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
一聲似虎似牛似象鯨的獸吼聲從曲縣水底傳出,一條巨大青蟒飛天繞柱攀登九天云海。
青蟒每升高一丈,他的身體鱗片便蛻化一寸,他的頭顱就變得似龍一分,他的下顎長出一條條長須,他的背部漸漸浮現(xiàn)出一條似魚鰭的的東西,他的叫聲不再是蛇類的嘶鳴,而是蘊含龍威的龍吟。
天空中那一道道縹緲的玄氣之靈融入了青蒼身體里,天地之間有靈祝福,天地之威概莫能測。
“昂~”
在飛臨九天云海蒼穹之上時,青蟒頭頂有角破鱗而出,角分寸截,九段累高,似鹿似牛如珊瑚。
青蒼這一刻渾身上下充滿了無窮力量,他感覺自己不用妖力便能飛天落地,便能穿行江河湖海,他感覺自己能夠心神一動便呼風(fēng)喚雨,身體每一處都有著莫大偉力。
他在云海中肆意的翱翔穿梭,藏頭露尾,顯頭隱身,暢游云海。
方圓數(shù)百里的無數(shù)水族紛紛躍出水面,恭賀化龍,也有同樣想要躍飛天云升空化龍的,但無一成功。
而最震撼的不是曲縣百姓,不是各位神靈,而是在九條龍舟上安然無恙的漢子們。他們死死抓緊龍舟,震驚的看著那條似龍似蛇的巨獸穿行云海雷霆中,顛覆了他們的一生認(rèn)知。
白沚站在山巔,遙望遠(yuǎn)方青蛟鬧云,淡笑道:“蛟兒,莫忘了正事!”
青蒼猛然間醒悟,震天一吼,裹挾著天地風(fēng)云之力,一道又一道的龍吸水沖天而起,白沚站在山頂同樣激發(fā)出山之權(quán)柄與柳仙神力,呼喚南方無數(shù)云雨向東北而去。
九霄龍吟驚天變,風(fēng)云際會淺水游。
一道道龍吸水形成的百丈、千丈高的水柱匯聚南方而來的萬里云雨,在一青一白一蛟一蛇的引領(lǐng)下,降臨那片方圓百里寸草不生的荒蕪之地。
“嘩啦啦~”
傾盆大雨從天而降,一道道龍吸水落入大地,龍吟長空祛邪魅,蛟行四海云雨興。
“轟隆隆~”
雷霆閃爍,天公抖擻,千百雷電落擊荒蕪,破開尸煞詛咒,蛟龍興得云雨生機,再復(fù)百里青。
這片污穢荒蕪之地,就如同在大地上烙印下了塊長著毒瘤的疤痕,讓大地難忍痛苦,如今蛟龍起水白蛇喚雨,祛邪滅煞,如同治好了頑疾。
一絲絲玄黃金光從天而落,環(huán)繞在青蛟頭頂?shù)碾p角尖上。
萬蛇山頂,白沚頭上也落下一絲絲玄黃金光,更顯神輝。
白沚再次奏響長簫,萬蛇終至虺山下。
半山腰里,剛剛埋好自家老爹的張家二壯下山了,只是一到山腳下入目處是數(shù)之不盡的蛇群。
大壯嚇得亡魂大冒,二壯也被嚇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但是,萬蛇爬過山間,卻主動的避讓開了大壯身旁。
二壯被一條條長蛇爬過身上,嚇得昏死了過去。
大壯忙跑到二壯身旁把他抱起來放在了獨輪車上,然后頭也不回的拉著弟弟一路下山了。
曲縣大河,九條龍舟從空中落下,一條條大漢被甩進(jìn)了水里,但水性極好的他們個個安然無恙。
有家人至親看到自家漢子竟然能平安歸來,熱淚盈眶,欣喜若狂,短暫的分離卻差點是生死相別,人生世事無常,聚散不知,每一次離別都當(dāng)珍惜。
雖然他們的危險是由青蒼引起,但正是因為借助龍舟靈性他才能化出龍角,才能施云布雨,拯救了千里百姓生靈。
在百里荒蕪人煙之地,被重重云雨籠罩了三個月,終于生機重現(xiàn),草木漸長,生靈漸漸繁衍生息。
大半云雨被青蒼牽引到了這里,還有小半被白沚截留降落在祁南山脈中滋潤群山,山下人間不知因此躲過了一場百年洪災(zāi),只覺得今年的雨季有些長。
從此,曲縣便流傳起了青龍王的傳說,那些龍舟上的漢子們死里逃生,自然對青龍王感激涕零,曲縣人也都看到了那青蟒升天化龍的場景,有豪紳募捐在曲縣大河旁建了一座龍王廟。
廟里需要廟祝,于是那個被龍王救過的少女思月便自愿留在廟里,成為了龍王廟的廟祝。
曲縣旁也多了百里平原耕地,百姓感恩龍王祛除荒蕪死地,每年的六月六和柳仙會一同祭祀操辦龍王誕辰,柳仙誕辰。
這一日,六月六,龍蛇會首,天下太平。
曾經(jīng)有青白二蛇,身陷情劫,依仗妖法,水漫人間。
卻也有青白二蛇,一心向道,不問紅塵,救世行道。
第63章 蛇笛神異世人心
白沚回到山中繼續(xù)開始他的苦修,妖的日子就是這般,數(shù)百上千年獨身靜居山林里,忍受寂寞孤獨終老。
故而,有很多大妖或是幻形術(shù)有成的妖,一入人間便被那絢爛煙火、十里長歌、繁華幾許迷了眼,亂了心,沉溺世俗而不可自拔。
青蒼這一遭化蛟,化得是半蛟,畢竟他道行太淺,哪怕有白沚精密的籌劃也無法完全化蛟。
按理來說,普通蛇類若有緣分得化龍機緣,每一步都需數(shù)百年時間一點點修行,去歷經(jīng)劫難,僅僅是蛟龍也是很多雜血妖類可望而不可達(dá)的終點。
但青蒼化龍,有些逆天,比那些有丁點血脈的龍子龍孫都差不了多少。
青蒼有著他自己的機緣,白沚也絕不會去多問,世間緣法千千條,哪個仙人能道全?
山外新近遷移來的同類都留在了萬蛇山外圍,內(nèi)山的眾蛇紛紛在白沚的指引下遷移往群山更深處,給新來的同族留下生存的空間。
食肉蟻族群也在向整個山脈擴張,蛇蟻共生已經(jīng)在白沚和蟻后的影響下形成了兩個族群的共識。
白沚從天狐洞外的山頭上取下了三塊巨石,高達(dá)三四丈,在萬蛇山外東、西、北三個方向各自插入大地泥土里,用香火神力穩(wěn)固巨石,本來他想著刻萬蛇山上去,但轉(zhuǎn)念一想又換了。
于是,某一日進(jìn)山砍柴的樵夫發(fā)現(xiàn)了一塊紅色巨石,石上刻著兩個黑得發(fā)亮的大字,樵夫不認(rèn)字跑了三四天才把這兩個字勉強學(xué)會,鬼畫符一般寫了給村子里一個七十多歲的老童生看,氣得老童生罵他連狗爪子寫的都不如。
不過這件事,也逐漸傳開了,人們都知道山中突然出現(xiàn)了一塊大石頭,上面刻著二字,叫“虺山”!
血石為碑,黑字刻名,寓意血光之災(zāi)和大兇之兆,是為警告人類。
三塊界碑重新劃定了虺山的邊界,東西長八百里,北邊挨著大晉祁南州府的靖縣和曲縣,西邊延伸到了越國境內(nèi),至于東邊靠近風(fēng)都國地界還有著幾百里遠(yuǎn)。
至于南邊,白沚沒有立碑,你可以說他懶,只做了三塊碑石,也可以說他癡心妄想,此碑以南,心向往之。
當(dāng)然,白沚也放棄了幾座外圍山,留給那些靠山為生的人類可以繼續(xù)生存繁衍下去,畢竟他們喚自己一聲柳仙。
界域的劃定,也確定了白沚的神域范圍,數(shù)千里內(nèi)都可以勉強算是他的地界,在群山里有著中境界香火神的實力。
沒有了大妖算計,沒有了外在的壓迫與威脅,山中日子雖然有些千篇一律,但很清凈,清心,清明。
山中無事,常誦道經(jīng)。白沚現(xiàn)在不僅僅只誦讀道德經(jīng)和大般涅盤經(jīng)了,他從人間買了些道門經(jīng)文,也有些神鬼志怪的話本、通俗小說,想著閑來無事時讀一讀解解乏。
但是沒想到,當(dāng)他打開話本、小說,里面那些神鬼志怪的主角,竟然都是他自己。
而且故事千奇百怪,什么白蛇送子、柳仙托夢送金銀、白蛇報恩以身相許娶了農(nóng)家姑娘,生活美滿……
其中有個話本講述的倒是頗為有趣,還真記錄了自己一件事情,就是當(dāng)年他去送莊家村老村長喜喪時的事情。還有寫什么白蛇藏在畫中洞天里修煉,每到夜間便化作美麗女子和夜讀書生紅袖添香。
他看了看這本書的名目,只見上面明明白白的寫著五個大字《世間白蛇仙》!這本書還頗為不錯,可堪一讀。
除去志怪小說,白沚還買到了《黃庭經(jīng)》、《南華經(jīng)》、《通玄真經(jīng)》等名世典籍。
這些經(jīng)法,廣傳世間都被當(dāng)作了至理名言,學(xué)問學(xué)究,少有人去刻苦專研他們,反而都想著尋訪靈山求仙問道,殊不知若真有修道之資,仙法就在眼前。
白沚把天狐洞打理了一下,每到陰雨天氣時就在天狐洞的小屋上靜靜讀書,看著窗外小雨滴答,品鑒著書趣墨香。
蛇王谷的洞府被他用妖力硬生生擴大了幾倍,從一個石洞變成了石屋,真陽鏡就懸掛在洞府前不用看門的,除了他和青蒼哪個妖物都不敢靠近。
真陽鏡每到日出時就會接受日華照耀,鏡面碎裂的縫隙這些年已經(jīng)修復(fù)如初,甚至銅鏡上面的銹跡逐漸褪去,化為赤金色。
每到月出時,便是白沚修煉的時刻。他會在山巔吞吐天地元氣,吸納月華,也會用太陰、少陰二氣洗煉著那條蛇蛻,水月簫也時不時祭煉一二,陰煞葫什么時候想起來了才會用月華洗煉一下。
雖然每一次時間都很短,但耐不住他的壽命很久,百年如一日的積攢下來,這些隨身之物都會洗盡鉛華,開靈展神。
白沚察覺到他的山之權(quán)柄再一次變強了,好像每一次有功于天地山川,他的山之權(quán)柄就強大一些。這次祛除旱魃詛咒之地,也算是有功于天地。如今方圓五六百里的群山都可納入他的大概掌控中。
……
山下,張大壯幾年前就買了一個越人,是從陰州那邊要過來的越國人。
這些人在越國已經(jīng)難以存活只能逃到敵國,可難民太多不是如今的大晉能承受的。
于是,便把逃難來的越人當(dāng)作奴隸下人交給人牙子販賣。誰知這些人只要有口飯吃,就讓干什么就干什么,完全不用調(diào)教,而且還會感恩戴德。
于是,不少農(nóng)家單身漢子紛紛買一個越人女當(dāng)婆娘,聽話、能干、吃苦耐勞,更能傳宗接代。
張大壯的娃子已經(jīng)七八歲了,能干些農(nóng)活了,一家子其樂融融的生活,偶有閑余就接濟一下張二壯家。
張二壯也成家了,葬父那一日被群蛇驚嚇昏死過去,腦子便正常了起來。張大壯省吃儉用給他也買了個越人婆娘,如今也有孕五個月了。
這一日,張大壯婆娘翠蘭早起打開門,就見門前站著個人模狗樣的家伙,她忍了忍,還是開口道:“大清早的,小叔叔怎來我家了?”
“呵呵,嫂子,我這不是想著給大哥送些好東西,讓他補補身子!敝匦赂幕貜埿盏男延秩×藦埜毁F的名字。
翠蘭看著他身后兩個小廝手中提的補品,還是讓開了身子,“進(jìn)來吧,去瞧瞧你大哥!
張大壯前幾天上山時不小心摔了一下,差點掉到懸崖里,好在二壯拼死硬生生地拽住了,死里逃生。不過摔到了腰骨,需要躺在床上修養(yǎng)好多天。
張富貴進(jìn)了屋里,滿臉的擔(dān)憂,“大哥,你感覺怎么樣了?你真是嚇?biāo)牢伊!?br />
躺在床上的張大壯見他這般關(guān)心自己,心頭溫暖,“唉,小壯別擔(dān)心,你大哥我身子好著呢!
張富貴看了眼身后憋笑的小廝,瞪了一眼,隨后笑道:“大哥你還是和從前咱爹在時一樣疼我。
俗話說,長兄如父。爹去的早,如今弟弟我也算有了錢,當(dāng)了酒樓東家,自然要好好孝敬您的!
大壯看著遞過來的人叁、大棗、枸杞等貴的要命的東西,又聽著弟弟提起往事,忍不住紅了眼:“小壯你有心就好了,不用買這些貴重東西了。哥知道,你也不容易,還是省點錢給你婆娘和兒子過日子吧!
“唉,大哥這話說的,真說到我心頭子上了。我那酒樓是一天比一天客人少啊,都說沒什么招牌菜,根本留不住客人啊,再過十天半個月說不定就要關(guān)門了!
“啊?那可咋辦?”大壯憂心道:“你這酒樓也是辛苦半輩子才掙到的,哥也不中用幫不上啥忙!
張富貴轉(zhuǎn)過頭使了個眼色,兩個小廝就走了出去。
“哥,這事啊,你還真能幫我!哥你猜現(xiàn)在咱祁南州最貴的是啥?”
“啥?肯定是金子?”大壯坦誠的回道。
“不,大哥,有比金子更珍貴的東西!”
“啥?還有比金子還貴的東西?那不會是老古董吧?”
“不,大哥,這東西,你經(jīng)常有,就是蛇!越毒的蛇越金貴!”
“蛇?”
“對!咱大晉現(xiàn)在最缺的就是蛇類藥材,而那些毒蛇更是價值不菲,在那些大商人眼里一條名貴的毒蛇比金子都貴呢!”
“可現(xiàn)在年頭的蛇越來越少了,除了虺山里傳說有無數(shù)的蛇,就見不到了!贝髩褔@息道。
“大哥!別人抓不到蛇我相信?赡阏f抓不到蛇就有些拿兄弟當(dāng)外人了。你哪個月沒抓到幾條大蛇、毒蛇?”張富貴一臉生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