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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發(fā)現(xiàn)我們了!”

  “怎么回事!?”

  “我們不是躲得好好嗎!”

  宿弈急忙偏頭,此地纏斗的惡鬼兇祟注意到活尸時,四周的陰氣像是在他們的意動下活沸了起來,越發(fā)強大的陰氣卷開,周圍低修為的修士直接被沖得七竅流血。

  “后撤!快!”有人大喊一句。

  活尸掉下來之后,深潭上方兇祟撲擁而上。

  修士們原本艱難的處境變得更加難熬,用來抵御的靈器秘寶也接連出現(xiàn)裂痕,更多的修士靈力不濟往后撤離。

  宿弈當機立斷地將那活尸掃飛掃進深潭,帶著修士退了數(shù)步,他看到那活尸掉落潭水中后,那些撲過來的兇祟全朝著那活尸沖去,場面恐怖堪稱餓狼撲食。

  那活尸到底是什么東西!?

  “先是一大群元嬰兇祟,現(xiàn)在又是奇怪的活尸!

  “不是你們離火派說這地是坐化之地嗎!”

  “但是有這么詭譎的霧氣陣法坐鎮(zhèn),這地方到底藏著什么東西啊……”

  東寰修道界自從千年前的靈脈衰退之后,秘境洞府都快成為他們進階修行的必經(jīng)之路。一山四派八大家更是將分散在東寰修道界的各種小秘境攬在門下,借這些大能者生前遺留的靈氣靈脈,為現(xiàn)世的修道者指引,維持著現(xiàn)在靈氣匱乏的修道界。

  像南塢山這種小秘境,以離火派的消息來佐證判斷,坐化大能者的修為不算太高,外圍還有宿家?guī)孜辉獘肫陂L老坐鎮(zhèn),這地方再怎樣也不會危險到哪去。

  可眼下這地方并非坐化之地,他們所有手段都幾乎都快交出去了,外界的支援還未到來,此地越發(fā)危險起來。

  “要不是坐化之地,這南塢山又是什么鬼地方……”

  “你是沒聽說過三百多年前極北之地的事嗎!”

  一說到極北之地,躲在靈器庇護后方的修士臉色各異。

  年紀偏小的修士問道:“什么是極北之地?”

  “幾百年前在極北之地發(fā)現(xiàn)的極北魔淵,當時前往極北之地的修士死傷慘重,最后還是天麓山的祖師爺出山,連同幾大宗門的強者,把極北魔淵幾只兇獸鎮(zhèn)壓,才保住了東寰北界!币粋修士臉色慘白地說道:“聽聞當時極北魔淵,起初也說是一個普通的秘境,可誰也沒想到里面藏的東西那么可怕!

  一聽完,修士們的臉色更難看了。

  “這里的陰氣比不上極北之地,頂多就到魔淵的邊緣!彼揶膮柭暣驍嗷炭值男奘浚а劭戳隧斣谧钋胺降姆烙`器,靈器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些許裂痕,“有時間在這危言聳聽,不如留點體力從此地出去,趁著這群兇祟被那活尸吸引,我們趁現(xiàn)在離開安全的地方。”

  南塢山的狀況有異,并非普通的坐化之地。

  他們得先離開此地,與外界傳音再另行決斷。

  忽然間,撲在活尸上方的兇祟忽然警覺到什么,猩紅的眼睛紛紛朝著岸邊的修士看去。

  宿弈被看得心慌意亂,扭頭就看到活尸躺過的地面上全是血污,而那些兇祟看的就是他們。

  問題不在活尸,而是活尸身上的血,這些兇祟誤以為血是他們的血!

  所有人臉色頓時變得難看。

  -

  霧潭瀑布上方,張富貴看著底下的兇祟全沖向躲在下方的修士,心都快沖嗓子眼跳出來了,他看到快要被淹沒的修士,這該不會是活尸引去的吧,那些人沒事吧?

  宿聿忽然問:“你心善?”

  聲音冷靜,卻好像洞悉一切。

  張富貴被問住,醫(yī)者仁心,哪有什么心善不心善。可一想到他們之前所有的遭遇,也因是這些大世家修士,他們才遭遇那么多,若沒有道長,他可能就死在活人墓里,“可以心善,但不能愚善!

  愚善?宿聿微微偏頭,似乎在理解什么。

  半晌他才說道:“他們死不了。”

  怎么死不了……?張富貴聞言往下一看,就看到那些大世家的修士們接二連三地祭出靈器法器,層層防護疊起,狼狽地抵擋住了兇祟們的進攻,見到那些琳瑯滿目的靈器,他才反應過來,那可是修士,不都說那些大世家的修士,人手都是好幾把靈器傍身……

  想到此處,他看向旁邊倚靠著霧河岸邊休息的少年道士。

  “道長,你沒有那些驚天動地的法器嗎?”張富貴好奇問。

  這一問,四周寂靜。

  張富貴反應過來,他什么身份!就敢問道長法器的事,“不,我沒那意思,我就看您赤手空拳……”

  “沒有!彼揄驳溃骸拔覜]那種東西!

  修士,連一把趁手的法器或者靈器都沒有嗎?張富貴怔愣住,他回想起來跟道長這一路出生入死,好像道長沒提過什么,也沒用過什么,最開始遇到道長的時候……好像道長是從南塢山上摔下來的。

  胡思亂想之際,張富貴急忙晃了晃腦袋,瞧見道長身上還有血氣,生怕血氣被風吹到下游,急忙擋在迎風口。

  他看到霧河上的又聚集來大量的野鬼,少了活尸的威脅,那些野鬼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們,尖牙利齒間全是涎水,目不轉睛地看著滿身血污的少年道士。

  如果只是這些野鬼就算了,可關鍵底下深坑里一眼望去是數(shù)十個高階兇祟。

  張富貴是一眼都不敢看,看一眼就直讓他心慌手抖,這下面的野鬼兇祟要是一群全沖上來,一息就能將他們撕個粉碎,半點不留。

  他心想著,忽然間,他看到下方的兇祟的動作似乎遲緩下來,沒有再進攻下方的修士,反而是抬起一雙雙眼睛。

  “道…道長!睆埜毁F牙齒發(fā)顫。

  宿聿倦倦抬眼。

  那一雙雙眼睛猩紅恐怖,眼底的血絲清晰可見,張富貴嚇得說不出話,緊接著就看見他們?nèi)伎聪蛄似俨忌嫌蔚姆较,電光石火間朝著上游猛沖而來!

  “啊——”張富貴害怕地下蹲,下一瞬旁邊的人一只手抓住了張富貴,讓心慌意亂的張富貴頓時停住。

  宿聿語氣不悅:“叫什么?”

  重重虛影似乎被身邊人的聲音打散,張富貴急忙抓住宿聿的手,牙齒打顫:“霧潭的鬼都過來——下面的大鬼全都沖上來了!”

  “哪里有?”宿聿問。

  張富貴恍然回過神,撲上來的野鬼沒有如同想象中把他們撕裂,像是從他們身邊穿過,對他們沒有落下半點實質的傷害。他恍惚地看向身邊,道長還坐在著,金絲淬紅的眼睛看著他。

  看到少年眼睛的時候,張富貴一下子就冷靜下來。

  “如果霧河這有這么多鬼,你覺得你還能活到現(xiàn)在?”宿聿松開張富貴的手,落眼看向霧河周圍,原先的濃霧跟陰氣在那只活尸出來后幾乎都煙消云散,零散的幾只早就跑了,他想起剛剛活尸癲狂吼叫的模樣,也像極了想要驅逐野鬼的模樣,他垂眸看著底下緩緩流過的陰氣。

  張富貴懵道:“那剛剛活尸殺的……還有下面幾十個高階惡鬼也是——”

  “你說幾個?”宿聿詫異。

  “下面有幾個?”

  張富貴才想起宿聿是個瞎子,急忙指著底下:“幾十個——都是高階惡鬼!

  宿聿望向霧河深坑,從始至終,他在霧河上看到就只有四、五個類似活尸的身影……他能看到的,跟張富貴見到的不一樣。

  他扶著岸邊石頭站了起來,看向底下霧潭,沉聲問道:“你見過嗎?其他野鬼說的大鬼廝殺。”

  張富貴啞口無言,他沒見過。

  所有傳聞都是道聽途說,也沒見過有去過霧河深處的鬼回來。

  幻境……宿聿的識海里莫名就冒出了這個詞,從他們從活人墓里離開,莫名其妙地來到這霧河,怎么走都走不出這條河,很有可能從一開始,或者說他們進入這座被濃霧籠罩的山脈開始,他們已然進入了南塢山的圈套。

  有些東西是真的,有些東西是假的。

  霧河能蠱惑人,也能蠱惑鬼。這里有多少野鬼,多少人,其實都是盤踞在南塢山深山里這條霧河的手段,它誘惑著大量的野鬼修士來到這邊,這霧河河床里白骨跟尸水就是證據(jù)。

  靠近此地的兇祟自相殘殺,迷路在此間的修士被欲望誘惑至死。

  久而久之才會讓南塢山盤踞著如此巨大陰氣,被貪婪誘惑前來此地的野鬼兇祟早就沒了,僅僅剩下的幾個兇祟,可其他的全都是幻覺。

  “離那些霧遠點!彼揄餐蝗坏馈

  張富貴急忙捂住鼻尖。

  一人一鬼的對話戛然而止,不遠處的霧河還氤氳著不盡的霧氣,彌漫在整個南塢山的霧氣在此刻像是覆上一層神秘色彩。

  宿聿渾身狼藉,體力似乎也不如前,哪怕是站著,胸腔處也是大氣起伏著。體內(nèi)的丹田處的陰氣在他對付活尸的時候幾乎完全掏空,身體的疼痛密密麻麻像是附骨之疽,每吐息一次就仿佛全身的骨頭都碎了一遍,還有他的經(jīng)脈,在強調動下?lián)瘟蚜撕脦滋帯?br />
  寄居在丹田最深處的眼睛圖騰萎靡著,但它表層的圖騰還在緩慢的旋轉著,體內(nèi)零散的陰氣被它所調動,再一次緩慢地凝聚著那些如玉脂的白色陰氣。隨著那些陰氣的聚集,宿聿感覺到碎骨跟被撐裂的經(jīng)脈似乎受到微妙的滋養(yǎng),正在緩慢地恢復著。

  這下宿聿看明白了,體內(nèi)這個圖騰在利用陰氣救他,或者說這個圖騰自主地阻止他自戕。

  他微微垂眸,入眼的視角里往下,看到的是霧河流淌的盡頭。

  張富貴所說的霧河深坑凝聚的深潭他看不到,視野里唯一能看到的是深潭是一塊巨大的白玉石,這白玉石像是人間天池,匯聚的陰氣比上游的霧河更純凈,飄散著如同冰霧的白氣,氤氳煙氣宛若仙境。

  ‘吃掉它。’

  ‘你就能活下去!

  一個蠱惑的聲音從識海里響起。

  幻覺?不對……聲音像是來自于丹田里圖騰。

  宿聿切身處地地感覺到了饑餓,從墜崖到現(xiàn)在他的身體內(nèi)踴躍出來的感覺只有痛,可正此時,源自丹田的饑餓感快要壓過渾身的痛覺,眼前的白玉石陰氣天池充滿了誘惑,他幾乎快要控制不住身體。

  “道長!”張富貴突然喊道。

  宿聿的意識回籠,注意到他幾乎半腳懸空著,差一點就跟那活尸一樣進入霧河深潭。

  “那下面是不是有人!睆埜毁F指著其中一個方向,“我剛看到潭水里好像有什么東西動了下,那也是假的嗎?”

  視野中凌亂的白色陰氣里,出現(xiàn)了一道黑白混雜的氣團,氣團凝實具體,在霧潭里格外明顯。

  ——與那具‘活尸’相似的氣。

  宿聿冷聲道:“我留了手,那東西沒死透!

  -*

  南塢山間,活人墓邊橫尸遍野,幾道符咒悠悠飄著,紅衣人念著往生咒。

  劍客將活人墓邊上的殘尸掃進了往生咒的陣法間,看著四周狼藉的地形,他們來的時候這里的活死人狀態(tài)已經(jīng)萎靡,仿佛經(jīng)歷過什么,動作遲緩,食人欲不強。

  “不知道誰清理的這活人墓,把活死人都聚在這,給我們省了點時間,但這都什么年代里居然還有邪修修筑活人墓!苯酗L念完往生咒,瞧見那墓主墓碑被劍訣劈裂了好幾道:“你這也太狠了!

  “這還斷了一角,顧七你這劍訣大不如前了啊。”

  江行風說完,詫異道:“不對,這不是劍訣的痕跡。”

  劍客顧七聞言偏頭,看向地面上早被他劈成七零八落的的石碑,其中一角十分突兀:“……這是被掰斷的!

  掰斷的!?江行風驚詫道:“這可是下了十八道禁制的邪修聚靈碑,什么手勁能直接把這玩意掰斷!?”

  劍客垂眼看向墓碑邊上殘留的血跡,抬眼看向南塢山東邊,平聲道:“邪物!

  遠處陰氣洶涌,宛若風雨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