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嗎。
云初有些疑惑,她努力搜刮著形容詞,也無法準確說出更合適的稱呼,這是樹嗎,這該被稱作樹嗎,如果沒有修為,落在凡人眼中大概只是一棵巨大而無特點的古樹,甚至古老到讓人覺得它已經不再活著。
但是放在云初眼中,她無法分辨出眼前巨物的景象,有絲線,有色彩,有靈氣從天向下垂落,從地向上延伸,她看不清被包裹在其中的究竟是什么存在,而那些發(fā)光的絲線時而讓她覺得刺眼,時而又讓她覺得溫暖,就像被溫柔的母親抱在懷里。
云初仰著頭,甚至看不到絲線的終點,仿佛它的存在……就是為了嘲笑生靈的渺小,但世界樹不會如此,因為它是支撐世界的支柱,云初第一個想法是如此巨大,而那些溫順的愛意只出現了一瞬,剩下的均是不適的巨物感。
她自認為對巨物是沒什么恐懼感的,高山巨浪她見過也劈開過,但眼前的世界樹就是讓她覺得惴惴不安,她努力思考,狐貍尾巴掃過她的臉頰,梅花爪輕巧落地,剛站在地面上就變成了手撐在地面上蹲下的成年男人。
“初初,”他言簡意賅,看上去不著急行動,“聽!
什……么?
云初才意識到她有些太在乎眼前的景象,甚至沒有注意到身邊現實中的聲音,臉頰被一雙溫暖的手掌強行捧起,沉棠的手指擦過她的耳尖,幫她集中注意力。
“是……戰(zhàn)斗的聲音?”
不得不說,云初長大后他很久沒有展露出如此迷茫的時刻,她成長得有些太快,快到他們還沒意識到少女無需任何遮風擋雨,甚至能沖出去與敵人頭目大戰(zhàn)叁百回合,此時懵懂的云初很好地戳中了沉棠的心動點,呼吸紊亂片刻,他示意云初往聲音來處看。
“去瞧瞧吧,”沉棠說,“雖然他不會有事!
畢竟是承影,能聽到打斗聲音的肉搏前提下就完全不用擔心對方的生命安全了。
“……哦!初初!
承影一腳把地上躺著的不知道是什么東西踹開,臉上表情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但他很快克制住,笑著跑到云初眼前。
“看完啦?”
他對什么樹不樹的沒啥興趣,本來就是陪著云初來,結果他掉在地上時發(fā)現周圍不知何人布下的陣法……是陣法嗎,承影不敢咬死確定,但是如此龐大的傀儡數量,如果沒有一個大型術法是無法支撐這么多傀儡行動時所耗費的靈力的,也就是在看到這些無意識物的一瞬間承影知道了草木中淡淡漂浮的血腥氣究竟為何。
有如此陣法,附近估計是任何生靈都無法近身的吧。
這場戰(zhàn)斗他打得很容易,受得最嚴重的傷是剛剛踹的一腳,這傀儡他剛剛劈時沒注意是鐵皮殼子,腳趾后知后覺地感到發(fā)麻,云初有些無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撣走上面不存在的土灰,蹲下去看被他完全劈成幾部分的傀儡們。
“挺沒用的,”承影還做出了評價,“最基礎的術法都不會,像是野獸般只會……嗯?怎么了云初?”
他忽然感受到陣陣心悸,這種感覺不可能來自于不知恐懼的他,所以只會是云初,他下意識蹲下來攬住云初的肩膀,這才發(fā)現少女探出的手指正在微微顫抖。
……是機器人。
云初只能用這個詞來形容眼前的廢鐵,無論是接口處的電花,還是那特征鮮明的外表,都讓她意識到這些東西絕對不可能來自這個世界……所以是黑盒子里那個人所說的異界產物嗎,肩膀被攬過去,又被撫摸上一只溫熱的手掌。
她下意識抬起頭,看到的是沉棠沉默卻又釋然的表情。
你在隱瞞著什么,他無聲透露出這個信息,我不會詢問,也不會在意,但你感到不安時,我希望可以陪在你身邊。
儲物袋中傳來細微似是昆蟲翅膀振動的嗡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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