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那小哥便將面撈出,放在笊籬里過了一遍冷水,盛在了一個白瓷大碗之中,繼而又在另一口大鍋之中盛了兩勺豬骨湯進了碗中,最后又撒上了一把翠綠的蔥花,便徹底齊活。
槿清望著那小哥麻利的動作,不住的咽口水。
那小哥將面碗端起,高聲吆喝道:“面來咯!”
話音一落,那碗熱騰騰的面便穩(wěn)穩(wěn)的放置在了槿清的面前。
槿清倒了聲謝,執(zhí)起筷子便開始大快朵頤。
槿清昨夜便沒吃什么,現(xiàn)下是餓極了,且那小哥煮的面也確是不錯,一口接一口,頃刻間那面便少了一半。
面攤前忙碌的小哥忍不住打量著槿清,望著她大快朵頤卻又完全不覺粗魯?shù)某韵,心下竟第一次為自己煮面的手藝而自豪了起來?br />
不知怎的,他望著槿清的吃相,總覺著自己這面好吃極了。
槿清只顧著大快朵頤,撐的粉粉的腮幫子鼓鼓的,全然不曾察覺身后的巷口,陳九霄正騎著高頭大馬自此經(jīng)過……
陳九霄顯然也是沒注意到那專心吃面的槿清,但他卻是出來尋槿清的。
他這茬兒還得從昨夜說……
昨夜他微醺之際,思念著槿清睡了過去,少不了又是一番春夢了無痕。
天微亮的時候,陳九霄一聲低吼,釋出了元陽的同時他也自夢中醒了過來。
甫一睜眼,他便黑了一張臉。
春夢了無痕變成了春夢一床痕。
陳九霄無奈起身,這等事情又不好意思叫下人進來收拾,只好自己黑著一張臉默默的收拾了起來。
當陳九霄清理完畢,已是再沒了睡意。
他凱旋而歸,圣上對他大行封賞,自此后留京任職,但圣上體恤他作戰(zhàn)辛苦,特許他休沐五日再上值。
左右也是閑來無事,陳九霄索性便穿好衣裳出門去了。
為何而出門,便是他想著,槿清昨日才來京城,想必沒那么快離開,他多多轉上一轉,能碰上她也說不定呢!
方才過了辰時,陳九霄便已經(jīng)尋了四條街巷了。
騎著高頭大馬的陳九霄方才自落英巷口經(jīng)過沒多久,槿清便吃光了碗中的面,放下筷子端起了碗,連喝幾口那熱乎乎的豬骨湯。
放下碗之時,槿清只覺前所未有的滿足。
她拿出帕子擦了擦嘴,同面攤小哥打聽了一嘴市集的方向,便徑直前去了。
槿清走后沒多久,陳九霄竟又騎著高頭大馬回到了落英巷口,不知怎的,他莫名的覺著槿清就在此處。
陳九霄的馬匹在落英巷口停住之時,那面攤小哥正在收拾著槿清吃完的面碗,口中喃喃自語道:“這小公子人瘦瘦的,吃的還不少!
小哥方才將面碗收起,迎面就見陳九霄站在了他的面前。
陳九霄身形高大,投下的陰影直將那小哥一整個籠罩。
長年行軍打仗練就了陳九霄一身的殺伐氣,直讓那小哥忍不住手上一抖,面碗險些就此滑落。
小哥直覺得陳九霄像是來找茬的,尚未開口腦中已是將有過節(jié)的人都想了一遍……
陳九霄在方才槿清坐過的位子上坐了下來,冰冷著一張臉,對已然開始發(fā)抖的小哥道:“來碗面。”
“……”那小哥肉眼可見的松了口氣,心下暗道:原來是來吃面的,想罷,即刻換上了一副笑臉,言說道:“好嘞!爺您稍等。”
話音未落,那小哥已是回到了面攤前,再次手腳麻利的煮起了面,心中不禁有些感嘆,這一大早來的兩個人,一個是漂亮可愛,粉嘟嘟的模樣讓人如沐春風,一個霸氣冷峻,冷冰冰的樣子讓人如墜冰窟,當真是頗有幾分冰火兩重天的感覺。
那小哥煮面的時候,陳九霄望著面前的桌面發(fā)呆,心中毫無懸念是在想著槿清。
他知道自己這種大海撈針的尋人有些鬼使神差,可他仍是無法控制的這么做了。
這面攤已是有些年頭了,陳九霄前往邊關打仗之前這面攤就在,他卻是一次都不曾來過,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
“面來咯!”小哥的高聲吆喝,打斷了陳九霄的思緒。
他抬眼,就見那小哥將一碗熱騰騰的面放置在了他的面前,繼而道:“大爺慢用!”
陳九霄沒有言語,那小哥轉身回去了面攤前,清洗起了槿清用過的大碗。
陳九霄抬手拿起筷子,徑自吃了起來。
那面煮的軟硬適度,咸鮮可口,可陳九霄吃著,總覺著帶著幾分槿清的味道……
陳九霄覺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難不成那姑娘是勾人心魂的妖精不成?
想到此,陳九霄忍不住為自己的想法而啞然失笑。
他這一笑,那面攤小哥忍不住一怔,莫名的覺著他對著自己煮的面發(fā)笑的樣子讓人莫名的冷嗖嗖的。
陳九霄吃面的功夫,槿清按著面攤小哥的指引來到了市集。
京城的市集是何等的熱鬧,槿清只覺得自己的雙眼都不夠用了。
但她不敢過多留戀,略略看過之后,只買了些便于儲存的炊餅醬菜和一些日常必備的物件兒,便就此打道回府了。
距離御醫(yī)院的考試還有四日,這四日,槿清打算閉門苦練,臨陣磨一磨槍。
那邊廂的陳九霄繼續(xù)吃著那碗自覺有槿清味道的面,吃相慢條斯理,規(guī)規(guī)矩矩。
那小哥看在眼里,心中忍不住又開始感慨,這般魁梧的男人吃起東西來慢慢悠悠,反倒是那粉粉嫩嫩的小公子痛痛快快。
片刻后,陳九霄吃完了面,付了銀錢便起身離去,出了落英巷。
就在他翻身上馬之際,抱著炊餅醬菜的槿清轉身進了落英巷。
那小哥正在收拾著陳九霄用過的碗筷,抬眼就看見了回來的槿清,下意識的同她道:“喲,這么快回來了!”
槿清聞言,笑著和小哥點了點頭,便繼續(xù)向著落英巷深處走了去。
不知怎的,陳九霄方才翻身上馬,便覺著槿清的味道又重了幾分,他忍不住回過頭去,只見那巷口人來人往,卻獨獨沒有槿清的身形……
陳九霄毫不掩飾失望的嘆了口氣,勒緊韁繩,一聲“駕”后,向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