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易陽。
那天,我和裴靳匆匆在客棧用過了午餐,便出去尋找鄔清芳的下落了,一路上,裴靳告訴了我很多,解開了疑惑的同時,卻讓我更不知該如何去面對他,為離開所編織的謊言,傷了裴靳也傷了自己,可我已經(jīng)不知道如何收場了。
我曾疑惑這把匕首如此重要,他們?yōu)楹尾粋卧煲话,來交換鄔清芳,今天,裴靳終于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訴了我。
“這匕首上有一塊綠色的寶石名叫‘碧蟬’,它本和一塊叫‘茜波’的紅寶石取自同一巨石之中,彼此能夠感應(yīng)對方的存在。后來,‘碧蟬’被分為兩塊,鑲于匕首之上,而‘茜波’也被一分為二,成為維西國和藍(lán)陵國的皇室珍品。如今,他們手上拿著‘茜波’,我們根本無從偽造!焙脧(fù)雜的故事,有時候真不得不感嘆古時候一些事情的奇妙之處。這時,我突然想起了那天匕首上的綠寶石的確有過閃爍,這就是所謂的感應(yīng)?
“可是那天,為什么他們沒有出現(xiàn)在交易地點?”
“這個我當(dāng)時也很疑惑,不過后來一想,很可能是他們早就掌握了我們的行蹤,為求萬無一失地獲得匕首才改變了計劃!
“什么意思?”
“當(dāng)時木屋中留下了一些破碎的酒壇子,是城中一個酒家的特制,所以我第二天才去那酒家打探,希望若是發(fā)現(xiàn)師姐,可以趁他們不備把師姐救出來,也好就此保住匕首,沒想到他們……”
“你的意思是,這一切都是計劃好的,包括那個闖進(jìn)房間向我求救的人?”如果真是這樣,那錯全在我,不該輕信了那個小人的話,竟還被他占了便宜,真是越想越氣,該死的耶律宏曄,恐怕連這名都是假的吧。
“我也不是很確定。不過至少,我從酒家小二那里打探到了些消息,或許現(xiàn)在追去還來得及!
“你怎么不直接追去,何必回來浪費時間?”
“我只是聽聞有官兵過來,擔(dān)心你的安危!蔽曳路鹂偸浅蔀樗睦圪。
“那剛剛應(yīng)該馬上趕去的,還吃什么東西。”我有些著急,若是那些人走遠(yuǎn)了,我會更自責(zé)的。
“你不吃飽怎么有力氣趕路,我可不想背著你跑!迸峤m是玩笑的口氣,但我聽得出他的心疼,為什么,如今他是以尚郁的身份活著,卻還要愛上不該愛的我?
我跟著裴靳一直趕路,很快便來到了一座遠(yuǎn)離市中心的宅院,這里四周安靜得詭異,有種說不出的壓抑,我心中升起一陣微弱的恐懼。
“你在這兒等我,我先進(jìn)去看看!迸峤仡^囑咐我。
我搖了搖頭:“我要跟你一起去!蔽矣凶约旱膱远ㄅc堅持,我不能總讓裴靳一個人去冒險,我應(yīng)該為他做些什么的。
裴靳輕笑著看了看我,然后對著前面一堵墻道:“我看你連這都上不去吧?”
我抬頭看了看那堵光禿禿的墻,的確不是以我的實力就能攀爬的!澳憧梢詭臀摇!
“我不能每次都幫你,所以啊,還是我一個人去比較方便,你就乖乖在這兒等我吧。”話一說完,裴靳便輕松躍上了那堵墻,然后朝我邪邪一笑,自信滿滿地跳進(jìn)了院中,而我心中,卻是不安。
沒辦法,跨不過墻,我只能另找途徑,我不能傻傻地等在這里。繞著院子跑了大半圈,我突然看到一個角落破了一個大窟窿,用鉆的應(yīng)該能混進(jìn)去,雖然有點狼狽,但大丈夫能屈能伸,這次,我豁出去了。
進(jìn)了院子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這里安靜得更加可怕,好似沒有一絲生氣,那些人,真的會帶鄔清芳來這里嗎,還是說,匕首到手之后,他們早已離開?
我走了幾步,突然聽到不遠(yuǎn)處有抽泣聲傳來。我小心翼翼地朝哭聲傳來的地方靠近,然后看到了一個空蕩蕩的房間,正敞開著大門。
我輕輕靠近了門邊,看到了里面的一切,憔悴不堪的鄔清芳在裴靳懷里不停地飲泣,裴靳輕摟著他,拍著她的背安慰著:“好了,這不是沒事了嗎?”
鄔清芳更緊地抓住了裴靳的背,更深地埋入他的懷里,那一刻,我的心一陣抽痛,原來看著他摟著別的女人,我根本無法釋然,因為,我還愛著他,自私地愛著,所以無法忍受這樣的一幕。
我轉(zhuǎn)過了身,極力地想要抑制自己的情感,因為我注定不能留在這里,裴靳忘卻的,我不該再讓他想起,如果有痛苦,就讓我一個人來背吧,他應(yīng)該繼續(xù)的是尚郁的人生。
我回到了宅院之外,靜靜地等他們出來,天漸漸轉(zhuǎn)暖,春天很快就會來到,可我的心,卻依然冰冷。
也不知過了多久,裴靳帶著鄔清芳出來了,鄔清芳看到我,有些驚訝和厭惡道:“她怎么會在這里?”
“她是和我一起來找你的。”
鄔清芳白了我一眼,“哼,根本就是沒安好心,我看,你是為了那匕首才跟來的吧?”
我心頭雖氣,卻也不好發(fā)作,畢竟,如今不見了匕首,我也有責(zé)任。
“師姐,易陽真的只是好心幫我們!
“你叫那么親切干嗎?”
其實,有時候我也很羨慕鄔清芳,可以這樣毫無遮掩地吃醋,而我,已經(jīng)連這樣的資格都沒有了。
“師姐,先不說這個了,你剛剛不是說他們會回維西了嗎,我們要盡快追上他們才行!
“好,那就先趕路吧。”鄔清芳不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向前走去,裴靳朝我聳了聳肩,做了個無奈的表情,便跟了上去,我勉強地露出了一個微笑,我不想讓他有任何的誤會和擔(dān)心。
我看著他們并肩而行的背影,想起了鄔清芳哭倒在裴靳懷里的那一幕,心中是說不出的酸楚,裴靳,他注定只會離我越來越遠(yuǎn)吧。
不知不覺中,天色已暗,我們只顧急急趕路,也未留意時間,所以當(dāng)稀稀疏疏的星星掛上深空的時候,我們才赫然發(fā)現(xiàn)身處在樹林之中。鄔清芳被困多日,本就虛弱,此時,似乎已難前行。
“我走不動了!编w清芳的語氣近乎撒嬌。
裴靳看了看前方,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在鄔清芳面前蹲下來道:“我背你吧!
鄔清芳得意地看了我一眼,滿心歡喜地趴在了裴靳的背上,她故意緊緊地?fù)е峤,挑釁地看我,那一刻,我的心再次糾結(jié),我不斷地提醒自己不要在意,學(xué)會放下,可原來,我依然這么介懷。
我們走了許久,仍不見村莊,最后只得走進(jìn)了一座破廟之中,廟的頂部早已破陋,清冷的月光傾瀉,倒也有幾分光亮。鄔清芳此時早已在裴靳的肩上睡著了,裴靳拜托我堆了些干草,把鄔清芳放在了草堆上,并細(xì)心地從包裹里取出一件披風(fēng)給她蓋上。
“那時候,你都看到了是不是?”裴靳背對著我,月光下,他的背影,帶著幾分苦澀的無奈。
“什么?”
“我進(jìn)去救師姐的時候,你也跟進(jìn)來了,是嗎?”他突然轉(zhuǎn)過了身,月光下,他的眼神閃爍,似乎在努力地求得一個證明。
“是又怎樣?”我躲避著他無處不在的目光。
“你在介意,對不對?”
“什么啊,我介意什么?”我努力地?fù)P著嘴角,努力地保持驕傲,可心,早已支離破碎。
“師姐是我的救命恩人。”裴靳看了一眼熟睡的鄔清芳,眼中雖無感情,但滿是感激!爱(dāng)年,若不是她在山谷中發(fā)現(xiàn)了遍體鱗傷的我,恐怕我早已不在人世了,她讓師傅用最好的藥救我,看我無處可去,還央求從不收外徒的師傅破例收了我這個徒弟,師姐對我恩重如山,我只想能好好地報答她!
“你不需要跟我解釋這些!彪m然討厭鄔清芳,但此刻我也不得不感激她,若不是她,或許我也再無機會能夠這樣看著裴靳,感受著他存在的美好了吧。
“我只是想你明白,我……”
“尚郁,看得出,你師姐很喜歡你,人生苦短,能遇到一個真心愛自己的人本就難得,你應(yīng)該珍惜眼前人!蔽抑琅峤胝f什么,我只能用我佯裝的輕松去打斷他,斷了他的念頭,也斷了自己的,不再留有退路。
“珍惜眼前人?”裴靳苦笑著看我,眼光逐漸暗淡。
“等找到了匕首,我就會離開的,以后也不知有沒有機會再見,希望那時,你能和你師姐快樂地在一起!闭f這話的時候,我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明明愛著裴靳,卻要騙他自己已有愛人,明明討厭鄔清芳,卻還要祝福她和裴靳。
“這是你的真心話嗎?”他的眼中,帶著哀傷,我不想看到這樣的他,我希望他永遠(yuǎn)能掛著邪笑,快樂無憂。可這樣做,真的是讓他快樂的最好方法嗎?
我點了點頭,然后轉(zhuǎn)過了身!拔依哿,早點睡吧,明天一早不是還要趕路嗎?”我找了一處地方,堆了些干草,躺了下來。只要背過身,不再面對,也許一切,就會好起來吧。
我輾轉(zhuǎn)許久都無法入睡,這時,我看到裴靳已經(jīng)在不遠(yuǎn)處睡了,我站起身,悄悄地走到了他身邊,借著月色,我靜靜地看著他那完美的臉部弧線,回想著從前:在河邊,我們曾一起看過櫻花鉤吻鮭;在碼頭,茫茫雨簾下他一路追逐;在大戰(zhàn)前的永城,他和我綿長的一吻……所有的所有,是那樣清晰,我想起了速寫本上的最后一頁,畫的是裴靳那邪邪的笑臉,他在我心中的位置,早已不可替代,只是當(dāng)初,我選擇了封奕,所以只能一次次地負(fù)他。
裴靳突然眉頭緊皺,似乎很緊張,額頭冒著細(xì)密的汗珠,“不要,不要!彼粩嗟睾爸窃谧鰫簤魡。
我輕輕地拍著他,想讓他冷靜下來,他卻在一瞬間抓住了我的手,我驚訝不已,他依舊閉著眼睛,表情痛苦。
“不要……不要離開我,易陽,不要走!彼暮魡,讓我驚慌,我試圖掙脫他的手,他卻在那一刻突然睜開了眼睛。
他坐了起來,依舊緊緊地抓著我的手,他看我的眼神,是只有裴靳才有的深情!耙钻枴!彼p聲喚著我的名字。
他大而溫暖的手掌堅實地握著我的,那一刻,我有些迷醉,這是夢嗎?“裴靳。”我也情不自禁地呼喚著他的名字,此刻理智早已離我遠(yuǎn)去,我只想享受和裴靳在一起的這一分,這一秒。
“你剛剛叫我什么?”他的眼中,開始出現(xiàn)疑惑,對了,他不是裴靳,他是尚郁。
我慌忙地抽出了手,正欲起身離開,裴靳卻又抓住了我。
“剛剛在夢中,我看到自己穿著盔甲,不斷地作戰(zhàn),還有你,和我一起在戰(zhàn)場上,我聽到有人在叫著裴靳,你告訴我,你是不是認(rèn)識從前的我,裴靳,是我嗎?”
“既然是夢,又何必當(dāng)真!
“這樣的夢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出現(xiàn)了,我第一次見到你,就有種莫名的親切感,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對不對,為什么不告訴我?”
“我沒有什么能告訴你的,你是尚郁,我和你不過萍水相逢,對于你從前的事,我真的無從知曉,對不起,我有些累了。”我松開了他的手,這次,他沒有再抓住我。
“就當(dāng)你不認(rèn)識我,那剛剛,為何會出現(xiàn)在我身邊?你難道真的一點都不在乎我?”
此時的我,慌亂不已,全然沒有勇氣回頭去看他。
“既然你說我是尚郁,好,那我告訴你,我尚郁喜歡上你了,不管我從前是誰,做過些什么,都無所謂了,我只想你明白,我對你……”
“尚郁,我不是說過,我已經(jīng)有喜歡的人了嗎?”
“我不會放棄的,我不相信你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我會讓你愛上我的。易陽,不要離開我好嗎?”他的聲音是那樣誠懇,我也能想象他此刻的眼神,但我沒有勇氣回頭,一旦回頭,我會無措,會猶豫。
“對不起,我要睡了,晚安!碧颖埽蛟S是我最后能做的了,但我卻無法否認(rèn),在他說喜歡我時,心靈深處涌上的那一絲甜蜜。
夜,深而長,原來是如此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