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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冬天,寒霜驅(qū)走最后一絲暖意,讓整個黑山城都籠罩在白雪之中。
凜冽的風(fēng)將所有水汽都凍結(jié)成了冰,連李暻之纖長的睫毛都掛了霜。
他站在黑山城的城墻上,眺望著遠方那一眼望不到頭的白色。
自魔君歸來、魔族揚旗起戰(zhàn)已有一年多的時間,但非常詭異的是,從魔族突然轉(zhuǎn)向攻擊妖族、并成功毀壞鹿族神木后,魔族就安靜的不像話。
人、妖兩族的疑惑也是魔族的不滿,對于從骨子里就好戰(zhàn)的族群來講,乘勝追擊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氖虑。但現(xiàn)在他們的君主卻整日閉門不出,絲毫沒有繼續(xù)進攻的想法。
天姬和將星曾自行帶兵攻打過黑山城與妖族邊境,但在面對黑山這等戰(zhàn)爭級別的防御法器以及有妖皇親自鎮(zhèn)守的前線時,天姬和將星并未在對戰(zhàn)中取得善果,反而還吃了不少的虧。
魔族以強者為尊,自然對玄澤的決策生不出什么壞心思,但卻有不少的人都對沉晴顏抱有不太友好的觀點。
在他們看來,一直躺在床上的沉晴顏與尸體的差別只是還會喘氣。而正是因為這么一個死人,整個魔族都要為之停滯不前,這怎么能不讓他們不悅。
對于那些負(fù)面的聲音,專心陪侍沉晴顏的玄澤并未聽聞。后來天姬和將星兩人在勸導(dǎo)玄澤繼續(xù)開戰(zhàn)時曾以流傳在軍中的聲音作為理由,希望可以將玄澤勸出帳篷、帶領(lǐng)他們繼續(xù)征戰(zhàn)。
但玄澤只是將說沉晴顏壞話的人一個個揪了出來,每人賞了最少半月的臥床不起,直到無人再敢議論沉晴顏半句不是,他才繼續(xù)在床邊守著沉晴顏,當(dāng)一塊頑固的望妻石。
對于玄澤而言,等待沉晴顏再度蘇醒的這段時間雖然漫長,但因為沉晴顏的狀態(tài)一直都在好轉(zhuǎn),所以便也沒那么難熬了。
第二場雪落下之日,一直閉合的眼皮稍稍顫了顫,隨即便在玄澤驚喜的視線中睜開了來。
無神的迷茫浮在沉晴顏的雙眸之中,許久之后才漸漸消退。沉睡了一年多的沉晴顏在神木心的滋養(yǎng)下不見憔悴,但所表露出來的神情卻依然疲弱。
“阿顏!”見她醒來,玄澤趕緊把臉緊緊貼過去了:“你怎么樣?還好嗎?有沒有感覺哪里不舒服?”
說完,他朝外面喊了幾句,讓人去把千霜叫過來。
沉晴顏的瞳孔緩緩移動,將周圍的景象環(huán)顧了個便才慢慢開口道:“.....水....”
玄澤趕忙將水壺拿來,沉晴顏抬起無力的手臂,抓住水壺就往自己嘴里灌。
“慢點、慢點喝。”玄澤柔聲道:“水有很多,慢點喝,別嗆著了!
玄澤用手擦去從沉晴顏嘴角流出來的水,待沉晴顏喝完整壺的水,她沉默了片刻后便問道:“.....你是誰?”
“我.....”玄澤剛要回答,便突然改了話,道:“是我!小咪!”
在沉陽呢疑惑的眼神下,玄澤一五一十地解釋道:“我的靈魂從一開始就附到了一只快要凍死的貓身上,是你把我撿了回去,救了我的性命。”
“我一直想要恢復(fù)本來的樣貌來面對你,但我需要足夠的骸骨.....也就是我以前身體的骨頭才能重塑身體,所以我只能以小咪的身份待在你身邊!毙䴘梢蛔忠痪涠汲錆M真心:“我原本的名字叫玄澤,如果阿顏你不適應(yīng),還可以繼續(xù)叫我小咪,把我當(dāng)成一只貓來對待。”
“阿顏,我愛你!彼p輕握住沉晴顏的手:“我想永遠和你在一起!
在說這番話前,玄澤便已經(jīng)做好了準(zhǔn)備來迎接即將到來的喜悅或是哀傷。但出乎意料的是,沉晴顏既沒有答應(yīng)或考慮玄澤最后傾訴的愛意,也沒有對他長期以來的虛假身份感到憤怒或是震驚。
她只是表情平淡的沉默了許久,然后將自己的手從玄澤的掌心之中抽了出來,問道:“我昏了多久?”
“一年多一點吧!毙䴘傻幕卮鹱尦燎珙佂滓豢s,她對于自己從鬼門關(guān)前又走了一道的事情毫無察覺,只以為自己是昏了過去。
她抬手扶額,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好似整個世界的發(fā)展與自己的記憶出現(xiàn)了偏差。
“對不起......我還是有點難受,想稍稍休息一下。”沉晴顏道。
聽了這話,玄澤立馬給沉晴顏鋪枕頭蓋被子,但沉晴顏只是將手放在他的小臂上,用著本就不多的力氣將其朝外推:“謝謝,我自己來就好!
“我想自己待一會兒!彼溃骸澳阋灿凶约旱氖虑橐,不必麻煩你照顧我!
玄澤還覺得是沉晴顏關(guān)心他,于是開口道:“怎么會是麻煩,我能在你身邊多呆一會就已經(jīng)很幸福了,照顧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事情。”
沉晴顏:“.......我想周圍清凈一點,這樣我才能睡得著!
玄澤對沉晴顏潛藏在話語之中的抵觸沒有絲毫察覺,只是以為沉晴顏想再睡一會兒:“阿顏你才剛醒,正是需要人在旁邊照顧的時候,更何況你現(xiàn)在的健康狀況還不穩(wěn)定,如果出了事沒有人及時發(fā)現(xiàn)會很危險的!
“我不會吵的,我會很安靜,像死了一樣安靜。我就在這里,你有事可以隨時叫我,如果你覺得礙眼,我也可以藏起來不然你看到!闭f完,他便低下頭,鉆入了床底之下。
看著一點點被拖拽進去的衣擺,沉晴顏嘆了口氣,看不出這個陌生的男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她確實難受,即使有神木心幫她恢復(fù)著身體,那種死過一次的滋味也并不好受。
由于身體太過虛弱,沉晴顏懶得再去想那些委婉的話來趕走玄澤,她甚至都提不起心情去思考自己的現(xiàn)在的處境,只是想快點入睡,好能依靠睡眠來擺脫這份難熬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