一點熟悉的影子。旁邊的宿聿沒動,小鬼似乎明白了什么,帶著葫蘆一下踏入那個黑洞當中。

  這一進入,眼前的光景恍然一變。

  從原先的房間,變成一片廣闊的山野……她下意識地去找宿聿的所在,未等她看清,就看到眼前,數不盡的鬼影。

  在秘境中見到此人所率領的鬼群,她其實就早有了解,此人可能是修行偏門的馭鬼使,只是未曾想原來那成百上千的鬼眾并非收納在此人的馭鬼袋或者其他的靈器中,所見居然是這樣的光景……這人竟然有隨身的洞府,還在洞府中養(yǎng)了這么多的鬼眾。

  “這里是萬惡淵!彼揄驳。

  小鬼怔然抬頭:“萬惡淵?”

  墨獸搖著尾巴自我介紹:“鬼居住的地兒,小爺我是此地的鎮(zhèn)山獸,以后你見我,要喊我一句鎮(zhèn)山獸大人!”

  此地的陰氣,充裕過頭了吧……

  小鬼自死后,在天元城飄蕩了許多年,生前修為所凝練的陰氣早就在她的不斷使用中消解,若是沒遇到師父,她在使用完最后一招兵器庫后,身上的陰氣應當已經完全消完,本該是魂飛魄散。可一進入到此地,她能感受到周圍充裕的陰氣正在往她身上聚集,以一種她能感知到的速度,似乎在快速地鞏固她的魂體。

  她一下停在原地,沒有再往前。

  “一看就是一個死后沒吃過細糠的鬼!蹦F嘖嘖兩聲,“就入口這點陰氣,都看得晃不過神了!

  進了萬惡淵,宿聿能清楚感受小鬼身上的氣。

  此鬼之氣,在外界掩蓋得很微弱,現如今在淵里細看,也沒比原先好到那處,勉勉強強維持著魂體,再放任三月半年的,有可能已經在外面消解了。

  墨獸:“你莫不是忘了萬惡淵的效用,此地能助鬼修煉,也能鞏固魂體!

  “張富貴那樣的小鬼在南塢山之后都能活下來,這小鬼生前也是個化神期,留在這,她魂要是能散掉,我這萬惡淵就改名了!”

  小鬼停在原地,她的到來,讓淵里其他的鬼眾紛紛地圍了上來,一個個臉上似乎都帶著好奇。

  她不是一個喜歡與人共處的鬼,見到其他鬼過來,下意識就往后地退了幾步。

  “你別害怕,它們只是好奇來了新人!睆埜毁F恰好走過來,伸手幫小鬼揮退了周遭的小鬼,其他小鬼就已經跑開了,各自身上都背著點東西,或是木材,或是雜草,一點點地往里搬。

  小鬼看著張富貴,修為不高,魂卻格外地凝實。

  張富貴不在意小鬼的打量,指使著其他人繼續(xù)干活。

  “沉虛葫呢?”宿聿問。

  小鬼回過神來,偏頭看向身后的沉虛葫。

  虛妄山林的秘境本要將塌,師父費盡氣力穩(wěn)住了整個秘境,讓秘境徹底消失在天元城郊。小鬼知道,虛妄山林秘境是師父的友人,千年前一位實力強勁的陣修所布,既是保護師父的地方,也是那位陣修的坐化之地。

  在這件事之后,那處秘境將無人打擾,也是唯一的安息之所。

  “師父說,不想讓后人去打擾那位陣修先生。”

  小鬼摸了摸身后巨大的葫蘆,“她斷了秘境與宿家的聯系,讓它從此神隱世間,但消耗的靈力過多,她本因千年前浩劫有所殘損,現今需要沉睡休養(yǎng)!

  宿聿沒說話,他能看到身后所背葫蘆其中的氣。

  氣有所削減,靈力也沒有先前盛然,只是在那個葫蘆之中,他隱隱能感受未曾散解的魂靈。

  也是,當時他都把靈脈挖了,沉虛葫能阻止,必然是用她本身的靈氣。

  葫蘆上的禁制已經被靈脈之力消解,世間再無人能探尋到葫蘆的氣息。

  小鬼彼時尋此人解陣的時候,她想的是找到一個能解禁制的人,可以幫助她徹底毀掉葫蘆,卻未曾想有朝一日禁制能夠解開,她可以帶著師父重新回到人間。

  “道長!這鎮(zhèn)山碑附近的作坊都被砸塌了,風嶺問要不要重建!睆埜毁F搬著不知從哪來的木材。

  宿聿出去半會,這些鬼已經勤勤懇懇開始干活了:“你看著弄!

  張富貴扭頭看風嶺:“道長讓你看著弄!

  風嶺一陣沉默,胸口悶痛,血氣上涌,任誰閉關半月,一睜開眼靈田被砸,淵里還多了稀奇古怪的作坊,他才知道萬惡淵這群鬼連同它們的淵主不止是薅了一個秘境那么簡單,甚至還趁著他這個陣修不在,搞了所謂的陣法拓印作坊,用著取之不盡的靈脈靈力,干著攪亂天元城的活計。

  聽到張富貴的話,他遠遠地看向宿聿。

  此時,風嶺突然覺得自己很沒用,催生陣法被靈脈搞失控了,薅秘境沒幫上忙,連老大都自己研究好了陣法賺錢,低階陣法都能做到傾銷天元城的地步,而他,閉關這么久,歸來一事無成。

  張富貴安慰:“沒事,你陣法起效了!

  不然他們哪來這么多樹木,現在雜草樹木砍都砍不完,比貧瘠的時好太多了。

  而就在這時候,小鬼忽然走了幾步來到了正在搬運的建材邊上,她隨手從地面上撿起了已然斷裂卷軸紙,“你需要這些卷軸紙嗎?”

  宿聿看向她,而小鬼卻微微抬手。

  下一瞬,大量的卷軸紙當著眾鬼的面傾倒出來,一整塊地面一下就被放滿了。

  墨獸:“?”

  張富貴震驚地看向對方。

  縱然是宿聿,看到這么多卷軸紙的氣也不禁詫異挑眉,他隨手拿起了一張,一經感知,發(fā)現這卷軸紙上熟悉的氣息:“這些卷軸紙你煉的?”

  “是我!毙」硖谷怀姓J。

  天元城卷軸紙風波幾乎是跟陣師死亡之事一同起的,宿聿原以為卷軸紙與宿家離不開干系,卻沒想到這些卷軸紙竟然是出自小鬼的手。

  “卷軸紙我做過手腳,一方面能警惕天元城里部分陣師,提醒他們天元城的古怪。另一方面也能篩選陣修,若有人能在我的卷軸紙上布陣,我也能在死前更快地找到有望破解我?guī)煾附频年囆蕖!?br />
  只是當時情況特殊,陣師盟與宿家合作……當時她其實也注意到宿聿,她潛伏在陣師盟附近,陣師盟殘卷板被破的消息她清楚,所以在見他們因她偷尸追來的時候,才會特意引他們。

  見其他人沒說話。

  小鬼深知先前做的有些不對,“引你們入內確實是我不對,這件事我向你們道歉!

  她低著頭,看向腳邊的卷軸紙:“這些卷軸你們還需要嗎?我身上只剩下這些,如若需要,我可以再煉。”

  張富貴:“!”

  怎么可能不要!這得省下多少錢啊!

  小鬼放完卷軸,看著周遭有點混亂的景象,鬼眾是多,卻一切雜亂無章,連著地面的建材都胡亂地擺放在一起。

  她看到了所謂的‘拓印工坊’附近的鎮(zhèn)山碑,碑上幾個字寫著萬惡淵,她只是看了一眼,就有一種被從頭看到腳的感覺,她急忙移開目光,才發(fā)現渾身涼意,一避開,看到丟在鎮(zhèn)山碑附近,各種各樣的器具建材。

  一看就是各種半成品,隨便用的木板,拓印的模具用的中階卷軸,隨便尋來的石頭簡單刻了一個陣就當底基。

  她的頭頓然一痛:“隕鐵石刻陣,千年陰木用來墊石頭,你們這是……”

  “這么大塊的隕鐵石,錘煉能造出殘卷板,比中階卷軸更好持久好用!”

  “還有千年陰木,這是高階卷軸紙難求的材料……你們用來墊腳!

  怎么會如此浪費,她循著看向周圍,發(fā)現好像就這個叫‘風嶺’是一個陣修,陣修是這樣的,懂的材料都是那些布陣的材料,根本沒有注意這些被器修奉為珍寶的器具,千年陰木在布陣的時候用不上,容易與靈力相排斥,可卻能造器。還有這些石頭,確實能作為刻陣的底基,可這些能至少能造出中階乃至更上一層的靈器,只要細細打磨,都是煉器的佳材啊!

  張富貴看向墨獸:“可鎮(zhèn)山獸大人說,這些就是隨處可見的小石頭。”

  墨獸:“……!”它沒說錯啊,它們上古,這些都是廢物啊,哪知道現在的修士連這點廢材都關注。

  宿聿:“……”

  風嶺在這個時候看向小鬼,聽到對方種種話術:“你是煉器師?生前品階如何?”

  小鬼看著這些鬼暴殄天物,就有種說不出的心疼,她隨口道:“沒考過,但你需要的靈器或是材料,我都可以煉!

  墨獸忽然反應過來,看向宿聿,內識說道:“等等!這小鬼有用。∷悄軣挸霰鲙斓臒捚鲙!”

  兵器庫,是器修的功法中最傳統的一道,或者說是最艱難的一條路。

  器修以控器煉器為主修,普通器修是在修為見長的過程中去煉更多的兵器,但是修兵器庫的器修不一樣,他們起初不修靈力,而是如同凡人鑄造煉器那樣,需要花費很長很長的時間去煉器,錘煉靈器法器,與器交心共鳴,幾乎把器都刻入骨子里,最后從煉器錘煉中入道。

  “上古時期都是這種器修,但這一道太難走了,人壽命不長,不入道,就難長生,更無時間去錘煉靈器!

  墨獸先前沒去想這事,這會突然想起來,“這小鬼的師父,就那個沉虛葫,引人入道讓她修兵器庫,是看這小女娃有天賦!”

  宿聿對器修沒有概念:“如何講?”

  “能煉兵器庫,就什么都能煉,百般兵器信手拈來。”

  墨獸心里開始打著算盤,它原先以為這小姑娘的兵器庫是胡亂吹噓來的,眼下見是真正的兵器庫,那還得了,就現在東寰這靈氣衰落的境況,能修成兵器庫的修士,估計得是強者級別了吧!

  這還是個兵器庫胚子,要是能成,就是萬惡淵麾下的大將!

  墨獸:“好事好事!這小姑娘能成兵器庫,那她師父估計是更高之上的器修!

  聽到墨獸說此話,宿聿看向小鬼身后的葫蘆,器修?

  一個器靈……是一個器修?

  宿聿想到當時沉虛葫所講之事,以及沉虛葫之上的禁制。

  那層層禁制連同閣樓中萬人朝拜的萬寶殿,帶著一種他所不適的惡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