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商們面色拉了下來,氣道:“你咒誰呢?我……”
眾人正在吵鬧不已,卻忽然聽到山中傳來一道道悠揚(yáng)的簫聲,入耳清脆,心神舒爽,如高山流水通暢百骸。
眾人一時間都靜了下來,張大壯道:“有人在吹笛子,我們?nèi)枂柭。?br />
二壯有些猶豫,他總覺得這樂聲在哪里好像聽過,但一時間也想不起來。
張富貴心中有些發(fā)毛,這明明是簫音,雖然十分悅耳,可深山老林里哪來的人吹簫?
藥商們卻沒想那么多,紛紛跟著去問路了。
二十余人尋著簫音,找到了吹簫者。
一處石階上,盤坐著一個白衣男子持一根玉色長簫,十指抬落間從簫中傳出聲聲悅耳之音。
夕陽漸落,橘紅色的晚霞灑在白衣上仿若輕紗,那男子眉眼俊朗,氣質(zhì)清冷,只坐在那里便是一處景了,仿若人間仙,讓人心慕而不敢近。
一時間眾人都不出聲了,不敢上前打擾了對方奏樂。
但張大壯是個實誠人,他步子一邁就上前粗聲道:“這位小哥,能為我們指條下山的路嗎?”
簫音驀然停滯,那種清雅的感覺瞬間消失,白衣男子抬起頭看向眾人。
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嚇得腿都在發(fā)軟。
因為那男子俊朗的面容上卻有著一雙金色的豎瞳,雖然更添其姿容,但這詭異的一幕讓所有人都心中驚恐,生怕對方不是人。
白衣男子伸手指了一處下坡的方向,淡淡道:“路在那里!
眾人都順著他所指的地方看去,卻見夕陽下林間碎光斑駁,有著無數(shù)條吐著蛇信的毒蛇盤纏在一起,堵住了去路。
張大壯也被嚇了一跳,結(jié)巴道:“這……這能,能走過去嗎?”
白沚看了他一眼,“可以!
二壯自從腦子不傻后就膽子大,問道:“這些毒蛇萬一咬到了我們怎么辦?”
白沚笑了笑,那容顏讓人想要用畫記下來!吧邇河徐`,虺山的蛇兒更有靈性,必不會叫你性命垂危!
二壯腦子里靈光一閃,想到了那年葬了爹后被百蛇爬身而完好無損的事情,心頭一松。但他瞬間也回想起了,當(dāng)年那個站在風(fēng)云雷霆之下,山巔吹曲的白衣身影,他大著膽子打量了眼前人一下,記憶中模糊的身影與眼前人完全相合。
“是你!竟然是你!”二壯激動道,噗通一聲跪了下去,“拜見神仙!拜見神仙!”
眾人都滿腦疑惑的看著他,心中的不安隨著這聲神仙消去了幾分。
大壯一愣,卻被二壯拉著衣服跪下,“大哥,他就是咱們當(dāng)年送爹下葬時在山頂看到的那個人啊!”
大壯想了想,猛然間也回想了起來,忙跟著跪下磕頭叫神仙。
白沚被這兩個凡人的行為逗笑了,“你怎么知道我是神仙?”
二壯忙道:“當(dāng)年遇見您時雖看不太清面目,但也能記得您大概就是這般模樣,十多年過去了,您仍舊絲毫未變,容顏未老除了神仙還能是什么啊?”
白沚修長的手指轉(zhuǎn)動了一下長簫,從身前轉(zhuǎn)到身后,他負(fù)手而立站在臺階上俯視著二人道:“呵~那也算是一分緣法,你們下山吧。”
二壯和大壯忙拜謝磕頭過后,往那蛇群堆滿的山道里走。
藥商們緊張的看著二人走入蛇群中,卻見他們一步步落在蛇群的縫隙里,群蛇沒有一點(diǎn)反應(yīng)任由他們安然無恙的過去了。
他們紛紛跑來,拜道:“神仙!神仙我們也要下山!
白沚掃過身前的二十五人,嘆了口氣,“你們放過群蛇,群蛇便會放過你們!
眾人一愣,隨即醒悟過來,有的人忙放下身上裝著蛇的皮袋,一條都不留的放下,然后給白沚磕了幾個頭,就忙跑下山去,果然蛇道上沒有一條蛇咬他。
眾人紛紛效仿,放下蛇袋,磕過頭后奔向蛇道。
這一次,卻有人被一條條毒蛇咬中,凄慘的叫喊著掙扎著想要爬出蛇群,可卻終究被淹沒在蛇群中。
眾人奔跑的步伐猛然一頓,都回頭看向白沚。
“我說了,你們放過群蛇,自然無事。他還藏了幾條蛇在背囊里。他留下了蛇,蛇也會留下他。”
這一次,眾多藥商再也不敢有絲毫藏匿,紛紛拿出了所有的蛇袋,膽戰(zhàn)心驚的逃下了山。
只有張富貴沉思了許久,讓他的五個小廝撿起了藥商丟棄的一袋袋蛇,然后拿出了蛇笛吹起。
“篤~”
蛇笛震響,道路上的群蛇竟然紋絲不動。
他慌了神,一回頭卻見那位白衣人的金色瞳孔看向了他。
白沚伸手一招,張富貴手中的蛇笛飛起落入了他手中,在他手中緩緩化作飛灰。
“你……”張富貴驚恐不已的看著那個白衣人,“你……神仙,神仙,求求你放過我吧,神仙是不會殺人的對嗎?”
白沚輕笑,背在身后的手抬起,把玩著主簫,“你說的對,我柳仙也算半個仙,你叫我一聲仙我自是不會殺你的。”
張富貴聞言忙磕頭跪地,感激道:“多謝柳仙大人!多謝柳仙大人!”
但是,白沚身后驀然爬出一條巨大的赤紅色長蛇,旋身輕輕纏繞著白沚爬到了他的頭頂,然后吐了吐信子,猛然撲向張富貴。
一聲慘叫傳來,在這深山野林里傳了很遠(yuǎn),瘆人驚神。
白沚轉(zhuǎn)過身去,看都不看身后。
他的身側(cè),鬼影閃爍,一個身著官袍的陰神出現(xiàn),彎腰抱拳道:“多謝柳仙仁慈,小神替那些愚昧無知的凡人給您道謝了!
“王判官既然說出口了,我便給你個面子是應(yīng)當(dāng)?shù)。如果你再來晚點(diǎn),這些人只怕走不出去三個。”
“是!是!柳仙說的是。若不是這些人會影響到軍需物資的輸送,小神是絕不敢來管的!
白沚并未深究這個問題,反而問道:“州城隍大人那邊戰(zhàn)況如何?”
“唉,不容樂觀!绷P惡司的王判官搖頭道:“七蠱宗的七位蠱主個個實力都是中境界的地品,傳聞中的大蠱主更是有著和圣皇一般的天品實力,整個臨南大洲諸國,除了風(fēng)都國背后的道門,也就只有岐國的岐王能斬殺此獠了!
白沚眉頭微凝,雖然人間王朝更替并不會對他有太大影響,可相比較而言,他更希望大晉能戰(zhàn)勝越國和北蠻國背后的七蠱宗。
要不然,七蠱宗控制了晉國,虺山恐怕就成為了他們的煉蠱之地。
就連自己,說不定都要舍棄立足之地,逃亡妖洲。
“那可有請外援?”
“自然是有的。十二上玄宗里的忘道宗,癡夢真人,據(jù)說要借助此事突破地品境界,趕往了北蠻國戰(zhàn)場。
還有忘道宗的數(shù)位真人也帶領(lǐng)了弟子前來歷練,支援了越國戰(zhàn)場。但可惜,風(fēng)都國并不愿意我們晉國過早結(jié)束這場戰(zhàn)爭。
要不然,只需要忘道宗的太上長老紫葫真仙走一遭,什么事都擺平了!
“真仙?”白沚疑惑問道:“是道門上境界的存在嗎?”
“不錯,道門上境界存在者稱之為真仙,十二上玄宗都曾出過上境界的真仙前輩,而忘道宗則是上玄宗里第二大宗。僅此于三大太宗和問劍宗!
“多謝判官解惑。”白沚道謝。
王判官忙擺手道:“柳仙客氣了,以您如今的神力,足以和一般的府城隍相提并論了。小神怎敢領(lǐng)受?若柳仙無事,小神先行告退了!”
“告辭!”
一陣陰風(fēng)掃過,只剩下了白沚獨(dú)身一人。
他轉(zhuǎn)過身,張富貴的尸體在群蛇堆里一動不動,看著那生前驚恐的臉容上仍帶著一抹怨毒,白沚搖搖頭。
這個張富貴若再活下去,遲早成為霍亂一方的存在。有勇有謀,卻又心狠手辣,貪婪成性,運(yùn)到非凡,若修了魔功那定然是魔頭,若在人間定成一地霸主禍害百姓,這樣的人活著還帶著對你的惦記,讓白沚有些不放心。
想到這里,又記起了那截震為粉末的蛇笛。此物本是他偶然為之留善人間,當(dāng)年那個小童倒也懂得長久生存之道,血脈得以世代傳承。
此物不能用來生活,只能用于生存。世人之心貪婪,世人之親冷漠,凡俗的殘酷遠(yuǎn)超想象。
蛇笛的存在,會讓人為之瘋狂,還是毀掉為好。
想要榮華富貴,求神無用,唯有求己。張家老二一夕之間開慧通魂,他有限的聰明和大壯的勤勞,會讓張家的日子越來越好!
從此,蛇笛真正成為一個傳說,給世間留下了一樁奇談。
虺山有蛇仙的傳言也傳揚(yáng)了出去,嚇退了一些仍舊不死心的商人,祁南山脈重新恢復(fù)了安寧。
第65章 陽離彼去陰此來
祁南州,曲縣。
清晨的紅日照過高低不平的房屋瓦舍前,城門尚未打開,就有收糞車路過家家戶戶門口花上了那么一兩文錢買走了放在門口的金汁,掃除了城中的污穢之氣開始新的一天。
當(dāng)紅日徐徐升起時,送水車一輛接著一輛路過各坊家家戶戶門口,看到門口掛有取水牌的人家就停下車敲響了門給家中無井的百姓賣水。
當(dāng)然,臨著城中河的人家就不需要了,他們吃河水。傳聞曲縣大河可是有過龍王飛天的靈河,河中之水自然是靈水了。
而河旁,有著一座高大的龍王廟。
當(dāng)晨起的太陽照在龍王廟的廟牌上時,就會聽到“咯吱~”一聲,那扇紅漆大門就會被推開,走出一個三十多許仍未盤發(fā)的女子。
有頑皮的孩童見到女子,就會笑嘻嘻的跑上來,沖她道:“月姑姑,要糖吃!要糖吃!
女子就會笑瞇瞇的從門后拿出一個小籃子,籃子里裝的是些小糖丸,她會分給這些小童。
糖丸吃到嘴里,甜絲絲的感覺順到心里,孩子們都會在謝過她后,一哄而散。
每到初一,十五,思月都會送些糖丸給這群窮苦孩子們解解饞。
她看著跑在陽光下穿梭屋舍間的孩童,就會覺得滿心純真。
“思月姑娘,早啊。”
一道聲音喚醒了她,卻是一河之隔的廟祝,趙半仙在叫她。
思月淡笑道:“早,趙廟祝,你那今個也得閑了?”
“哈哈,那是肯定的了。”趙半仙年不過四十,容貌倒是顯得很年輕,兩鬢長發(fā),身著神袍,頗有那么些脫俗的自然,不少女子香客常對他暗送芳心!懊康匠跻皇,這些人啊都去拜城隍土地了,而且咱們家的神也不讓來拜啊。”
思月笑了笑,“那趙廟祝怎么不去湊熱鬧,看看城隍廟會?”
“哎,城隍廟會哪有咱們龍柳廟會熱鬧?這坊間小童們都知道:龍柳不分家,龍柳本一家。下個月又是六月六了,有得忙了。到時候思月姑娘你一個人只怕忙不過來,可需要幫忙?”
思月婉言拒絕了,又道:“該做起功課了!”
這話一推辭,她便趁機(jī)回了龍王廟里。
河對岸的柳仙廟廟祝,趙半仙總是想著跟她靠近乎,他的想法思月也明白。
只是,趙半仙身為柳仙的出馬弟子,若要成婚就必須要同為仙家,可這樣子就會發(fā)生供奉的兩個仙家誰主誰次的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