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趙宇寧才從別人嘴里得知, 十月月考趙明溪飆進了年級第十七,甚至排在趙媛前面。
他心中詫異又驚喜。
好不容易捱到中午吃飯,他立馬飛奔去了高三那邊的食堂。
整整一個月了, 趙宇寧沒有再吃到趙明溪親手做的一頓飯,也沒有再在翹課打游戲時被趙明溪揪回學(xué)校過。
他始終不相信趙明溪對他所說的那番話,不相信她真的能就此與他們一家劃清界限。
他把希望寄托在大哥身上, 然而這陣子大哥都不怎么回家, 一副不知道怎么跟他說的樣子。
趙宇寧就知道了,大哥也沒能把趙明溪勸回來。
趙宇寧本來以為,沒了趙明溪,他和家里人頂多是回到兩年前的狀態(tài)。
但是他沒想到, 等真的即將失去趙明溪時, 他卻一團糟,遠(yuǎn)要比他所以為的更加失落。
趙明溪一個月沒出現(xiàn)在他生活里。
他才突然發(fā)現(xiàn), 他并沒有他所以為的那么煩這個姐姐, 趙明溪也并沒有他所以為的那么不重要。
“我看論壇上說, 今年校慶主持人有可能是趙明溪,這是真的假的?”
趙宇寧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問趙明溪。
趙媛握筷子的手不由自主緊了緊。
蒲霜道:“論壇上都是流言,文藝部老師確實去找過她, 但是人選到底是誰, 還沒決定呢。再說了, 往年都是趙媛, 今年沒可能換人!”
“哦。”趙宇寧有些失望,往年都是趙媛,今年要是換一下趙明溪,其實也挺好的。
蒲霜忍不住道:“趙宇寧,同樣是你姐姐, 你怎么都不問一下媛媛啊,她這次沒考好心情得有多——”
“沒考好?”趙宇寧邊扒飯邊呆了一下,問趙媛:“你這次不是第二十二嗎?你平時也是這個成績啊,怎么就沒考好了?”
趙媛:“……”
趙宇寧心思還是放在趙明溪身上,若有所思道:“話說,趙明溪成績怎么進步這么快啊,要是回家一說,媽媽都得高興死了……”
趙媛知道有趙宇寧這個大喇叭,月考她輸給趙明溪的事情應(yīng)該是瞞不住了。
月考輸了,至少在百校聯(lián)賽和校慶上得扳回來一成。
她半晌沒吭聲,片刻后咬唇道:“你真要那么想看明溪主持,今天下午我去和文藝部老師說一下,舉薦一下明溪�!�
換了趙湛懷或者其他男的可能會察覺到趙媛語氣里的委屈。但趙宇寧是個直男,他立馬驚喜道:“真的��?!”
趙媛:“……”
趙媛死死攥緊了筷子。這段時間她甚至希望趙明溪盡快回家。
趙明溪一天不回家,家里人的注意力就一天都在她身上。
天氣轉(zhuǎn)冷,下午在階梯教室上音樂課的時候,有的女生都戴上了圍脖,大衣上方毛茸茸一圈,又好看又保暖。
趙明溪在北方長大,比這邊的人都要抗凍,白皙的脖子光溜溜一圈,什么也不戴,也并不覺得冷。
但傅陽曦戴著降噪耳機趴在桌子上盯著她,看得直皺眉。
小口罩她家里人還能不能行,買圍巾的錢都沒給嗎?
怎么中午他見樓下那個班的趙圓穿得就格外暖和?
穿的還是黑色馬丁靴。但是小口罩整天就穿運動鞋。
傅陽曦越想越心煩,對右后側(cè)一個小弟勾了勾手指頭,隨后掏出一張卡給那小弟。
那小弟拿了卡,從教室后門溜了。
回過頭來,傅陽曦長腿伸直,一不小心踹到了前面女生的座椅。
那女生一回頭,看見傅陽曦的臉,面色一紅,捂住嘴巴小聲對身邊的人說:“是國際班的那個誰,超有錢的那個�!�
前面兩個女生頻頻回頭看傅陽曦。
傅陽曦以為她們要找茬,臉都臭了,回瞪了一眼:“怎樣?要打架?”
那兩個女生嚇得匆匆回過頭去。
過了會兒其中一個女生疊了個千紙鶴,面紅耳赤地悄悄用手指頭遞過來,放在了傅陽曦面前的桌上。
情書?
傅陽曦下意識反感皺眉,伸手要捏成一團扔掉�?珊鋈幌氲搅耸裁�,他趕緊用余光朝趙明溪瞥去。
完蛋,小口罩這下該吃醋了。他是不是要哄好久?
他好頭疼。
可誰知,卻見趙明溪壓根沒看到,還在專心致志地做著奧數(shù)題,筆尖寫得“唰唰”的。
傅陽曦:“……”
傅陽曦心情頓時不爽起來。他盯著趙明溪看了會兒,竭力裝作只是不小心,用手肘碰了趙明溪一下。
趙明溪以為傅陽曦嫌棄自己位置占得太多,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用眼神示意“你位置已經(jīng)夠多了你還在擠我干什么?”然后還是不與他計較地把書往左邊挪了挪,繼續(xù)埋頭寫題。
傅陽曦:“……”
傅陽曦有時候真的被趙明溪的遲鈍氣壞了,簡直要懷疑她到底喜不喜歡他。
為什么她從來沒有吃過醋?!
為什么今早看到兩個女生故意和他搭訕,她也不嫉妒,反而悠悠然地在后邊等?!
到底是她太大度,還是篤定他就認(rèn)定她了?!
明溪低頭做題,感覺到傅陽曦一直蹙眉盯著自己,哪里又惹到他了?她抬起頭來,看了眼傅陽曦,又下意識看了眼自己桌上的保溫杯。
“……”
明溪遲疑了下,把保溫杯遞過去:“里面裝了豆?jié){,你是想喝?”
是沒吃飽嗎還是怎么了?
可保溫杯自己用過,這位太子爺應(yīng)該會介意的吧。
傅陽曦視線落到她遞過來的保溫杯上,臉上的冷酷一秒破功,好不容易組織好的一番關(guān)于“我沒那么好追,你要時刻保持警惕心,不要讓別人撬墻角”之類的話也一瞬間被拋諸腦后。
傅陽曦耳根頓時一紅,她嘴唇沾過的杯子還遞給自己。
這是什么暗示吧?
這絕逼是什么暗示。
傅陽曦眉頭蹙得更厲害了,手指不由自主地在桌子上畫圈圈,裝作不情不愿地道:“你非要讓我嘗一下的話,我也只能勉為其難地嘗一下了——”
話還沒說完,就見趙明溪從身后的書包掏了掏,忽然掏出幾個一次性杯子,從中間拿出來一個干凈的。擰開保溫杯,小心翼翼勻了一小杯豆?jié){出來。
傅陽曦:“……”
什么鬼?她嫌棄他?
這杯豆?jié){傅陽曦忽然喝得沒那么高興了,他盯著趙明溪,咬著紙杯子一口悶了。
明溪本來以為送豆?jié){不會增長小嫩苗,畢竟送甜品都已經(jīng)不漲了,但萬萬沒想到,傅陽曦喝完之后,盆栽居然奇異地動了一下?!
五十棵小嫩芽可以長成一棵小樹,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有了一棵小樹和二十九棵小嫩芽。
再接再厲。
明溪立刻又倒了一杯給傅陽曦,眼神晶亮:“再來一杯?”
“?”傅陽曦不明所以地又喝了一杯。
“再來一杯�!�
“……”又灌了一杯。
“再來一杯?”
“……”又灌了一杯。
一棵小樹和三十一棵小嫩芽。
明溪:“再來最后一杯?”
傅陽曦快喝吐了,緊緊閉上了嘴巴。她當(dāng)是喂豬呢,哪有人一次性把八百毫升的豆?jié){全灌進肚子里的。除非她故意的?懲罰他剛剛和別的女生說話?
傅陽曦嘟囔道:“我就說了一句�!�
明溪:“?”
好在保溫杯里也已經(jīng)沒有了。明溪小聲對傅陽曦道:“你要是喜歡喝的話,以后每天一杯,把甜品換成這個吧?”
草。小口罩這嫉妒心,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傅陽曦雖然心中甜蜜,但還是立馬道:“拒絕,我要甜品,哪有大老爺們兒整天喝豆?jié){的?”
喝著喝著胸都大了。
傅陽曦下意識看了眼自己的胸肌。
明溪看著新長出來的兩棵小嫩芽,意猶未盡,只好道:“好吧。”
音樂課是幾個班混雜著一起在階梯教室上的。以前傅陽曦這樣的課通常是翹掉,從來沒來上過,今天竟然破天荒地過來上課了。
而且不止如此,這一個月來,也是他出勤率最高的一個月,幾乎每天都到學(xué)校來。
他那一頭紅色短發(fā)十分顯眼,臺上的音樂老師忍不住就把他叫上去彈一段鋼琴。
換了之前傅陽曦站都懶得站起來一下,但今天,看著坐在旁邊的趙明溪,他有意露一手,嘴唇一勾,于是懶洋洋地上臺了。
上臺之后,傅陽曦行云流水地彈了一段。
趙明溪忍不住放下筆,對傅陽曦刮目相看。
不過想想也是,雖然他平時看起來慵懶散漫,什么都懶得干,但是好歹是傅氏太子爺,從小的熏陶不在話下,會的東西可比一般人多多了。
明溪十七歲之前倒的確不會什么樂器。
但是上一世高中之后,她學(xué)過幾年的大提琴。
現(xiàn)在很久沒拉了,有些生疏,不過彈奏曲子應(yīng)該是不成問題的。
于是輪到她的時候,她便拉了一小段熟悉的。
低沉優(yōu)雅的樂聲緩緩流淌,明溪面龐姣好,下午的暖陽光暈落在她身上。
教室里的視線一時之間全都落在了她身上。畢竟別人演奏他們早就都見過,但這還是第一次見趙明溪演奏些什么樂器。
沈厲堯坐在最后一排,抿緊了唇,視線緊緊盯著趙明溪。
他也一向不會來上這種大課,但是今天看到國際班的人過來上課,三三兩兩的人群中有一個熟悉的身影,他不知為什么就腳步一拐。
等回過神來時,已經(jīng)進了階梯教室。
身邊的葉柏正和另外一個校競隊的男生議論道:“趙明溪居然會樂器的嗎?以前沒聽說過�。 �
沈厲堯也同樣不知道,他認(rèn)識趙明溪兩年,但卻好像從最近才正式開始認(rèn)識她一般。
他眼睜睜地看著她宛如蒙塵的珍珠,正在一層一層將身上的灰拭去。
趙媛身邊的幾個女生則更加驚愕。
蒲霜張大了嘴巴:“趙明溪什么時候會的大提琴?!而且演奏得還、還——”
還真的很不錯。
如果說她的大提琴有八分的話,那么她的身段和臉,完全就填補了另外兩分。
階梯教室簡陋的講臺都像是舞臺一般。
“不過還是你更好�!逼阉剡^神來,趕緊對趙媛道:“你的鋼琴都十級了�!�
趙媛唇色蒼白,放在口袋里的手指冰涼僵硬,慢慢掐進掌心。
她忽然站了起來,從教室后門離開。
傅陽曦手撐著腦袋,看著趙明溪拉大提琴時,余光注意到了趙媛。他眉心一皺:“她那是去什么方向?”
柯成文看了眼:“好像是文藝部辦公室的方向�!�
忽然想到了什么,傅陽曦邪起一個有些惡劣的笑:“你是不是有認(rèn)識的人在高一?”
柯成文只覺大事不好:“曦哥,你要干什么?”
回到教室里。
柯成文還在談?wù)撢w明溪剛才拉大提琴那一段。
“草,明溪,你深藏不露,你以前怎么沒說過你會這個?!”
“也不是什么重要技能�!泵飨言嚲硎者M桌子里。
而且是上輩子學(xué)會的技能,她也不確定自己還會不會。
但沒想到一碰到大提琴,刻在腦子里的旋律就出來了。
看來什么都是虛的,學(xué)到腦子里的知識才是實打?qū)嵉摹?br />
“收收你那張垂涎三尺的臉�!备店栮乇┰甑匕芽鲁晌牡哪X袋推開。
幾人剛坐下,明溪見傅陽曦倒了杯熱水,然后從他的那些瓶瓶罐罐里倒了幾片白色的維生素一樣的東西,就著熱水喝了下去。
明溪剛要問他喝的到底是什么,就見傅陽曦忽然對教室門口懶懶招了招手:“過來。”
一個小弟趕緊跑過來,把一只大箱子擱明溪桌上,讓明溪先挑。
“這什么?”明溪的注意力被轉(zhuǎn)移。
她看著一整箱子的毛茸茸的圍巾,看起來柔軟蓬松,掛著的吊牌她不認(rèn)識,但很精致,應(yīng)該是名牌。
可因為買太多了,只能用箱子裝著。
柯成文解釋道:“幫派圍巾�!�
傅陽曦把幾個白色瓶子扔進桌兜里面,坐在桌子上,雙手朝后撐著,長腿晃蕩,得意洋洋地垂眼看著趙明溪。
他眼角那顆細(xì)小的淚痣從這個角度看去格外明顯。
“現(xiàn)在你是頭號小弟,讓你先挑�!�
明溪:“……你們幫派的東西真別致,又是手機殼又是圍巾的。”
她用一個月時間,終于徹底打入內(nèi)部,成為頭號小弟了嗎?
雖然明溪完全不冷,但既然是集體行動,她也不好不參與。
她挑了挑,將一條白色的拿出來,低頭繞在脖子上。
圍巾很舒服,戴上之后倒是的確暖和很多。
傅陽曦見狀,假裝若無其事地咳了聲,伸手一抓:“既然如此,我也隨便挑一條好了�!�
他隨便一拿拿出了條娘炮粉的,臉都黑了,又把粉色的扔了回去。
看了眼明溪的圍巾的圖案,又去拿了條黑色的出來。
柯成文:“……”
這就叫隨便挑一條?我看您蠻精準(zhǔn)挑選的嘛。
班上喜氣洋洋地分發(fā)圍巾。
在一片歡樂融融的氛圍當(dāng)中,明溪坐下來繼續(xù)做題。
傅陽曦坐在桌子上翹著腿,美滋滋地正要摘掉自己脖子上原先的,將新的同款戴上。
明溪一抬頭,忽然發(fā)現(xiàn)他脖子右側(cè)靠近頸后的地方,有兩道深長的血痕。
和上次手背上的血痕一樣,像是被炸開的碎玻璃割傷�,F(xiàn)在已經(jīng)結(jié)痂,但是剛割開時想必觸目驚心。
明溪立馬站了起來,把傅陽曦的臉掰了過去。
兩人一下子拉得很近,明溪呼吸都落了過來。
……
她的眼睫宛如鴉羽,又黑又長,清晰可見。
“你干、干嘛?”傅陽曦嚇一跳,還以為她忽然要強吻,臉色頓時漲紅,渾身僵硬如石塊——但是等了兩秒鐘,也沒見明溪有所動作。
傅陽曦眼皮子一跳,才意識到她在看他脖子上的傷口。
傅陽曦臉色一變,立刻把明溪推開,站直身體,后退兩步,把圍巾飛快裹上。
“你脖子上怎么了?”明溪愕然地盯著他脖子。
一周前她沒在傅陽曦脖子上看到這劃傷,不出意外的是最近這一周弄的。
但因為最近天氣變涼,傅陽曦一直戴著圍巾,再加上他又坐在她右邊,右邊的脖子她看不到。
所以居然直到今天才發(fā)現(xiàn)。
傅陽曦神情放緩,摸了摸被圍巾裹著的脖子,不以為意道:“泡面,水的溫度太高,玻璃碗炸了。”
明溪:“上次也是?”
傅陽曦看著她:“嗯�!�
“你這也太不長記性了,這都第二次了,這位置再不走運一點,都要碰到頸動脈了�!�
明溪不知為什么,心里莫名有點生氣:“你總是這樣的嗎?”
傅陽曦看她表情,心里忽然有點軟。
他試圖掩飾心里軟得一塌糊涂,曲起一條腿將椅子拽了過來,一屁股坐下,抱起手臂瞥著趙明溪,得意洋洋地?fù)P起眉梢,臭屁道:“小口罩,你沒聽說過嗎,傷疤是男人的勛章。”
明溪:……
章你妹章。
明溪一下午都有點心神不寧。她覺得是不是自己吸走了傅陽曦的氣運,所以導(dǎo)致傅陽曦這么倒霉。
他已經(jīng)接連兩次都被玻璃割傷了。
且不說傅陽曦現(xiàn)在對她很好、把她當(dāng)小弟罩著,她得知恩圖報。
就算傅陽曦和她并非朋友關(guān)系,而只是陌生人,她也不可能允許自己干出把霉運往傅陽曦身上轉(zhuǎn)移的事情。
系統(tǒng)對她道:“這種情況不可能存在的,你只是蹭氣運,不是吸收,你明白嗎?傅陽曦被玻璃割傷絕對不是你的原因。”
明溪聽到系統(tǒng)的話,多少松了口氣,但心里還是有些不安。
她打算先暫停蹭氣運幾天,觀察觀察情況。
而這邊,趙宇寧下午第二節(jié)課下課時,忽然被一個朋友火急火燎地拉去文藝部辦公室:“有個高三學(xué)長找你�!�
“什么鬼?”趙宇寧在高三壓根不認(rèn)識什么人,但是朋友鉗制著他,他根本掙不脫,抱著煩躁的心情,他被拽到了文藝部那邊。
還未走近,便忽然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趙宇寧下意識頓住腳步。
“老師�!笔勤w媛軟軟的聲音:“下個月校慶主持人的人選確定了嗎?”
“怎么了?”傳來另一道溫和的女聲。
趙宇寧以為趙媛是要按照中午吃飯時說的那樣,舉薦趙明溪,于是越發(fā)不敢打攪,就站在外面等她出來。
他心想,還是媛媛姐大度。
“我已經(jīng)當(dāng)了兩年主持人了,有經(jīng)驗和能力也有資格勝任這一次的主持人。”
“我知道現(xiàn)在明溪呼聲很高,包括這次考試她成績也比我考得好,但是老師您沒看論壇嗎?很多人都懷疑明溪是在作弊——她,她是我姐姐我清楚,正常考試她是考不出來這么高的,她的確考前有找過沈厲堯。”
“校慶的照片還要放在學(xué)校網(wǎng)站首頁,恐怕影響不好吧?還是希望您能繼續(xù)給我這個機會。”
“如果您同意的話,今年的鋼琴演奏我可以邀請到伯克勤學(xué)院的鋼琴手來�!�
“作沒作弊有監(jiān)控器證明,不是論壇上學(xué)生造謠兩句就能變成真的�!蹦抢蠋煹溃骸暗沁€是感謝你告訴我論壇上有這樣的話題,如果有的話,的確,選趙明溪對學(xué)校風(fēng)評不好。”
“……”
接下來還聽到了什么,那位老師似乎對趙媛說了什么,趙宇寧完全都不知道了。
他腎上腺激素急劇分泌,腦子嗡嗡響,仿佛壞掉了的老舊電視機一般。
如果站在里面,說這些話的是鄂小夏那樣的人,趙宇寧此刻的反應(yīng)不會是這樣。
但是怎么會是趙媛?
為什么會是趙媛?
趙媛從來都不爭不搶的啊。
可是隨即趙宇寧反應(yīng)過來,趙媛雖然從來沒有爭搶過,但是家里所有人,包括她身邊的朋友,都會主動為她對付趙明溪——就像是上次的鄂小夏事件。
……
回想著過去的一件件。
趙宇寧血液竄到頭頂,震驚到忘記了離開。
他臉色變了又變,連把他帶過來的男生匆匆溜了都不知道。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被“啪嗒”一聲打開。
趙媛從里面出來,禮貌地關(guān)上門,嘴角已經(jīng)染上了幾分笑意。
她一回頭,正對上趙宇寧不敢置信的眼。
空氣死寂了半晌。
趙媛嚇了一跳,悚然一驚:“你怎么會在這兒?”
這天放學(xué)后,趙家的氣氛相當(dāng)僵硬。
趙湛懷沒回來,趙母不知道趙宇寧和趙媛這倆孩子又是鬧了什么矛盾,趙宇寧鐵青著臉一回來之后,就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打游戲,直到晚飯也不出來。
而趙媛則眼圈發(fā)紅,問她發(fā)生了什么也不肯說,也回了房間。
趙母認(rèn)定了是趙宇寧欺負(fù)了趙媛,皺著眉上樓敲門,將趙宇寧拽了出來:“給你姐姐道歉,你又干了什么混賬事?”
趙宇寧簡直要氣瘋了:“他媽的關(guān)我什么事?你怎么不問問她干了什么?她在學(xué)校對老師說趙明溪作弊——”
“你發(fā)哪門子的神經(jīng)?”趙母不信:“媛媛干嘛要這么說?”
趙宇寧咬牙切齒,只恨自己沒有錄音。
趙媛聽見門外動靜,趕緊開門出來,對趙母道:“沒有,媽,和宇寧無關(guān),我是遇到了別的事。真的!”
趙母見趙媛不敢說的樣子,更是認(rèn)定了趙宇寧欺負(fù)了她,越發(fā)生氣:“宇寧,你都十五歲了,還是不是男子漢了,敢做不敢當(dāng)?!”
趙宇寧腦袋氣得嗡嗡響,他狠狠地瞪向趙媛。
他現(xiàn)在算是明白趙明溪當(dāng)時有理說不清的感受了。好他媽憋屈!拳頭都硬了!
“下來吃飯�!壁w母丟下一句,轉(zhuǎn)身下樓。
“牛逼�!壁w宇寧像不認(rèn)識了一般盯著趙媛:“把我們所有人都玩的團團轉(zhuǎn),爽嗎?”
趙媛道:“宇寧,你聽我解釋,我也是迫不得已!我只是太不想失去這個機會——”
“你和我想的,很不一樣。”
趙宇寧盯著她,失望地打斷了她:“至少這件事你做錯了,你要做的是道歉。不是向我道歉,而是向那個老師道歉,因為你在她面前胡說八道。向趙明溪道歉,因為你詆毀了她�?墒悄氵€在狡辯,你根本就不感到愧疚�!�
趙媛害怕趙母聽到,壓低了聲音:“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為什么你一定要偏向趙明溪?”
“因為你鳩占鵲巢,你懂嗎?!”趙宇寧氣得口不擇言,連日以來積攢下的因為趙明溪離家而煩躁慌亂不安的情緒一并到了極點。
他吼道:“你鳩占鵲巢,你配讓所有人偏向你嗎?”
“還不讓我養(yǎng)貓,這是我家為什么我不能養(yǎng)貓?我他媽就要養(yǎng)貓!我他媽要養(yǎng)一百只貓!”
趙母趕過來打了趙宇寧一巴掌。
當(dāng)晚,趙宇寧頂著一張巴掌印的臉,搬離趙家,住進了酒店。
等趙湛懷回來后,趙母才知道趙明溪這次月考考了第十七名,甚至比趙媛還要高。
她心里自然是高興的,百感交集道:“明溪成績一直不好,現(xiàn)在能考到這個名次,的確是非常努力了。”
“本來她考這么好,如果在家里的話,應(yīng)該給她準(zhǔn)備一頓豐盛的晚餐,我們一塊兒慶祝慶祝的�!�
“可惜她不在�!�
“我明天要不去學(xué)�?纯此俊壁w母忍不住直起身子道。
趙湛懷頭皮一緊,急忙道:“還有三天就是生日宴,她會來的,您別去學(xué)校了,等下您說話不好聽,她又生氣�!�
趙湛懷心想,無論如何,即便明溪以后不回來,生日宴當(dāng)晚一定要把她帶回來。
不然這場生日宴真的會直接導(dǎo)致趙家支離破散。
趙母只好又坐了下去。
看著家里一片冷清,趙母心情又低落煩躁了下去。
到底為什么會這樣,一家人好好相處不行嗎?明溪和宇寧非得先后離家出走,還全都拉黑了她。
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趙母雖然并不想埋怨趙媛,也認(rèn)為是趙宇寧欺負(fù)了趙媛——畢竟趙宇寧從小就性格暴躁,而趙媛性格乖巧。但是現(xiàn)在見到趙明溪和趙宇寧都因為趙媛離開這個家,心底仍然是不可避免地對趙媛生出了一些怨言。
趙媛坐在沙發(fā)上哭:“對不起,媽,我明天去把宇寧勸回來。”
趙母拂開她的手,心煩意亂直接上樓:“算了,你別去招惹他了,等幾天讓他大哥去�!�
趙媛萬萬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張了張嘴,看著趙母的背影,又閉上了嘴。
她淚眼朦朧地看向趙湛懷。
趙湛懷給她遞了杯水:“早點休息�!�
趙媛想從趙湛懷這里得到一些安慰,像以前那樣。
但趙湛懷看到她,就不由自主地感覺運動會摔壞了腿的那個沒有任何人關(guān)心的‘趙明溪’在看著自己。
再加上這陣子又被反復(fù)提醒,他和趙媛沒有血緣關(guān)系。
他感覺很不自在,避開了趙媛的視線,匆匆轉(zhuǎn)身逃也似的上樓。
“……”
趙媛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的背影,頓時站了起來。
她心里越來越慌張,即將失去什么的害怕感割鋸著她的神經(jīng)。
家里這群人都到底怎么了?就只是因為趙明溪離家出走嗎?
……如果她也離家出走,他們會更關(guān)注誰?
趙媛想不通為什么昨天趙宇寧會突然出現(xiàn)在文藝部門外。她總覺得會不會是趙明溪在搗鬼。但是問了蒲霜和班上幾個人,都說她離開階梯教室時,趙明溪還在教室前面演奏。
“……”那會是誰?
趙宇寧和她正在僵持中,她也不可能去找他問這個問題。
直到上午第二節(jié)課做午間操時,趙媛做著轉(zhuǎn)體運動,下意識抬頭。
忽然對上了一道教學(xué)樓五樓投過來的視線。
隔得太遠(yuǎn),看不清那是誰,但是紅色張揚的短發(fā)在陽光下被金色暈染了一層,已然說明了他的身份。
那人皮膚白得耀眼,眼神卻黑漆漆冷幽幽的。
趙媛只感覺冷風(fēng)吹來,渾身起了一陣哆嗦。
再往上看去,傅陽曦已經(jīng)和另外兩個少年勾肩搭背地離開了。
——會是傅陽曦嗎?還是,只是巧合?
趙媛不太敢相信堂堂傅氏太子爺會為趙明溪針對自己一個小女生。
傅陽曦不愛做課間操,教導(dǎo)主任也管不了他,也就隨他去了,于是每天課間操他都趴在桌子上抱著他的皮卡丘抱枕睡覺。
明溪做完課間操回來,經(jīng)過常青班那棟樓時,忽然被叫�。骸懊飨�!”
盧老師氣喘吁吁地從后面追上來,對她道:“你怎么走得這么快?邊走邊說�!�
“怎么了老師?”
盧老師道:“我這里接到了一個消息,聽說我們學(xué)校這次百校聯(lián)賽多了一個名額�!�
明溪驚呆了:“真的假的?”
明溪心臟砰砰砰直跳起來,難掩臉上的激動。
如果a中多一個名額,是不是就意味著她能參加百校聯(lián)賽的幾率又大了一點?!
“對,消息無誤,我去幫你給金牌班的姜老師說一聲,說不定能讓你去呢�!�
說完也不等明溪是什么反應(yīng),盧王偉趕緊繼續(xù)爬樓,大汗淋漓地去辦公室找姜老師去了。
明溪在原地呆站了一會兒,平復(fù)了下心情,才繼續(xù)上樓。
還是不能太抱希望了,否則到時候要是沒被選上去參加競賽,心情一定會很低落。
這是奶奶教給過她的。放低心態(tài)。
盧老師不算是學(xué)校的消息靈通達(dá)人,消息能傳到他這里,其他班的幾個老師早就都知道了。
甚至金牌班和常青班的許多學(xué)生都知道了。
“臥槽,上次孔佳澤說的還真沒錯,我們學(xué)校真的多了一個名額!她消息也太先人一步了!”
葉柏放下手中的實驗,感嘆道。
見沈厲堯挽著袖子,悶不吭聲地冷著臉在旁邊組裝那幾個小小的灰色機器人,桌上已經(jīng)堆了一堆組裝好的零件。
昨天晚上沈厲堯大概率又是沒回家,睡在實驗室的。
葉柏忍不住道:“堯神,其實以你現(xiàn)在的水平,到時候全國奪冠壓力也不大。你談個戀愛也不會浪費多少精力的吧。我看孔佳澤就挺好的,會跳芭蕾,成績又好,你們在一塊兒就是天造地設(shè)……”
“閉嘴�!鄙騾枅蚰樕涞脟樔�,手中動作不停。
“——”葉柏訕訕地閉了嘴。
他將注意力放到沈厲堯已經(jīng)做完的零件上。
然后又去看了眼沈厲堯自己手寫的計時板。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錯了,近幾天沈厲堯出錯頻率好像比以前高了不少。
好像就是從在走廊上趙明溪說‘不再喜歡他’那一天開始的。
葉柏忽然嗅出了一點端倪。
“要不然——”葉柏忽然說道:“你去把趙明溪追回來?其實你倆也還算配。她除了成績一般,但是其他都挺好的,而且她現(xiàn)在成績也在慢慢往上爬了……”
葉柏抬頭去看沈厲堯的表情。
“叫你閉嘴,再吵出去。”沈厲堯的神色倒是沒什么波動。
葉柏又去看沈厲堯的手。
沈厲堯的手也沒停。
……
但是。
再明顯不過,有三根線路都連錯了,紅藍(lán)完全連反了。沈厲堯清冷的眉梢擰著,卻似乎沒有察覺。
“……”
完了。
葉柏心想。真他媽完了。
多了一個名額這件事也傳到了常青班。
常青班的慕嬌的均分正好是第十九名——每次都剛好和競賽名額擦肩而過�?墒沁@次突然傳來消息說多了一個名額,那不穩(wěn)穩(wěn)地就是她嗎?
她激動得要命,頓時就去找了自己的班主任葉冰。
葉冰是她的小姨,再加上葉冰也正在被金牌班的姜老師追。
有了這層關(guān)系,慕嬌想不到這次新增出來的這個名額除了自己還能是誰的。
名單還沒宣布之前,常青班都已經(jīng)開始為慕嬌祝賀了。
以前都是第十九名,與競賽機會擦肩而過,這次總算有機會能參加了。
“今天在樓道口,還看見國際班的趙明溪和她班主任在那里說話,說的也是新增出來的名額的事。”
常青班有人道:“國際班的那個班主任——盧王偉,怎么想的,難不成還覺得新增出來的名額可能會是趙明溪的?”
“趙明溪就算考了一次十七,但是績點根本被我們班所有人都甩在后面好嗎?”
說著說著開始了群嘲:“國際班這個班不行,從老師到學(xué)生都愛做夢�!�
趙媛靜靜地低頭寫作業(yè),回頭看了那人一眼。
那人以為她是在警告自己別說趙明溪壞話,立刻閉嘴了。
校慶主持人、百校聯(lián)賽。
趙媛捏緊了筆,心里想著,至少這兩件事自己會贏。
……
然而周四下午,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一枚重磅炸/彈在這棟樓炸開了鍋。
名單公布出來后,最后一個參加的,卻赫然是趙明溪。
這個消息爆出來的后,宛如流行感冒般傳遍了整棟樓。所有人都是張大了嘴巴聽這個消息的。包括盧王偉自己,他都傻了——他雖然請求了金牌班姜老師,但其實心底根本沒抱希望!
常青班的人反復(fù)確認(rèn):“真的是趙明溪?”
“你自己去樓下看,名單上白紙黑字,她就在上面�!�
???
常青班簡直要對這三個字、這個名字ptsd了。
“這不公平!”
“憑什么是趙明溪?論績點,第十九名是慕嬌,為什么慕嬌就這么被刷掉了?”
“又是暗箱操作?氣死我了!”
有人道:“而且這次機會聽說還是高教授特地為我們學(xué)校申請的,結(jié)果就被學(xué)校這么草率地給了趙明溪,高教授是最講公平的一個人,知道了得氣死吧——趙明溪到底花了多少錢,哦,不是,是傅陽曦到底給她花了多少錢?”
慕嬌希望落空,眼淚大串大串往下掉,趴在桌上哭,整個常青班都看不過眼。
常青班快要鬧到教導(dǎo)主任那里去了。
何止是常青班在鬧,葉冰也覺得不公平,在辦公室里追著姜老師問:“為什么這個機會給了國際班?你知道一個名額千金難求,為什么不按公平的來?明明應(yīng)該是慕嬌的!”
“你問我我問誰去?教導(dǎo)主任就是這么說的�!�
葉冰也開始懷疑起傅陽曦起來:“傅氏是不是又用捐樓來威脅?太下作了!”
“不行,我得找教導(dǎo)主任去!是我們班學(xué)生的我一定要替她爭回來!”
國際班這邊也吵成一片,不過是那種“略略略你們再怎么生氣名額還是落到了我們班的趙明溪身上”的歡欣鼓舞的吵。
課間幾個常青班到國際班來罵人。
國際班的傅陽曦的小弟掄起圍巾在教室門口擼袖子:“來啊,誰怕誰,來打一架啊�!�
那場面相當(dāng)?shù)臍ⅠR特。
“吵死了�!碧芍仓袠尩母店栮赝饪戳艘谎郏m然疲倦,但也睡不著了。
他詫異地挑起眉,好笑地對趙明溪說:“小爺我真沒找過教導(dǎo)主任,讓他把這個名額給你,和我沒關(guān)系的功勞我不認(rèn)啊�!�
“嗯……”明溪整個人處于巨大的餅突然砸下來、懷疑是否真實的眩暈當(dāng)中。
她覺得可能和高教授有關(guān)——上上周他孫子突然發(fā)高燒,明溪冒著雨過去幫他把小孩兒送進醫(yī)院的,但是就因為這個,高教授就幫了自己一把嗎?
這不可能吧?!
自己上輩子從來沒得到過這種好運啊!
明溪努力讓自己保持鎮(zhèn)定:“還是再等等看,說不定又是和月考分?jǐn)?shù)一樣,搞錯了�!�
而教室外常青班的叫囂聲已經(jīng)越來越大,大部分都是沖著傅陽曦去的。
“傅陽曦,常青班不是好欺負(fù)的!你知道一個競賽名額多重要嗎?你就這么隨隨便便的搶了過去?!”
“傅陽曦,花錢買名額算什么本事?有本事為馬子買名額,你有本事出來!”
傅陽曦:“…………”
馬子???傅陽曦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
他飛速用手機百度了下是什么罵人的詞匯。
看了眼之后他臉上的怒容消了一半。
趙明溪和柯成文看著傅陽曦忽然莫名其妙紅起來的耳根:“你不生氣嗎?”
傅陽曦象征性地一拍桌子:“我好生氣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