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詹寧斯家的大宅。
溫提前聯(lián)系了管家，把女孩們接到了這里，她不確定希奧多怎樣了，試著給他發(fā)了消息，他說自己馬上也到，看來至少沒死。
比起這個，還是眼前的情況更值得擔(dān)憂。大家一起坐在會客室討論戲劇改編，作為導(dǎo)演的趙臨德正在講解劇本，這次的戲是一個古老的希臘劇目——《安提戈涅》。
主要的劇情是妹妹不顧被處死的危險，也要掩埋被判有罪的哥哥的尸身。
出于種種考慮，溫的女主角身份已經(jīng)被定下了。
她如坐針氈，可能是她過于敏感，但她真的不知道在場的丹尼爾有何感想，這太尷尬了。
洛拉一向?qū)氐纳詈荜P(guān)心，她到場很正常；珀西或許是對戲劇有興趣，反正也在。
可是丹尼爾，他為什么在這？雖然他表示自己只有二十分鐘空閑，但還是留下了。
林溫記得，希奧多就是想要把人召齊，才強行找個討論劇本的借口和詹寧斯一家會面。他現(xiàn)在人在哪呢？
她對討論心不在焉，因為提示版的信息怎么也刷新不出來，她懷疑被希奧多弄壞了。
“我看過這出戲的現(xiàn)代法國版�！狈▏⒅Z婭說，“但它也不夠大膽。我一直覺得這出戲有種亂倫的氣質(zhì)，兄妹亂倫又太常見了，也許我們可以改成妹妹掩埋姐姐的尸體——”
求你別說了，林溫聽到這段話，一下清醒過來。很離譜，只能說洛拉應(yīng)該無所謂。
“或者，弟弟掩埋姐姐的尸體。”諾婭接著發(fā)散，她的話總是沒什么邏輯。
不知為什么，喝著果蔬汁的洛拉嗆到了喉嚨，但她咳嗽的聲音又好像是演的。
丹尼爾不帶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問她沒事嗎。
洛拉表示她沒事，她特別健康。
丹看了看手表，說時間到了，他得走了，便站起了身。此時，恰好有人把希奧多引了進來，他倆簡短地打了個招呼。
希奧多很自然地坐在了溫的邊上，他居然還在無名指上戴著戒指。
林溫想說句關(guān)心的話，但她沒說出來。
“欸，你換了衣服？”諾婭好奇地問。
是的，希奧多嶄新的白襯衫，讓林溫有種說不出的恐怖。
這襯衫絕對很貴，一件襯衫最奢侈的墮落感就來自于絕對的平整，這件襯衫的每一處都和有包邊的袖口一樣服帖，完美襯托了他的身形。
她在想，希奧多是不是被箭腐化了，他哪來的這種衣服。
還好，恢復(fù)了的提示版重振精神，以最大的熱情更新了相關(guān)信息，證明他依然是一位天使。
「希奧多，獅子座大天使維希爾的地上使者之一（任期一千年）。由于他常年駐守在歐洲，相關(guān)情報暫不明晰。歡迎知情者提供更多細節(jié)。我們將根據(jù)情況提供相應(yīng)的積分獎勵。
（如能獲取他具體分擔(dān)的權(quán)能，獎勵最高可達777積分�。。。�
777！做多少好人好事才有這么多積分啊，還正好可以續(xù)年費，可是這不算出賣朋友嗎？
算了，不管怎樣，林溫相信這積分她拿定了，起碼這位高貴的半天使在大部分時間都只有美國人的平均智商。
至于純潔的收割進度，她發(fā)現(xiàn)希奧多把數(shù)字鎖在了百分之十，也沒有增加任何新的效果。
太過分了！
同時，她算是琢磨出，提示版是有私心的，畢竟它是美國天界的下屬產(chǎn)品。
或許，此前提示版和死亡天使都聲稱希奧多是嫌疑人，是為了讓她能更積極地獲取情報，而不是真心幫她鎖定目標(biāo)。
怎么天堂還有地域政治，根本理解不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把希奧多視為盟友。
她朝希奧多看去，發(fā)現(xiàn)他正用一種最為批判的眼神審視珀西。
自從前天被她洗腦皈依基督之后，珀西似乎經(jīng)歷著強烈的內(nèi)心沖突。為了緩解煩惱，他選擇在身上掛滿十字架，戒指耳釘袖扣，還斜挎著全是小十字架的腰飾。
最為夸張的，是他脖子上的項鏈。十字架的中心有一顆奪目的藍寶石，和他的眼睛一模一樣。
她不太理解基督徒，也許這很沖擊。昨天丹尼爾看到珀西這副樣子，也久久沒說出話。
她又把目光轉(zhuǎn)回希奧多，卻正巧和他對視了。
“你剛剛沒事嗎？”她小聲問。
“你可以相信我�！彼麕е环N適度輕浮的笑，“現(xiàn)在也一樣�！�
他牽住她在桌子下的手，把她拉到了靈界。
“時間不多了，我需要你幫忙�！彼f他現(xiàn)在共享視野，她看了就會懂。
希奧多眼中的世界被投屏到靈界的天幕上。
影像集中在珀西身上，原先他臉龐中那種尚且幼稚的嘲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不安的魅力。他的前額的頭發(fā)依然被整理得很好，他的眼窩也并不是因為被遮擋而昏暗，而是他的藍色眼睛過于邪異，像是無光的夜里平靜的湖面。
湖中隨時會有怪物出現(xiàn)。
林溫緩緩把視線轉(zhuǎn)移到別的地方，剛剛她仿佛被控制了，只想盯著珀西的臉。
珀西身上的十字架，都在流血。
“就算是最普通的，沒有被祝圣的十字架，現(xiàn)在看起來都像剛從地獄打撈上來一樣流血。”
希奧多實在不是什么正經(jīng)天使，他一點也不憂心，反倒饒有興致。
“邪靈附體，那串項鏈的封印能堅持到現(xiàn)在，也實在是很不容易�！�
溫很難描述那是什么，她沒有多少宗教學(xué)知識。但看到寶石上那一層力不從心的金色屏障，盡全力著阻止內(nèi)部的封印物掙脫束縛，她當(dāng)然也想得到很不妙。
十字架流血的頻率，就像是封印物的心跳，在不斷加快。
這樣下去珀西會死嗎？她不清楚，可珀西應(yīng)該挺愿意做鬼的。
“直系詹寧斯都能無效化神圣物品，有些會有進階能力。至于你弟弟珀西，他的能力是褻瀆接觸到的圣物。”
“我確定的事實是，珀西體內(nèi)共生著你們家族的一個古老亡靈。不過，他的力量暫時被封印在項鏈里�！�
“有信仰的人才可能相信邪靈存在，并受到引誘。鑒于珀西目前的狀況，他可能是真誠地皈依了，卻不幸導(dǎo)向這種結(jié)果�！�
希奧多有些感傷地說。
不會吧，我不知道有這種事。林溫很心虛。
“現(xiàn)在只有一種辦法，“他嚴肅了起來，”我會先想辦法讓其余人離開屋子，你再無效化封印。邪靈為了防備會制造幻境，主動解開封印可以占據(jù)主導(dǎo)權(quán)，無論他編造什么色情故事，你至少是主角。“
他鼓勵地拍了拍溫的肩膀。
“等下——做色情故事的主角是什么優(yōu)勢嗎，還有，你不是來解決問題的嗎，你就眼睜睜地看著——”
“你不必擔(dān)心，我會和你一起進去，你也可以放心，我了解這種邪靈，他只是引誘人們進入色情故事。只有在幻境中進行了墮落的性行為，你才會受侵害，但這種可能性幾乎是不存在的�！�
“你和我就不說了，如果我和珀西——那不明顯是一種墮落嗎？”
“在別的地方確實是，可這里是費城�！�
“呃，費城怎么了。”
“在費城，姐妹與兄弟的亂倫是受保護的，不算浪蕩行為。這是真的，因為費城名字最初的意義就是——”
“A City of Brotherly Love.”
“在這里，姐妹對自己兄弟的愛情是允許的�！�
他看起來不是在開玩笑，即使他的表情體現(xiàn)出他真心認為這很有趣。
這種人也會是天使嗎，或許他是墮天使，所以天界才在搜羅他的叛變證據(jù)。
林溫?zé)o法相信任何人。
“在邪靈的場域里，欲望勝過一切。你需要在幻境中發(fā)現(xiàn)他最本質(zhì)的欲望，他會不得不承認——‘我想要’。只要他進行了剖白，他就輸了�！�
“這就像驅(qū)魔，需要了解魔鬼的身份和來歷。對待作祟的邪靈，要弄清楚目的�！�
他繼續(xù)講解著。
“所以他說愛你你不要相信，幻境中你遇到的珀西是邪惡的�！�
沒事，林溫很篤定，平時珀西也不怎么愛蘇莉溫，更別說愛她。
“但你可以相信我一下，即使你的戒指失效了，我們的關(guān)系沒有天使之母的賜福，沒有她給予的真摯情感。但我的戒指是有效的，我對你抱有絕對的善意�！�
希奧多展示著光圈戒指。
林溫還是不相信，解釋權(quán)在他那里，他怎么說都可以。也許他是演不出什么真心，但演得出善良，所以才這樣說。
希奧多只是笑笑，表示時間到了。
“現(xiàn)在去解開封印吧，我已經(jīng)讓洛拉帶大家離開了�！�
兩人回到了現(xiàn)實世界。
其余人都走了，希奧多也不在。
只有珀西倒在椅子上，昏睡著。長長的睫毛如同蝴蝶，停靠在他眼瞼上，像他襯衫領(lǐng)口系著的領(lǐng)結(jié)一樣華麗。
大概是檢測到了危險，提示板顯示出幾行紅字。
「緊急情況！概率限時提升一周！特殊效果增強：當(dāng)詢問珀西是否能做你的奴隸，一定概率同意（一天僅提供一次判定加成）」
說實在的，這種不寫明具體概率的提升活動到底有什么用，提供心理安慰嗎？
但現(xiàn)在也沒有別的選項，溫選擇拿起他的寶石十字架。
一開始，她以為什么也沒發(fā)生，因為四周的環(huán)境根本沒有變化，珀西也沒有，他身上的衣飾毫無改變。
但馬上，她感到自己有些不自在。林溫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把頭上的絲綢睡帽扯了下來。
她低頭，發(fā)現(xiàn)自己穿著一條帶流蘇的蕾絲睡裙。
她再次慌張地抬頭看珀西，發(fā)現(xiàn)提示版居然也更新了。
它的界面像是被品位嚴苛的時尚惡魔調(diào)教了一般，變得清晰易讀，充滿設(shè)計感。
除去這邪惡的黑底紅字實在是刺眼，質(zhì)感可以說非常完美。
「- 為您特制的幻境導(dǎo)讀-」
時光倒轉(zhuǎn)一百年，大蕭條的前夕，您還是一位富有的女繼承人，不會有人的生活比您更加精致幸福。
只是近幾年，您不得不考慮，自己年輕的兄弟會影響到您應(yīng)得的財產(chǎn)份額。他一直住在寄宿學(xué)校，幾乎被您遺忘。
所以，當(dāng)母親提出一場與歐洲貴族的聯(lián)姻，并提前進行財產(chǎn)的分割，作為新婚禮物。您除了同意，實在沒有更合理的選擇。
母親挑選了足夠優(yōu)秀的對象，可惜，他那上流的風(fēng)度和善于調(diào)笑的習(xí)氣，都顯示著疏離，顯示著他愛情的不足。
直到最近，你們二人一同來到您家的大宅，為婚禮做最后的準(zhǔn)備。
那位許久未見的弟弟剛剛畢業(yè)，他所有壓抑的幻想在看到親生姐姐之后，變成了實際的行動，
他責(zé)備著姐姐的未婚夫不能發(fā)現(xiàn)她的美，而您又因為受譴責(zé)的血脈吸引縱容著他，彼此親近的舉動變得愈發(fā)直白露骨。
許多次看似不經(jīng)意的碰觸中，他手掌的溫度幾乎要滲透輕薄的織物，女孩的胸部是多么柔軟，多么想貼合進他的懷抱。
可恥的事實很快暴露在那位未婚夫的視野中，但這激起了他奇妙的興趣，當(dāng)您因為兄弟的手指，喘息、呻吟，暴露著傳達觸感的神經(jīng)末梢如何侵犯到靈魂，他才意識到自己絕對不能失去的是什么……
為什么要和珀西演這個…林溫頭皮發(fā)麻，完全代入不了角色。珀西平時也太幼稚了，她實在無法做到對這樣的弟弟有想法。
被邪靈入侵的提示版又一次貼心地更新了。
「- 感謝您主動選擇本幻境，制作人榮幸地為您進行說明-」
規(guī)則：
1.我會盡力保證每個人都忠實于角色，所以您會難以抗拒禁忌的欲望，其他人類也一樣。
2.每一天，欲望被排解之后都是安全的，但欲望會隨著次日清晨陽光的到來，重新被注滿，并且膨脹。
3.合理的劇情發(fā)展不會受到阻撓，我們的故事將在七天后的婚禮上迎來結(jié)局，婚紗和教堂等待著您。
您的勝負判定：
1.如果有人和您進行了真正墮落的性行為（這絕對是存在的），您將屈服于我的意志，永遠受困。
2.如果您能發(fā)現(xiàn)我設(shè)計幻境真正的目的，我將跪伏于您腳下，予您自由。要知道我是多么地希望被人所理解。
3.幻境在現(xiàn)實世界持續(xù)時間為24小時，當(dāng)您破解了靈體真正的目的，即可返回。
（注：也許您會稱呼我為邪靈，不過珀西確實是我的名字。
我非常高興能盡情使用這副身體，并將親自扮演您兄弟的角色。）
珀西·詹寧斯
椅子上的人忽然動了一下。
珀西醒了過來。
他看起來，大不一樣了。
剛剛睡醒的他，輕輕泛起的笑容有種邪惡的快意，似乎在贊賞她的到場。
依然是珀西，十六歲的珀西，詹寧斯一族典范的美貌已經(jīng)完全盛放。他面孔的輪廓又殘留著孩童的精致，讓他處于男孩和男人之間微妙的狹間。
但和他往日刻意雕琢的陰沉氣質(zhì)不同。眼前的珀西，占有的不是那種青少年想象出的邪惡。
那是一種，孤獨中滋生的邪惡。
好像他等待了近百年，才有機會再次冒犯上帝的法則，重新體驗生命。
只是，他也談不上有多珍惜，仿佛青春不過是一件衣服，而他已經(jīng)從容地替換過許多次。
可他的眼神仍充滿著好奇，仿佛是在好奇，性是什么，為什么只要施加一點色情的魔力，面前的人就會像燒著了一樣，為欲望疼痛。
“好久不見，蘇莉溫。”
他傾身向前，用一種捕獵者的姿態(tài)觀察著溫，觀察他支配著的幻境力量是如何折磨著她。
非自然的力量主導(dǎo)了她的每一根神經(jīng)，連舌尖也不可控地渴求起肉欲。
提示版似乎想要更新內(nèi)容，卻無法加載出來，因為此處是邪惡的場域，她本人也因著邪靈的碰觸顫抖。
以至于她憧憬起，他進入她身體的感覺。
被邪惡，觸底的感覺。
她深吻了珀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