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家。
田氏坐在灶爐前往灶膛里添著柴,滿臉歡喜之色。
隔會,灶上瓦罐“咕嚕咕嚕”響了起來,田氏起身揭開蓋,濃郁的香味撲鼻而來,絲絲沁入心脾。
她捅熄兩根明火,轉(zhuǎn)文火細(xì)煨,估摸著差不多了,滅了火,拿個(gè)大碗盛了一多半出來,剩下的用三個(gè)小碗盛了,招呼三個(gè)兒子各端一碗去吃,自己把那一大碗揀進(jìn)食盒給馬福全送了去。
聽到有腳步聲進(jìn)來,躺在床上的馬福全睜開了眼。
“小麥他爹,我扶你坐起來喝碗肉湯,補(bǔ)補(bǔ)身子!碧锸习咽澈蟹旁诖策叺首由,笑瞇瞇地伸手就要去扶他坐起。
“不用,我自己來!瘪R福全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連目光都沒有溫度,他接過田氏遞過來的碗,用木勺攪了攪,濃眉微擰,“哪來的野味?”
他看向田氏,目光如炬。
“大寶他娘在后山下套套的!碧锸厦佳凼嬲,笑道:“要說丁老四兩口子分出來后運(yùn)氣是真好,昨兒個(gè)他倆在山上撿了只撞死的野兔,今兒又套了幾只斑鳩和野兔,秀姑這是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啊!”
“秀姑?替我包扎傷口的?”他沒說是救他的,而是問的包扎傷口的,因?yàn)檫@種包扎手法他熟悉。
“可不是她嗎,我是真沒想到簡妹妹竟然有這等本事,從前也就是看她可憐順手幫過她幾回。今兒要不是她,這會咱們家還不知亂成啥樣,我都不敢想!
“她姓簡?”馬福全黑紅剛毅的臉上,有了絲表情變化。
“快趁熱吃吧,這姑姑鳥營養(yǎng)好著呢!碧锸蠜]察覺他面上細(xì)微的表情變化,兀自開心地說著簡寧被雷劈后的變化,說著說著又大罵起孟氏。
真是臭不要臉!田氏從馬小麥嘴里得知,孟氏帶著劉氏高氏搶走了布匹,砸碎了雞蛋和糕點(diǎn),她還不知道簡寧已把布匹跟雞蛋都奪了回來。
簡寧把東西拿回去時(shí)四小只高興壞了,他們有新衣穿了,爹娘又帶回斑鳩和野兔,天天可以吃上香噴噴的肉了,另外還有玩偶和毛茸茸的小狗兒,這樣的日子他們以前做夢都不敢想呢。
丁有田也沒想到簡寧能把東西拿回來,其實(shí)他要想拿回來也不是難事,只是后續(xù)會有很多麻煩,畢竟他了解他娘。不過他沒說什么,反正先前他當(dāng)著他爹把話說得很明白,要是他娘再來鬧事他不會客氣。
“娘,你給我的小狗兒取個(gè)名字好不好。”三妞挑的是紅色的銀狐,自挑中一直抱在懷里沒放下過。
“叫個(gè)什么名呢,娘想一下哈。”簡寧摸摸小銀狐,眉一挑,有了,她大聲說:“叫元寶怎么樣?”
“嗯!”三妞重重點(diǎn)下頭,“聽娘的,就叫元寶!彼檬种付号獙,咯咯笑道:“元寶,元寶,以后你就是我的元寶了……”
簡寧給大寶那只取名招財(cái),大妞那只叫進(jìn)寶,至于那只黑色的小銀狐,打丁有田回來一直在他腳邊各種轉(zhuǎn)悠,走哪跟到哪,像塊牛皮糖一樣,甩都甩不掉,還是叫它有地好了。
午飯簡寧摻了粗糧,爆炒了一只斑鳩,又用斑鳩肉絲和青菜做了一大鍋湯,還算豐盛。
一只斑鳩三只雞,吃天上飛鳥,享人間美味,一家人吃得心滿意足。四只小銀狐也不挑食,簡寧把青菜肉湯拌在雜糧飯里煮成糊糊,它們居然一掃而光,吃得倍兒香。
但或許是血脈上的壓制,四只銀狐小崽子盡管才出生個(gè)把月,還肉乎乎萌噠噠的,可家里另外兩只養(yǎng)生卻瞪著它們,不敢靠近,眼神始終帶有一點(diǎn)警惕。
簡寧看在眼里倒也沒犯愁,眼下還不用擔(dān)心它們會互相傷害,她收拾了一下打算全家都去鎮(zhèn)上逛逛,主要是把那張銀狐皮賣掉,然后順便考察一下鎮(zhèn)上有幾家酒坊,也捎帶看看有沒有別的可做的生意。
丁有田提議把剩下的一只斑鳩和兩只野兔都拿去賣掉,簡寧沒同意。崽崽們正是長身體的時(shí)候,再說兔油還能拿來炒菜,等多套些獵物二回再拿去鎮(zhèn)上賣也不遲。
四小只還是頭回跟著爹娘去鎮(zhèn)上,一路上嘰嘰喳喳興奮不已,你追我跑不知不覺走了一半路程,剩下一半路程二妞和三妞被簡寧放進(jìn)了她和丁有田背的背簍里。
到了鎮(zhèn)上,四小只看什么都新奇,一會跑去這個(gè)攤前看看,一會又跑去那個(gè)攤前瞄瞄,簡寧不時(shí)叮囑別跑遠(yuǎn),生怕被人販子給拐去。
“前面街口轉(zhuǎn)彎過去就是鼎盛酒樓!倍∮刑镏钢懊娓嬖V簡寧,他們打算先去酒樓找老六丁有興,讓他幫著介紹買主。
“簡娘子!”沒等他們走到街口,迎面過來兩個(gè)年輕公子,其中一個(gè)錦衣華服,看去氣度不凡,他又沖丁有田揖了一禮,面上帶著笑意,“丁兄!
丁有田一眼認(rèn)出是霍錦成,神態(tài)自若地回了一禮,老神在在地喚了聲:“霍兄!
他一身粗衣布服氣勢上卻一點(diǎn)不輸對方。
“閣下是……霍公子?”他換了身衣服,簡寧愣怔一會才認(rèn)出是在馬家見過的黑衣人。
“正是在下。”霍錦成朗聲一笑,隨既介紹起身邊同伴,“這位是楊兄,楊瑾瑜,普仁堂楊郎中的孫子,亦是在下的舊相識,幾年未見,沒想到在此地遇上。正打算尋處茶樓敘敘舊,不想又遇見簡娘子一家,相請不如偶遇,今兒在下做東,不知簡娘子和丁兄可否賞臉?”
簡寧正要拒絕,丁有田卻一口應(yīng)承下來,“如此便叨擾了!
既然他一口應(yīng)下來,簡寧有氣也只能先憋著,主要他們跟人并不熟,又拖家?guī)Э诘,她還不知道丁有田這么喜歡占便宜,悄悄瞪了他一眼。
丁有田明明看到了卻裝沒看到,因?yàn)樗睦镉兴谋P算,霍錦成通身的氣派一看就是非富即貴,放著這樣的人不宰天理不容!
楊瑾瑜對著簡寧拱手揖禮道:“簡娘子醫(yī)術(shù)高超,在下佩服之至,昨日在下外出收購藥草去了,今兒一回來就聽太公說起簡娘子,言談間對簡娘子贊不絕口。在下還想著哪日登門拜訪一下,不想這么快就遇上,幸會,幸會!”
簡寧見他一身淡雅青衣,言談舉止間隱帶有淡淡的矜貴之氣,站在鮮衣怒馬的霍錦成邊上非但沒有相形見絀,反襯得自身溫潤如玉,心中對他頗有好感,于是微微一笑道:“太公謬贊了!
楊瑾瑜和霍錦成自幼便相識,他曾做過太子的陪讀,霍錦成的父親是太傅,他自己父親則是朝廷言官,兩家一向交好。他父親一心想他能走科舉之路,但他無心仕途,反而醉心醫(yī)術(shù),這幾年一直窩在小鎮(zhèn)上跟在他祖父身邊歷練。
他對自己祖父都贊不絕口的人,自然十分敬佩,也存了討好結(jié)交之心,去茶樓的路上見簡寧抱起三妞,于是主動抱起二妞,霍錦成看在眼里暗對他擠了下眼,知道他動了拜師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