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層巨大的靈船于云層之間全速飛去,只是不同半年前去往云夢山秘境歷練,如今是返程。
“原本馮訣師叔是要來接送的,只是沒想到漣穎師叔與懸輕師叔出來得那么早,馮訣師叔還在凡間招收弟子,趕不及了。”
純鈞峰來不了人,來接送人的是半年前得救的承影峰鮮于與湛盧峰劉洪。純鈞峰人丁稀薄,一個兩個弟子又怪得很,找不著人很正常,由得救的二人來接也算合情合理。
漣穎聽到馮訣,還是恍惚了一瞬。開口問及馮訣師兄的身體。
馮訣被漣穎殊詭族秘法續(xù)命,又被殘魂短暫奪舍的事,除了漣穎與葛懸輕,再無第叁活著的人知道。
故而馮訣也只是身中瘴毒以及與魔修拼殺時留了些傷,現(xiàn)如今已經大好。
漣穎聞聲,松了一口氣。
葛懸輕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她沒再有別的反應,卻還是讓葛懸輕酸得牙齒癢癢。
“半年!睗i穎喃喃道,“原來只有半年!
鮮于與劉洪對視一眼,不知為何漣穎師叔似特別在意在外的時間段,“不知漣穎師叔與懸輕師叔在內呆了多久?”
秘境內有些地方與秘境外時間不一樣的,他們也知道。
“一年。”葛懸輕回到。
真是有一年多。葛懸輕帶著她利用鬼力,穿梭在各個時間縫隙中,與天道搶奪時間。
割裂。
半年,對于修者而言,不過一瞬息的事。
一年多,也不過一瞬息的事。
時間短暫,變化的是漣穎的心。在秘境中的一年多,在與葛懸輕糾糾纏纏中,漣穎心境變了許多。
時間與心境不同頻的割裂感太強,讓她突然無所適從。
弟子們見她臉色不好,關切問道:“漣穎師叔可是有何不適?”
只短短半年不見,他們覺得漣穎師叔似乎不太一樣了。
漣穎師叔似乎還長了些肉,兩頰圓潤如月盤,暈著紅暈,十足的好氣色。看著倒是精氣神十足的好,但就是感覺漣穎師叔不太一樣了。
整個人沒什么精神。
漣穎眼皮微掀,正想回話,葛懸輕接過了話頭,“漣穎師叔在秘境中時浸染魔障太多,調養(yǎng)半年之久,現(xiàn)在還有些殘余,故而精神不濟。”
這個說法是漣穎與葛懸輕共同商議的。
無論是殊詭族秘法,還是淫毒,都不好宣示在眾人面前。
幾個弟子聞聲,熱淚盈眶,更是關切。
當初若不是漣穎師叔出現(xiàn),擋下那幾位魔修,他們早就殞命。
他們死了沒關系,可連累了拼死救他們的馮訣師叔一起殞命,那才令他們難過。
“你們漣穎師叔無事。”葛懸輕展臂,虛虛擋住圍上來的眾弟子,“師叔休息休息,養(yǎng)養(yǎng)很快就好的!
懸輕師叔臉上依舊帶笑,但不知為何,讓弟子有一瞬覺得寒顫,好似他們搶了懸輕師叔什么東西。
他的姿勢既擋了弟子們,也將漣穎圈在懷里的感覺,漣穎知他什么心思,抬眸瞪了眼葛懸輕,讓他收了那股子威懾。
“我扶師姐回去休息!备饝逸p手臂順勢一轉,徹底將漣穎圈進懷里。
在一眾弟子的錯愕中,漣穎擋開他的手,“不必,我自己回去!
“方才秘境開啟,怕魔障泄出,你們懸輕師叔留下給你們檢查一二。還有之前受魔障侵染的弟子也再查查!
弟子們拱手,“有勞懸輕師叔。”
一句話就給自己找了活兒干,將自己安排了,自己還不好反抗。葛懸輕笑了一聲,再不愿也帶著弟子們去檢查了。
漣穎自己回了房,接連下了叁道禁制,怕防不住某人,又下了兩道,而后打坐運靈。
殊詭族秘法在他們出來的前一天終于是解開了。
葛懸輕一向陰鷙狡詐,但漣穎沒有懷疑過是他故意拖延。她自己深重秘法,更能體會秘法的詭異。
時常靈力被抽去,又忽然靈力回流暴漲,壓根不受控制。
解法繁復更是超乎漣穎想象,不禁要在力量上夠強,還要悟性夠敏銳,隨時檢測解開時殘缺秘法的突變,將突變隨時掰回正道。
即便是老掌門親自來,沒有數(shù)十年只怕也是解不開的。
在秘境內的一年多,葛懸輕便吃透解開了。
葛懸輕是極其有天賦的人。
若是他得以修煉……
漣穎睜開了眸。
解開了秘法,運靈還是有些艱澀。這是她以身代償,將馮訣師兄心脈上瘴毒轉到自己身上的后遺癥。
還需要些時日才能恢復如常。
許是后遺癥,漣穎近來十分容易困乏,就坐這么一會兒運靈,好幾次,她都想躺下來休息。
漣穎放棄了打坐吐納,幻出靈劍。
上邊師尊的本命靈寶依舊散發(fā)暗淡的光。
師尊去了某個地方,需要隱藏生機。這是葛懸輕與漣穎一起推斷出來的。
“至少在師姐關心之事絕不騙師姐!
回憶撥回到與葛懸輕在秘境之時,在淫毒再次漫上來,兩人再次糾纏解毒后。漣穎恢復神志后,她這次沒有再拿刀架著他,只是心灰意冷。
“在葛淵之事上,我絕不會騙師姐。”葛懸輕知道她在意什么,便用什么激起她。
在葛淵之事騙師姐,葛懸輕就要承擔永遠失去師姐,永遠被師姐疏離的風險。他不會做的。
“那殘魂說的,真假未知,我固然不全信。但我且問你,那殘魂說,將師尊引入險境,是也不是?”
“是!备饝逸p承認,“那些話確實未知真假!
“你想師尊死?”
“是。這是我能從死界爬回來的執(zhí)念之一。”葛懸輕坦然承認,“還有,只要他在,我有許多事都不方便。他必須出去!
百來年呀……師尊不斷奔赴險境,即便他修為高深也是一遍又一遍的受傷,只為虛無縹緲的幾句話。
漣穎深知師尊絕不是那種一兩句話就可糊弄的人,但這樣才更讓她心痛,只是葛懸輕一兩句未知真假的話,宛如落入大海的一根針,便引得師尊帶著希望一遍遍去撈那根針。
即便茫茫大海,即便希望渺茫,師尊搭上性命也要苦苦追尋。
他怎么忍心這樣騙他!
漣穎痛苦地閉上了眸,一語不發(fā)。
葛懸輕怕這樣的漣穎,他開口道:“話是不知真假不錯,但不是我杜撰,是阿娘留下的!
漣穎睜開眼,看他。
“師姐當葛淵是什么?問鼎修仙界的化神期劍修,他不是我靠一兩句莫須有的謊言便能擺弄的,要真是這樣,我早就害死他了,還會留到現(xiàn)在?”
“我阿娘留給我的幾句話,我確是不知真假,可葛淵顯然是知道一些東西的。”說著,葛懸輕自嘲地哼了一聲,“他與我阿娘,倒比我與阿娘之間淵源深厚得多了。”
“是什么話?”
葛懸輕搖頭,“有些事,事關阿娘遺留下的東西,還不能告訴師姐。”
類似的話師尊也說過。
師尊也不能告訴漣穎,為何要讓她照看葛懸輕。除了身為父親的拳拳之心,更多的是戒備之心。
師尊戒備的不是葛懸輕,是殊詭族秘聞。
殊詭族的事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師尊對四師弟的愧疚,除了身為父親,卻不知他的存在,讓他蒙難。還有一種對命運的無奈。
在秘境的一年多內,漣穎不問師尊要干什么,也不問葛懸輕殊詭族之事。
什么地方要將生機降到如此之地,好似命斷了一樣。
是死境。
師尊去了死境。
問葛懸輕再多,也不知道他說的真假。他這樣的人,要想瞞她,可以做到滴水不漏,做到好似他自己都不知道一樣。
鬼門開裂,師尊去了死境,葛懸輕仿若無事。都讓漣穎察覺到了,即便有事發(fā)生,大事發(fā)生。
什么線索都沒有,卻讓她心驚膽戰(zhàn)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